362、
志国家。
志国妈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志国的舅舅进来了。对志国妈说“倒腾什么呢？”
志国妈回头一看“吓死我了！”
舅舅笑着问“我姐夫还加班呢？”
“赶任务呢！估摸着还得有几天吧！”
“你这儿干嘛呢？翻箱倒柜的！”
“志国来电话说要一本书，叫什么《外国歌曲二百首》，我这儿不是给他找呢嘛！”
舅舅吃惊的“那可是坏书呀！可不能给他，那要是让部队的人知道那就麻烦了！”
志国妈没搞明白“那不是一本歌曲吗？这歌儿还有坏的？”
“哟！我的姐姐呀！这歌儿也有好的坏的呀！你说除了样板儿戏还有什么能看的，除了“东方红”呀“大海航行靠舵手”呀。这歌儿唱的也少了，有点儿歌颂****的意思。你说还能唱什么呀！那外国的歌儿咱能唱吗？哦！《国际歌》可以！你可别给他找了！”
志国妈恍然大悟。“那我也得给他找着，赶紧给烧了！”
志国妈在箱子里找着，一条手绢儿包着的书让她看见了。
志国妈打开，笑了“就这个，待会儿就给烧了！”她看着手绢儿有点儿眼熟，在一打开，她的脸色变了，变得难看极了。
舅舅看姐姐这样儿，有点儿奇怪，放下手中的那本书，把手绢儿抢了过来，有点儿顿足捶胸的样子“嗨！”就把手绢儿瞥到了一边儿。
志国妈气愤的不得了“你说这个志国呀，他还在和她藕断丝连的，还再想着她，他这是要气死我呀！”
志国妈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舅舅拦住了她。“你这是去哪儿呀？”
志国妈咬牙切齿的“我找那个赵桂玲去！”
“你找人家干什么？不错，手绢儿是人家那个丫头给的，可志国没扔呀！他藏着呢！要怪你也得怪咱家志国不争气，和人家没关系呀！”
志国妈的火儿消了。“那你说怎么办！必须想个办法叫他们彻底的一刀两断，再不能拉拉扯扯的！你知道嘛，就那个丫头又给逮起来了！“
“是嘛！那可得和志国说清楚，咱们这种家庭就不能和这种人来往！明儿我打电话给他，再写封信劝劝他”！
“我后悔呀！当初我看见这条手绢儿就想给它烧了，志国说怕那个桂玲朝他要，他说他主动还给桂玲，可谁想着他藏起来了！”
“行了！没藏到部队就是万幸了！要是让部队知道了那还有好呀！”舅舅想了想“放我这儿吧！放我这儿谁都放心，志国要是回来了再找也找不见了！”
“你明天一定给他打电话，千万别托！”志国妈很认真的嘱咐着。
“明天一早儿我就找他！还得把这书的事儿跟他说呢！”舅舅晃着书说。
志国妈的胸脯起伏震荡着。
363、
桂珍和桂平走得早。桂玲也起床了，再睡也睡不着了。她想着昨晚桂平提醒她找个时间问问爸和妈为什么那么恨大华子他们家。她看着爸爸和妈妈那个样子，好像气儿没消呢，她就没敢问。索性她就想着早点儿见到李云霞。她怕李云霞还不知道她已经放了出来不来找她，于是，她就背着书包走出了家。
桂玲出胡同儿，刚拐过弯儿来，就看见卫新拄着拐一步一步的挪动着。
桂玲跑到卫新的面前，扶了扶他。说着“就你那没过门儿的弟媳妇儿，哼！你等着吧！”说完就走了。
卫新想要喊没喊出来。
364、
桂玲找到了李云霞。
“我还说待会儿再去找你，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找我来了！”李云霞对桂玲笑着说。
“送完我大姐和我二姐，也睡不着了，就找你来了！”桂玲解释着。
“那就走吧！哎！你吃早点了吗？”
“我吃了！和我姐一起吃的！”
“那咱们走！”李云霞顺手拿了一块儿馒头就和桂玲上学去了。
桂玲和李云霞进了学校的大门儿，看门儿的老师傅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们。
桂玲和李云霞没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进了教室，桂玲她们开始收拾。擦桌子，扫地，擦着讲台。
365、
部队的办公室内。志国在接电话。
“哦！是舅舅呀！”志国笑着说。
“你让你妈找的书找着了，但不能给你寄，那不是公开的书，是坏书！”
“怎么成坏书了？我们这儿好多人在弹呢！”
“那也不能给你寄，没准儿到邮局就给没收了！你非要弹就在你们那儿看看人家能不能让你看看，我们这儿你就别想了！”
“好吧！”
“还有一件事儿，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什么事儿？您说吧！”
“你跟那个叫赵桂玲的还有没有来往？”
志国一惊，停顿了片刻“早就没来往了！”
“不对！你小子骗我！你跟他还有来往！”
志国更害怕了，胆怯地说”真的没有！我就没跟他通过话，收到过她的信！”
“你要是再和她来往，我就告诉你们李干事去！”
志国没吭声儿。
舅舅还在说“你听着呢吗？”
“听着呢！”
“她又逮起来了！你知道嘛！我就不明白她怎么能配得上你，你干嘛要追她！”
志国的眼睛眨着，没说话。
“把她忘了吧！千万别再往泥塘里陷呀！你和她没前途的，你会后悔的！我说的话不是害你，是帮你！志国。千万千万呀！你可别辜负了你爸和你妈。还有你这个舅舅呀！”
志国听着舅舅不再是恳求而是哀求的话，心情震颤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志国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志国站着还是发呆的样子。
“哎！发什么呆呢？”马曼红隔着窗户看着志国。
志国回到了现实中。他走出屋，看着拿着演出服的马曼红，“这就去排练场呀！”
“是呀，到点了！我不提醒你，你是不是忘了？”
志国醒悟着说“我还真的忘了！”
“瞧你这恍恍惚惚的样子，最近你总是出错。上次，指挥就说你了。你要是还这样儿，就不怕人家开除你！”
“下次你提醒着我！”
“你是不是有心事儿呀？能告诉我吗？我帮你分担分担！”
“你分担不了！不过已经没了！”志国严峻地说。
“什么心事儿这么快就没了？”
志国看着马曼红诧异的眼神儿“那件事没了！不过。。。”
马曼红笑了撒娇儿的“你还有心事！你告诉我！”
志国一本正经地“慢慢你就会知道的！”
马曼红还是没有摆脱好奇。
志国拉着马曼红的手“走，排练去！”
马曼红跟着志国就走着，脸上出现了一丝喜悦。
366、
大华子家。
大华子拄着拐就要往外面走。碰巧翠兰来了，翠兰就一把拽住了大华子。
“你这是到哪儿去呀？”
“昨天我不就出去了嘛！再者，你看人家卫新不早就出来锻炼了吗？”
“你和他不一样！他是小腿骨折，你可是大腿骨折！”翠兰还是把大华子按在了炕上。
“瞧你这汗，是不是练了半天了？”翠兰为大华子擦汗。
“没有！我这不纱布拆了嘛，什么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了，就想着锻炼锻炼，好早点儿去学校上学呀！大夫不是也说让抓紧锻炼嘛！”
“那也得一点点儿的来呀！要循循渐进，不然会事倍功半！”
“呵！拽上词儿了！”大华子乐着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在一起还没有长进呀！”
“那个字念贺！”大华子纠正着。
“不是黑色的黑嘛！”翠兰问。
“字儿是那么写，但读音是贺！”大华子解释着。
翠兰收拾桌子上的书。道“昨天人家桂珍刚给你弄好了，你看又这么乱七八糟的！”
大华子笑了“习惯了！”
翠兰道“所以男人堆儿里面要有女的呀！你想想，在东北的时候儿，你们宿舍就你的被子叠的像个烟火盒儿，所以人家全叫你什么来着？”
“被样儿！”
“对，被样儿！”
“那还是咱们连长给起的。说是我的被子叠的标准，让他们学这个样儿，结果就叫被样儿了！”
翠兰的手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许多。
大华子道“要不咱不提东北的事儿了，说点儿别的吧！”
翠兰猛地回头，看着大华子“春华，我知道你心里边儿只有桂珍，我和桂珍又是那么好的姐妹，我不愿意做伤害你们的事儿！可是你们都回来了，我一个人再回到冰海雪原我好孤单呢！我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翠兰扑在大华子的怀里抽泣着。
大华子为她擦着眼泪。“坚持！等我和桂珍毕业了再回去找你！有些事儿咱老百姓没法儿解决呀！”
翠兰倒在大华子的怀里，让这份温暖延续着。大华子显出一脸同情而又无奈。
屋外张二妈咳嗽的声音让翠兰不得不结束了这份情暖。她立马儿从大华子的怀里出来，又整理开了房间。
张二妈推开门儿，看到了翠兰。先是一惊，然后又笑着说“翠兰来了！你帮我劝劝她，别老是锻炼，再摔着个好歹！我可答应人家桂珍了！”
翠兰也是笑着说“我刚才还说他呢！我也答应了桂珍！”
张二妈听到翠兰也提到了桂珍，更笑了，冲着大华子说“听见了吧。可是有我们两个人监督着你！”
翠兰跟着说“我们可是有桂珍的指示哟！”
翠兰看见了没进屋的两个警察。疑惑的看着张二妈。
张二妈小声的说“找卫新的！说是给他办户口的事儿！”
“哦！”翠兰的脸凝固了。
367、
学校的食堂里，桂珍又遇到了周建民。
周建民说“我还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你！”
“有事儿呀？”
周建民递给桂珍一个笔记本“看，这是那天的笔记！星期六你不是回家了吗？”
“星期六？星期六讲的是西方经济学呀！这不是我们的公共课！”
“你不还有个同学在家自学嘛！送给他的！”
“谢谢你！”桂珍接过了笔记本。“我是不是给你买个笔记本呀！每次都是用你的！”
“瞧你说的，就说我们现在是无产阶级，但还不至于像个流浪者那个样儿吧！”
周建民笑着回答。
桂珍也笑了。“那我今天给你买饭，今天有炖肉呢！”
“行！行！”周建民不好在回绝。
桂珍接过周建民的饭盒，对他说“你在那边儿等我吧！”
桂珍端着饭盒走到了周建民面前。两个人开始吃着饭。
周建民问“我想了又想，你们那个叫张春华的是不是你们的街坊！你们俩是一起上的小学？”
“是呀！我们可是真真正正的发小儿！”桂珍有些惊奇的看着周建民。
“他爸爸有两个老婆？”
“是呀！你这是怎么了？”桂珍更加觉得惊奇，她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我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说完周建民拿着饭盒就走了。
桂珍惊奇，紧张的望着他的背影，那口菜始终没有送进嘴里。
368、
桂玲一本正经严肃的手放背后看着前方讲课的叶老师。
叶老师讲着“我们要完整准确的领会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指示。阶级斗争是纲，但现在就是要安定团结为好。安定团结就是不要再搞像前几年那样的运动，就是要把国民经济抓上去。体现在我们教育战线，就是要搞好师生团结，搞好教学质量，真正为国家培养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叮铃！”下课的铃声响了。
叶老师道“下课了！下午咱们继续讲！”
叶老师叫住了正要往外走的桂玲。“赵桂玲，你留一下！”
李云霞对桂玲说“我在外面等你！”
叶老师等教室里没人了，对桂玲说“一定是觉得特别的委屈吧！可这没办法呀！我和学校都尽力了！”
“我知道！老师您别说了”桂玲要哭。
“坚强些，入不了红卫兵也不能背包袱呀！你能转变到现在多不容易呀！你们家，还有同学，当然也包括我，我们都希望你能保持下去，别为一点点曲折而断送。”
桂玲抬起头，望着叶老师，语气坚定的“叶老师，您放心。您不是说过，形式上入了组织，思想上不也得入组织嘛！我争取从心里先加入组织！”
叶老师笑着拉着桂玲的手“你这样想就对了！我从心里希望你能这样！”
桂玲没说话，瞅着叶老师。
叶老师道“走吧，先回家吃饭吧！”
“那我走了！”
叶老师高兴的笑容久久没有离去。
369、
翠兰在胡同儿口儿的拐弯的地方儿和卫新聊着天儿。
卫新一脸的不高兴“你说哪有我爸爸这样儿的。人家张二妈好不容易把警察叫来，征求家里的意见，嘿！我爸爸倒好，说是跟我弟弟商量商量。那不是明摆着还把我往老家送嘛！虎毒还不食子呢！我就不像他亲儿子！”
翠兰带着安慰的问“那你就找你弟弟说说呀！”
“我弟弟那儿好说，毕竟是一起从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我那儿个还没过门儿的弟媳妇儿事儿多，看不上我！”
“她能做的了你爸爸的主呀！”
“我爸不是听他小儿子的嘛！我们家俩儿子，我妈疼我。打小儿我爸给我弟弟馒头，我就得吃窝头。我妈背着我爸塞给我馒头吃！要不就是人家桂玲她妈偷偷地给我弄口吃的！”
翠兰看着卫新的眼圈儿又有点儿红，刚想劝阻，卫新又说上了“昨天，人家桂玲她妈好心好意的给端来一碗炖肉，我弟弟他媳妇儿硬是给人家退了回去。你说，哪有这不懂情理的！这不是房顶上开门儿嘛！”卫新气得脸色很难看。
“那桂玲没和她嚷嚷呀？”
“甭说桂玲比以前脾气改好多了！就在屋里愣是没出来。我看不惯刚说几句，我爸就朝我来了，摔杯子摔碗的！非把我赶出去！真的要浪迹天涯吗？”
翠兰被他的话问住了。
卫新见翠兰没言语，接着说“还别麻烦桂玲了，索性就回去吧！回老家务农去！”
翠兰吃惊的问“怎么又牵涉上了桂玲？”
“你说这事儿怎么这么巧！桂玲有个同学，她的大舅就是我们老家大队的书记。前几天来BJ，我还和他在饭馆儿见了面。人家看着桂玲同学，就是他外甥女儿的面子上答应着给办我户口的事儿。桂玲还特意找了张二妈，讲明了老家没问题。这不才有刚才的事儿嘛！谁知道我爸来这么一出呀！”
“桂玲还真得够热情的！”翠兰笑着，她对桂玲开始已经有了一种新的印象。
“那敢情儿！这丫头嘴硬，心软，还爱打抱不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这是侠，侠义的侠！”卫新夸赞的口气说。
“侠！”翠兰品着这个字儿的味道。
370、
放学了，桂玲和李云霞走在操场上往学校门口儿说说笑笑的走着。
桂玲的鞋带儿开了，她蹲下来系着鞋带儿。
一个男生骑着车故意的晃来晃去，差点儿撞上李云霞。
李云霞斥责着“干嘛你！”
那个男生嬉皮笑脸的看着李云霞“不是练跳远嘛！练呢！”
李云霞骂着“流氓！”
那个男生把车一支，横着脸冲着李云霞，抬手就要打“你骂谁呢？”
桂玲站起来，一把揪住那个男生的胳膊“干什么？”
那个男生转头看着桂玲“你！”
“我什么我！找******抽呀！”
已经赶过来的那个男生的同学制止住了那个还愤愤儿的男生，拉着他推着车就走了。“你知道这是谁呀？小心她找人揍你！”
一伙人走了，那个男生也不愤愤儿的了。
桂玲挽着李云霞“走！回家！”
李云霞的脸上浮现出那种敬佩的感觉。
371、
桂玲还没到胡同口儿和李云霞分了手，她撒丫子往胡同里跑，跑到了大华子家。
张二妈对气喘吁吁的桂玲说“卫新的事儿派出所的人来了！开始研究了！”
桂玲点着头，问“那个事儿呢？”
张二妈明白了“那个事儿呀！我也打听了，人家不清楚，毕竟不是一个派出所呀！”
张二妈看桂玲有些失望，就说道“别着急，人家帮忙儿给问呢！”
桂玲不再是那么失望。
张二妈道“不过你最好让我和那个老师见见面！把事儿问清楚！”
桂玲问“什么时候？”
“那就晚上吧！”
“成，我带她来找您！”桂玲说完就走了。
身后是张二妈的呼喊“在这儿吃吧！”
桂玲回答着“不啦！我回家了！”还是走了。
372、
桂玲进了院儿，看见姚淑琴和卫姥爷说着话儿，卫新站在边儿上。
卫姥爷冲着姚淑琴道“对不住呀！卫平的媳妇儿做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姚淑琴笑着说“哪儿能呢！往后处着不就熟识了嘛！”
卫新插话“赶明儿呀我给您找一个顺溜的，保准儿您能满意！”
卫姥爷瞪了他一眼。
“桂玲回来了！”卫新打着招呼。
“刚放学！”桂玲回答着。
“那就快吃饭吧！别往心里去！”卫姥爷还是劝着姚淑琴。
桂玲跟着姚淑琴进了屋。
373、
学校的图书馆。桂珍抱着书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打开书看着。
周建民抱着书走到了桂珍的面前，刚坐下，一看是桂珍，不觉一惊。
周建民说“这么巧，又碰上了你！”
桂珍笑着说“我也是刚到！”
周建民坐下打开书看着。
桂珍想了想，低声的对周建民说“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周建民抬起头看着桂珍“什么事儿呀！”
“能不能到外面说去！”
周建民跟着桂珍来到了阅览室的外面。
桂珍认真的问“怎么一提起张春华你就那么紧张，还没说完你就走了呢？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周建民琢磨了一会儿“没什么！我真的是有事儿先走了！”
桂珍追问“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建民不情愿的“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心累！”
桂珍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吧！我们之间已经是那个。。。朋友关系！”
“啊！你怎么会选择他？”周建民大大的眼睛睁着。
桂珍被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又带有紧张，她问“怎么了？”
“他可是五类分子的后代，你可是工人阶级家庭！”
“有这么绝对吗？”桂珍反问着。
“你可不知道他爸爸有多坏！他还留着变天账呢！上面清清楚楚的记着谁该了他多少钱！”
“那不是已经烧了嘛！再说，他爸是他爸，他是他！他已经和他老子划清了界限！你不知道他在我们兵团的表现。不然我们兵团也不会推荐他到这里上大学，他是为了抢救国家财产受的伤，他是我们那儿的先进！”桂珍语气有些坚定。
“就算他现在变好了，可也回避不了他依然淌着资产阶级的血液！地主的儿子总想着当地主，这是没法儿从根子上改变的！”周建民也是语气坚决的说。
“那你的意思他就不能来上大学？就应该永远趴在山窝窝里接受改造嘛！”桂珍严肃的问。
“我说不过你，但我已经提醒了你。我们可是老战友呀！你要提高警惕，别辜负了你们兵团，辜负了你们家，更别辜负了你的阶级！我的话说完了，我得走了”
桂珍叫住了抬腿就要走的周建民。
“我还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
周建民停下了脚步，看着桂珍。
“你问吧！”
“抄他们家你参加了？”
周建民的眼睛变得好大“我参加了！怎么着找后账呀！”
“找什么后账呀！他敢吗？”桂珍用平和的语气缓和着周建民的紧张。
桂珍看周建民的脸有些松弛下来就说道“他爸死了！”
周建民又惊讶了“死了？”
“嗯！他妈也死了！是上吊自杀！”桂珍显得有些庄重。
周建民的脸开始泛白，嘴唇有那么一点点哆嗦。“自杀了！”
周建民想了一会儿“这种人自杀也是畏罪自杀！”他问着桂珍“你还有事儿吗？”
桂珍的表情有些呆滞，淡淡的回答“没有了！”
“那我先走了！”周建民说完真的走了。
桂珍木呆呆的站着，一丝儿风吹来抖动了她的头发。
374、
桂玲陪着孙老师离开了张二妈。
孙老师坚毅的面庞迈着稳重的步伐。桂玲像个小学生似的跟在孙老师的旁边。
孙老师对桂玲说“别送了，回家吧！事儿已经和人家说清楚了，听话儿吧！”
桂玲不愿意离开。孙老师摸着她的头“天儿这么晚了，还是回家吧！”
桂玲抽泣着看着孙老师“姐！我就是想他！”
孙老师被桂玲的称呼震惊了，她为桂玲擦着泪水，安慰着“别这样儿！得坚强点儿，不管什么结局我们都应该面对！你敢面对吗？”
“我敢！”桂玲一抹眼泪，信誓旦旦的说。
“那好，你就听姐的话，先回家。耐心的等消息，别着急了！着急也没有用！你还小，还得好好上学呀！小松可不希望你那样儿呀！姐也不希望你那样儿！”
“我记住了，我会等他！”桂玲还是那么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走了，再见！”孙老师话语亲切的说，然后转身走了。
桂玲望着孙老师渐渐远去，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流到腮边。
375、
小曼的家里。
孙寡妇、史大舅在说着话儿，小曼还是在做着作业。
史大舅闷着头说“估摸着桂玲和那个志国的事儿悬了！”
孙寡妇睁大眼睛看着史大舅。“怎么了？”
小曼也停住了手中的笔，看着。
史大舅抬起头，失望的道“今儿个志国给我打了个电话，郑重其事的告诉我，别让桂玲给他写信了，说是他们部队搬家了，地址变了。我朝他要新地址，他也没给。我说，桂玲纯粹是个误会，他也爱听不听的，反正就是一句话，别让桂玲再联系他！志国的心变了！”
孙寡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晌儿才说“那这桂玲怎么办呢？她还蒙在鼓里呢！”
小曼说“玲姐心那么重，能承受这个打击吗？”
史大舅叹着气“那也是没办法呀！这种事儿谁能代替呀！”
孙寡妇和小曼不说话了。
史大舅又说“桂玲她大姐和大华子的事儿还麻烦呢！”
“这又是哪一出呀？”孙寡妇吃惊的问。
“桂玲她爸和她妈不同意这门儿亲事儿！”
史大舅看着孙寡妇紧张的样子，接着说“就是因为他们赵家借过大华子他爸爸的钱！有过节呀！还有对张二妈也有看法，认为是她逼死了大华子的亲妈！”
“那变天账不是让红卫兵给烧了嘛！至于大华子的亲妈自杀和张二妈没多大关系呀！她是受不了那份儿罪呀！”
“是呀！都是一个男人的老婆，怎么一个带着罪自杀，一个就成了红人儿了呢！”
“那不也是张二妈没办法呀！她要是不重新站队，结果不是和大华子的亲妈一样啊！”
“所以，这就说不清楚。就容易让人有看法！”
“事儿摆着只能让人慢慢想吧。”
孙寡妇和史大舅默默地不再说了。
孙寡妇忽然说“听说那个卫新有个相好的了，就是大华子的同学，因为总照顾大华子和桂珍还有过节呢！”
史大舅一愣，不相信的说“你别搅屎棍子了！这挨得上边儿嘛！”
“怎么挨不上！好几次了我都看见她搀着卫新有说有笑的走来走去的！满条街还不是满条胡同儿都知道了！”孙寡妇自信的说。
史大舅有些信了但还是犹豫“有这事儿？”
孙寡妇点头“嗯！”
小曼插话“确实有这么回事儿！玲姐还和二丫她妈商量着办卫新大舅的户口呢！说要是这样就别让那个女的再缠着二丫她大哥，别让贵德他大姐伤心了，赶快凑合这事儿！”
史大舅这回可全信了。“要是这样挺好！只不过卫平的媳妇儿够卫新吃一壶的！”
孙寡妇道“你说那淑琴大姐好妈啊么的给他们家送碗炖肉，哪有给人家生生的退回来的，真没面子！哎，你说这桂玲怎么没和她吵呢，这不是桂玲的脾气呀！”
史大舅有些百感交集的“桂玲这丫头呀！变了，变好了！只是。。。嗨！没辙呀！”
孙寡妇和小曼也是带有同情的样子，同意了史大舅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