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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苍云渡口(下)

惊魂未定之时又见一只黑色大手直扑面门而来。躲闪中小沙弥正望见手持铜铃的怪男着摇铃念着咒语,大和尚面门前也飞舞着一只粗壮的黑色手臂,只是大和尚内力过人,仅凭萦绕周身的内力就却怪手而不入。小沙弥一个箭步跳进了树下边的灌木丛里,惊的一群夜息的鸟儿四处飞窜。

“糟糕,那里来这么许多鸟!”

这是黑色大手又从大树上如猎鹰般的俯冲而下,定定的向小沙弥扑来。

小沙弥运气抡起戒刀向急行的手上砍去,这沉重大刀的用法便是如此,运大刀之法切不可像使剑那般讲究腕力,一定只要直来直去,仅靠膂力和臂力,加上抡去的惯性,挥出成倍的气力,小沙弥这一招,势是要劈开眼前这不休的黑爪子。

只听见咣当一声,火花四溅,劈在黑爪子上的戒刀未入分毫,反倒是相撞的着一震,震的小沙弥虎口发麻,两臂酸软。

“啊吔,好硬的手!”小沙弥双手吃痛,提着力气咬牙道。

好在这黑爪子没长眼睛,相斗时只认手里抓的东西,并不去管抓的东西是什么,小沙弥见黑手紧紧的钳住了戒刀,便一松手侧身一滚,同时掏出腰间锋利的短匕,不去等身形稳下,默念着御风诀,腾起身子借着风势,直向黑色大手虚空里的末端斩去,只听见啪的一声,方才卯足了劲的黑色大手陡然无力,直直坠在地面上化为了灰烬,原来小沙弥在几次的躲闪里看见手臂后头隐隐藏着一根念力所化的红色细线,又见鬼面男子不停摇铃念咒,猜想定是这鬼面男操纵着鬼手来向自己攻击的,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斩掉两相联系的线条,果不其然,使个巧招,便破了这术,不过也好在手里这柄短匕锋利无比,见血封喉,世代相传至自己已经是第九代了,其名曰“虚”,盖取其生于太虚之际,具体锻造的材料和方法已经不可考,只是依稀听过此刃生于天地混沌之际,初为貌不惊人的一块废铁,杀人愈多,其形愈加,传到自己手中已经是成形精致的短匕了。

“支离术,哈哈,小孩子才玩的鬼把戏。”

“支离术,支离术是什么鬼?”小沙弥收了戒刀,跳上了离大和尚近一些的大树问道,方才那几下,让小沙弥信心大增,想这苍云山的盗贼也不过如此。

“支离术是念力流幽通之术的变种,即是依靠念力寻找到周围的野鬼,或者其残肢断臂,然后灌之以念力,通过一定的符咒或者仪式就进行操纵了,以此御敌,此术难缠的紧啊,你还算是聪明的,一般人见了支离术总是心存恐惧不敢接近鬼魅之流,因此多以大兵器与之正面较量,殊不知弱点就在它的背后,近战才是制胜之法,不过。”

“不过什么?”

“这只是支离术的最基础用法,你能破解也不能算是真本事。”接着大和尚又对着三人喝到,“就这种程度吗?哼!不管了,这是第二招了。”

小沙弥只觉得现在的大和尚渐渐的变得狂躁起来,背后的杀意像翻涌的海潮一般。

实力太过悬殊了,小沙弥方才亲眼看见大和尚纹丝不动,紧紧凭借着四散的内力就挡住了鬼手,直至其扭曲变形融化,心下反而为眼前的三个对手担心起来,但是那三人仍旧沉着如初,并没有因为大和尚的这计下马威而面露怯意。

呼的一声,只见那清瘦的男子瞬间消失,并不是如同白衣女子那般缓缓的消失或者出现,相反的男子正是凭借着超人的速度,瞬间超出了肉眼可以捕捉的范畴,想必此时金刀已经出窍,但无论如何,只是一招,小沙弥望在眼里记在心里,如若这大和尚一招不慎,便是要遭金刀舔血的危险,再看大和尚这边,只见大和尚立即扎下马步念诀运功,顿时衣袂翻飞,真气游走全身,肌肤愈加通红,内力之充沛竟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但见周身上下,隐隐笼罩着淡淡的红雾,周遭其如旋风的黑衣男子竟好似不能近其真身半分,内功练到如此地步,居然可以达到让躯体变大的境界,原本高大魁梧的大和尚现在变的愈加的高大,即使现下未出一招,也不难想象大和尚当年称霸南海的威风。

黑衣男子一招使尽,秒把钟的时间横削竖劈共计一八零八刀,此乃体力流兵刃之术的上层武术,曰飞燕斩,乃模仿尖尾雨燕的空中的形态,以极快的速度对敌人身体几处要害进行劈斩,大和尚御敌若是慢了半分,恐怕现下已被黑衣男子的金刀剐的不成样子了。

“活魑魅戚嬗姬,鬼面修罗阿赖耶,古流斩客屈山左,哈哈,好不痛快。”大和尚一把扯下蒙在双眼上的布条,气势不减反增,连接三招之后依旧岿然不动,除却泰山之外再无恰切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盗王了。

但仔细一看,大和尚右边大腿,左边小腹处各中一刀,加上先前气凌所留下的小伤口,这苍云山上的三鬼共伤大和尚四处。

西行一路,自江南到苍云山不下千里,一路凶险不断,但是所见的都是大和尚轻松应对,今则虽让了三招但是却受伤四处,算来这还是西行的头一遭,至于先让三招则是自古江湖规矩,身为盗王的仇人吾自然要先让让后辈了。

大和尚摘下眼罩之后,小沙弥方才悬着心为之一松,蒙着双眼相让且只能伤及分毫,何况现在已经是睁着眼睛的呢。

接下来四人也没再相互推却,一言不语,杀招连连,这边大和尚一根玄色金刚杵舞的虎虎生威,所及之处摧枯拉朽,无论何物皆被密布的内力不由分说的击成碎片。那头三鬼一个攻大和尚的上身,一个攻大和尚的下盘,另一个……正看的激动的小沙弥突然找不到三个人中的另一个,而不见的恰恰是最不可能不见的鬼面修罗阿赖耶。

小沙弥不等自己多想,手脚并用,念起御风诀顺着大树就往上爬,因为他觉得阿赖耶既然不在进攻大和尚就一定冲着自己来了,心下暗自嘀咕:好卑鄙的盗贼啊,还装出一副切磋的样子,完全是不想留活人呐,可怜了大和尚白挨了他们四下。

末了,小沙弥如猿猴般的蜷在树梢的上,聚集念力四下张望,寻找阿赖耶的踪迹,却见阿赖耶定定的立在江心的渡船之上,疯狂的摇着手中的大铜铃,越是挨夜边,他那一头的白发便看的越清楚。

念力流中根据念力的使用方式又一分为二,一为疾念,一为迟念,但凡修念力流的功夫是不可差下疾念的,疾念便是经过长期的念力训练,将念力的收发化作一种本能,在战斗中可以随时使用,急速的使用会对大脑产生一定的副作用,最明显的就是头发会变白,因此念力流的高手往往都是一头白发,迟念则是在非战斗状态时集中精力将大脑所产生的念力附着在符咒上,然后书之于卷轴,小沙弥现在背上背的三尺长的卷轴便是大和尚平时积攒下来的念力,到了非常时刻可以迅速释放出来。

阿赖耶默念口诀,运起幽通术来,苍云山中,蛟江江底,无论野鬼孤魂还是僵尸恶煞纷纷苏醒过来。

小沙弥见过的战斗虽多,但是高手之间的较量还是头一次,方才听大和尚说支离术时提到了幽通术,心下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当即又警惕了三分,密切的关注着大和尚和自己周围的一切。

但见平静的渡口四周渐渐的升起鬼哭狼嚎,将将入夜又是江边树林,阴气甚重,在这个地方使用幽通术占尽了天时地利,此前还颇为平静的江边这是已经翻起滚滚浊浪,一股恶臭随之扑鼻而来,一时之间江边爬满了具具森森白骨,空洞的双瞳里闪着莹莹绿火,岸上古时战死的僵尸也从地下爬出,举着手里的破铜烂铁奋力的挥舞起来,一时间苍云渡口似乎变成了人间地狱,九州分分合合,战事不断,这片大地下埋着的尸骨又何止千万,小沙弥惊惧之余不禁喟叹,天下合或分,战或和,兴或亡,苍生都如芥草一般,任人摆布,不得自由,自跟随大和尚一路西行来,望见的都并非南州府城的繁华富庶,更多的是悲痛与哀戚,乱世之中身具异术也不过求个自保而已,何况手无寸铁的平民呢,所谓庙堂,所谓江湖都不过是一场人吃人的游戏,身在这局中,除却无可奈何还能怎么办呢,随即又想起世人所向往的真洲仙境,不自禁的向身后南边的天空望了望,入夜的真洲天空一定星斗繁华吧。

“树上……僵尸……卷轴……。”正想的入神的小沙弥突然觉得有股念力徘徊在脑际,当即定下心神,集中念力去听,原来是大和尚在提醒自己小心树上的僵尸。

什么!树上的僵尸……小沙弥脑袋随之嗡的一声,难不成僵尸会上树?

(这支离术来势凶猛,小僧人如何招架,且看《春秋真传》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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