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可笙静静地注视着大夫人,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紧接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恨融进了身躯里的每根汗毛。
大夫人见到走进屋子的宛景玉,脸色一沉,说道:“你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在跟前候着呢?”
屋子里,齐刷刷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宛景玉的身上,还有那不可思议的神情。
面对着大家的注视,他却视如无睹,径自朝床边走去。
第一眼看着躺在宽大的帏帐里面的人,他的神情愈发的高深莫测,视线有一刹那间的模糊,好像躺在那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那般的丰腴,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容光焕发,而如今——一个巨浪打来,他眨了眨眼睛,定眼一看床上的人儿。
刮骨剥心般的感觉汹涌着,一浪高过一浪。
“母亲,玉儿来了。”宛景玉轻轻捋了捋三夫人耳边的发丝,把张脸上俯到了上面。
就在这个时候,三夫人的眼睛睁开了,前些天的浑浊消失殆尽,眼睛里一片清凉,通透,整个人看上去好似正常人一般。
宛可笙看着这一幕,即刻感觉鼻子酸酸的,心口隐隐生痛了一下。
“可笙。”三夫人微弱的声音传来,宛可笙快步走到帏帐里面。
三夫人还未等她完全靠近,就伸手抓了她的衣袖,可笙即刻握住了三夫人的手。
三夫人的手如同冰窟里的枯枝,宛可笙不由得隐隐一惊,可是刹那间却从她的手掌里流淌出一个温暖人心的温度。
低头看去,那双眼睛闪耀着一种罕见的光亮。
至少,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一种最深层的绝望,或许亦是乞求。
“可笙。”她的嗓子非常的沙哑,声音哆嗦着:“你绝不是一个轻诺寡信的孩子……”话到这里突然哑可是止。
那眼神里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可最终却不再有一字半语,神情里最终剩下无奈的丝丝笑容,那是隐隐的恻隐和疼爱,生命已经垂危。
宛可笙看着她,握着的手加了几分力度,认真地说道:“我赌咒发誓,应承了你的事就绝对会做到。”
三夫人最后看了看宛景玉,露出一个微笑的同时,闭上了双眼。
宛可笙的手心里随即感觉到了异样,三夫人的手,已然僵硬。
宛可笙下意识地把那只手放在了棉被上。
老夫人闭上了眼睛,一行行眼泪淌了下来。
“夫人——”
“主子——”
“夫人啊!!!”
“主子啊!!!”
丫头妈妈们被克制了太久的悲痛,这一刻总算可以放声大哭着宣泄了。
宛可笙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眼泪,没有哭声。
她也希望痛痛快快的大哭出来,她也希望彻彻底底的发泄出来。
只是,她的胸膛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喉管和眼睛几乎被烤糊一般。
三夫人的离去,让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那一片天,好像塌陷了一般。
一时之间,她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完全看不到前面的方向。
直到此刻,她才醒悟过来——三夫人对于她的意义,不可能只是一个战友这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