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和装着秦宇佳的木盒子。
刘阿姨依旧昏厥着,我也分不清楚她是昏厥还是昏着昏着就睡着了,总是好像能听到她微微的鼾声。
宋峻走了,他在和她师姐说完这话之后,他就走了,他说,他会信守承诺,把元气留给秦宇佳,临走之前,他还劝诫他师姐,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没人应该理所当然的用自己去慰藉别人的灵魂,鬼也一样。
实话实说,我没听懂这话,不过他师姐有些微微的变色。之后又扣上大墨镜,跟着在宋峻身后走了。
杨云跌坐在她妹妹那堆白骨旁边,迟迟不能定下心神来,秦宇佳越来越虚弱,最后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指着素日里她用来容身的盒子,我打开后,她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
最后离开的,是杨云,她踉踉跄跄的蹲在地上,把红色的长裙兜在身前,一点一点捡起了她妹妹的尸骨,在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纤瘦的双腿,特别美,那种让人不忍心亵渎的美。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黑暗里。
我摊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唯一的感觉便只剩下了重见天日后的狂喜。只不过,在回头看看,便又能看到许总办公室里流出的血液。
我赶紧拨通了110,和警察说清楚了地址,就抱着秦宇佳,坐在地上等警察。
其实警察不到三分钟就赶到了现场,我却感觉仿佛过了一整年那么久,这么长时间,我似乎是第一次认真地去考虑鬼这种生物,认真的去回想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莫名的,就是一阵心酸。
警察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简单的问了几句话,见我魂不守舍的,就让协警开车送我回家了。临走的时候,警察说接下来他们还会找我问话,只是看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我以为我自己会被例为嫌疑人,但是并没有,我也无心再去追究些什么,夜深了,马路上几乎看不到几辆车的痕迹,所以开的非常快。到家之后,我刚坐在沙发上,就收到了蒋珊珊的消息,她说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并且和总公司的负责人通了话,大概明天中午,总公司负责人就会到,负责人了解情况后,让我安心在家里休息一天,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有了那次长谈吧,蒋珊珊对我的态度明显要好了很多,女人就是这样,容易生气,也容易被哄好,幸福与否的关键,只不过是你的那个他,愿不愿意哄罢了。
我把秦宇佳放回到了衣柜里,自己换上背心短裤,一头钻进洗手间里洗脸,可洗着洗着,自己就莫名其妙的红了眼镜,我想起宋峻走时的眼神,想起杨云捡妹妹尸骨的样子,想秦宇佳一脸漠不关心的神情,或许,他们都早已看透了人生百态,才会那样绝望,悲惘和默然吧。
我并不清楚自己在难过什么,今天发生的一切,除了被利用之外,和我本人并没有任何关联,但我却难受的有点儿窒息,也许谁都免不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甚至,现在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对秦宇佳和宋峻合起伙来欺骗这种事情感到愤怒,可能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愤怒了。
躺在床上的我,睡的特别快,我一向厌烦做梦,可现在我开始祈祷,今晚可以做一个梦,我开始怀念小时候的日子,怀念薛姨了。
并且,我认为我已经清楚了为什么薛姨始终拒绝我们的帮助,她应该是不想社会上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侵入孤儿院,想给我们一个干净的童年吧。
她也确实做到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还有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太阳会照旧升起来。什么都不会变。
胡思乱想着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十点,才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顶着鸡窝一样的脑袋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正是人民警察,吓得一身冷汗。
不过,好在警察叔叔非常和蔼可亲,告诉我只不过是去警察局协助调查,我根本也不敢拒绝,就三下五除二的洗漱好,和他们一起上了警车。
楼下那个保安,像是终于知道了什么一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欠揍的要命。
我是那种比较怂的性格,小时候在学校总被欺负,人家踹我一脚我都不敢还回去的,从来不惹事生非,这跟警察走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虽然警察很和蔼,但警车上就有些阴森了,而且,警察仿佛是把我放到了一个犯人坐着的地方,右边头顶的把手上挂着一幅手铐,面前有一个小电视一类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总之有些阴森可怖。
“别害怕,就是问问你昨晚的细节。”带我上车的那个警察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冲我笑了一下,我也扯着脸上的皮肤,回应了一个苦笑。
开车的那个警察从后视镜里看出我十分的紧张,也跟着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们要真是怀疑你,昨晚就不会放你走了,给你一晚上的时间编供词吗?”
我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也就轻松了一点儿。
大概坐了二十多分钟的车,我们就一起到了公安局,这个地点离我们公司并不远,估摸着就是昨天出警的那个警局。
公安局里面,有不少人在办事,有的拿着文件,有的垂头丧气的坐着,倒是和我家楼下的派出所不大一样。
我跟着警察一直上到二楼,转进一个小屋子里,和电视里演的不大一样,这里没有什么铁板凳,也没有什么昏黄的灯,只是一个桌子,有两个警察坐在桌子旁边,带我进来的警察让我坐到他们对面,并递给我一杯水。
“别紧张。”对面的警察一眼就看出来我心里的小九九了,笑了一下:“你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和我们说一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