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渔睁开眼,看到阳光从孔洞中经过重重反射照在自己所处的空间里,孔洞上涂抹着蜂蜡,阳光经过其上被柔化出琥珀色光泽,空间底部是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卢渔身上沾满这种液体,一团白色茧状东西在空间的中央,暗红色液体随着茧的悸动,发出潮汐一样的的波浪。掉在地上的怪蜂试图朝卢渔走过来,四条腿被粘液粘住动弹不得。卢渔元气护体,站起身,拉扯出黏人的暗红丝线。空间顶端爬满了怪蜂,团团簇拥观望,似乎很是忌惮中间那团白茧。
卢渔朝着白茧走去,透过白茧看到里边隐约卧着一只孱弱的虫子。虫子呈青灰色,有两寸来长,它安恬的睡着,触角耷拉在地上,瘦小的身子宛如玉石雕琢而成。它似乎感觉到了生人在靠近,两只眼睛翕动,张开了,里边是完全的白色,像是雪山上的皑皑白雪,没有焦点。
它蠕动着,靠近白茧,一缕淡淡的光芒闪过,它被白光弹开,无力的躺在茧的中央
“吱吱”
它朝着卢渔叫着,好似在哀求,它又朝着茧爬来,白光又把它推开。卢渔伸出手掌,无形的屏障如水流护在白茧周围。卢渔手心的元气大涨,白茧上的弹力随之增加,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洞穴的石壁上。
卢渔爬起来,他发现暗红色的黏液逐渐的凝固了,自己的脚竟然被冻结在地上,而整个手臂也僵硬起来。元气流动的速度缓慢,看来这暗红色的黏液竟然能影响元气的吸收速度。卢渔丹田中的乌云,兴奋的转动着,似乎碰到了可口的食物一般。卢渔努力压下使用黑洞的欲望,他知道如果不节制使用黑洞,自己迟早先死掉。
该怎么办?
异变陡生,白色的雾气从茧中弥漫出来,朝着卢渔流来,暗红的液体碰到白雾,像是冰遇到了火,迅速的融化了,雾气包裹在卢渔的身上,元气恢复了当初的流动速度。卢渔走到茧边上,看到雾气从小虫子的眼睛中流淌出来,小虫子颤抖着。
“吱吱”
卢渔提剑用足元气朝着白茧劈去,大力再次把卢渔弹出去。卢渔围着白茧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小虫子似乎快要支撑不住,白雾变得越来越稀薄,从茧中汩汩流动出来。
为什么白雾能穿透茧?
卢渔尝试用意念把元气分成极细小的微粒,然而徒劳无功,照样碰壁。是元气粒子太大?卢渔再次尝试,还是没有成效。小虫子的眼睛沉重,似乎要马上闭合。难道只反弹元气?卢渔撤掉元气,只用手靠近茧,依然能摸到一层流动的保护膜。还是说只有白色的东西才能靠近白茧?白色,哪里有白色的东西。卢渔恍然大悟,把元气融入白雾之中,白雾靠近白茧,卢渔瞪大眼睛,看着白雾一点一点的进入白茧。
成功了。
卢渔再次把元气融入白雾中,想用白雾切割白茧,却是泥牛入海,毫无作用。倒是融入元气的白雾进入茧中之后,小虫子的身体抖动一下,似乎精神好了很多。好吧,这样也比一点作用都没好很多了。卢渔继续将白雾当做媒介给小虫子输送元气。小虫子贪婪的吸收着元气,过了小半天,它满足的打了个响鼻。身体愈发碧绿,它张开嘴,露出尖尖的小牙齿,朝着白茧一口咬去,这次白茧上的光芒没能将它弹回去,它一口落在白茧上,咬下一大块,瞪着茫然的眼睛,满足的咀嚼着,一口,一口,慢慢品尝,细嚼慢咽,不一会儿白茧上就被咬破了一个小洞,卢渔伸出手,发现刚才的屏障已经荡然无存。小虫子倒没有着急走的意思,它眼中的雾气大盛,地上的暗红色液体像是蒸发一样,慢慢的干涸了。它小小的身子,硬是把比自己身体大十几倍的白茧吞掉了。卢渔抬头,看到刚才还团团簇拥在头顶的怪蜂,一只都不见。卢渔望着小虫子摇摇头,刹那轮回净莲踩在了脚下,朝着洞口飞去,他没看到小虫子嘴中吐出丝线粘在自己后背,身子掉在丝线上像是荡着秋千。怪蜂不见了踪影,卢渔没心思去管这些,朝着远山的方向飞去。
风景急速倒退,今天应该是第六天了,不知道小豆芽儿还好吗。刹那轮回净莲的速度又提高了一倍。卢渔发现丹田中元气耗损巨大,一部分要供给剑种,一部分要维持黑洞,剩下的才是自己能够利用的。虽然剑种扎根开辟了更多的气穴出来,其实和之前相比,元气实际储量并没发生多大变化。
黄昏时候,卢渔已经看到了海岸线,高耸的大山并不在这座岛上,而是在对面不远的一座小岛上。他迫不及待的落在海滩上,可是空无一人,只有海潮规律的拍打着海岸。卢渔有些颓然的坐在礁石上,他无精打采的望着对面小岛上的高山。视线又落在附近的沙滩上。一个黑色的东西闯入了他的眼帘,虽然几天前的大雨把它浇透了,都快烂掉了,可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半截烟卷。
他眼前似乎浮现起了六天前,黄脸鬼把烟卷从嘴里抽出来,在地上踩了一脚。他似乎又回到了出发点的海滩。
不可能的。
他霍然站起身来,环视周遭的环境,零散的椰树,棕榈树,他踩着刹那轮回净莲沿着海岸飞行,一条断崖横亘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分明是朝着山的方向走的,怎么可能回到原地呢。
卢渔退回到海滩,高山嘲笑一般默默矗立在对面,夕阳在山的左侧,相对无言。
不对,肯定是哪里错了。
卢渔抬起头望向夕阳落下去的地方
“这是西北,方向没错,六天前是从东南方向出发的。”
卢渔踩在刹那轮回净莲上,升向高空,想俯瞰小岛,但是随着净莲的上升,空中的元气浓度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绝缘了,净莲就像搁浅的船再无法上升,凭着这个高度是不能完全的俯瞰整个小岛的。
卢渔落在海滩上,虽然有元气护持,行进速度大大提高,但时间紧迫,如果贸然前进又不知道遇到什么风险,耽误多少时间。他看着高山,忽然发现刚才还在山左侧的夕阳现在已经完全被山脉挡住了。落日的方向是正西方,山的方向是西北方,它们是不可能重合的。除非,有什么东西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虽然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没有别的合理的解释方法。一是山在动,二是脚下的小岛在动,第三种更为复杂,那就是小岛和山都在动。
如果山是在小岛上的,作为方向的参照物,它的运动肯定是追随着小岛的运动的,所以到小岛那一边,其实不管小岛动不动都无所谓。但偏偏山不在岛上。如果是山在动,那么它肯定是自东向西,如果是岛在动,那么刚好和山相反,是自西向东。如果是山和岛都在动,那么就是以上两种情况的结合了。
该怎么办?
卢渔望着汪洋大海,山和岛在大脑里飞速的旋转起来,搅成了一锅粥。卢渔捡了一根枯树枝,在海滩上画着,画一个圆形是岛,一个三角形是山,他自己围着两个图案转起来,越转越晕,毫无思绪。
肯定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卢渔仔细回想着黄脸鬼说过的话,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她只是说让自己到达岛的另一边,而没有说山的方向就是岛的另一边。在那种无法分辨方向的情况下,人们总是自以为是的妄下定论,把岛的另一边和山那边混为一谈。黄脸鬼说小豆芽儿在岛的另一边等着自己,也就是说,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就是这个海岸的对角线。自己用了六天的时间以为穿过了整个岛,到达山的位置,却回到了原地,可以说小岛的自转周期是六天,或者说山的自转周期是六天,也可以说山和岛各自的自转周期加在一起是六天。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找到在运动的物体。而要想找到运动的物体的前提是,有一个恒静止的的物体作为参照,显然岛和山都不能,太阳也不能,还有什么是静止的。卢渔望向大海,灵光一现。
大海,对,水,只要让净莲在水中保持不动就可以观察到是岛在动还是山在动,还是两者都在动。
卢渔欣喜若狂,踩着净莲落到了海面上,衣服猎猎鼓风,暮色四合,星野盈空。山没有动,还是巍峨肃穆的矗立着,除了颜色在黑夜里变得更加沉重,别的都没变,而小岛上刚才的海滩,明显的偏离开了。
是小岛在自西向东的旋转!
得出这个结论的卢渔大大舒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六天之后,肯定能转到岛的另一边,自己只需做的是待在净莲上,保持净莲在水中静止,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但是卢渔现在只想更快的见到小豆芽儿,确认她是否平安无恙。小岛是自西向东旋转的,理论上,卢渔只需要向西走,便会更快的到达岛的另一边。即使找不到,在六天后赶回山这边就行了。
卢渔压下心头的期盼,踩着净莲,在海面上沿着岛向西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