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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芮先生

“我现在位于英国伦敦布朗酒店,由九婴国际网络游戏公司自主研发的首部将战斗与玄幻因素融为一体的全息游戏今天将在这里正式面世。名为‘斩杀者’的全息游戏资金投入接近十四亿,历经十年终于封测圆满成功引起全世界人民热切关注。下面由我来采访一下九婴国际网络游戏公司的总裁莱昂纳多,为您揭开该游戏的神秘面纱……”

芮哲盘腿而坐深深陷在宽大松软的呢绒沙发里,嘴里斜叼着糖,手握遥控器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上记者的直播。此时他心里是十分复杂的,按照原来的计划他现在不是在电视上看直播而是乘飞机去英国伦敦首发式现场,却因种种原因他没能去成伦敦,即使也是心甘情愿留下,对于一个资深游戏爱好者而言其中的失落还是不言而喻。芮哲猛地将糖咬碎。

看直播看得有些心烦意乱,芮哲连换了好几个频道奈何在这么个时间段所有频道原定节目全部都停播了,千篇一律都是关于游戏发布会的直播,他只得认命。

在芮哲身后横躺着一个黑发女子,她体型娇小纤瘦,面容有些憔悴,不时咳嗽几声显然是染了病。她是芮哲后母的女儿,比芮哲大半年,也就是他的姐姐,名字叫做芮曦。

芮曦又是仓促一阵猛咳。芮哲将遥控器随意一扔,回过头有些担心的看着芮曦,刚想开口却被芮曦的话打断。芮曦的声音略显有气无力,望着芮哲的一双明眸写满了歉意,“小哲,真的抱歉呢,如果不是我生病的原因,你现在应该在伦敦参加那款游戏的发布会了吧……”话还没说完就被芮哲用手势示意止住。

芮哲右手食指封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轻轻摇头,“我不怪你。起初是有些遗憾,但比起游戏,你的身体更加重要。所以不要说抱歉之类的话,你是我的姐姐,我留下来照顾你是应该的。”

芮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瞥了一眼电视上的直播突然凤眼圆瞪,一手捂住嘴,一手指着电视震惊道:“……小哲!电视上……那个游戏公司的总裁,提到了你的名字!”

芮哲微愣,立刻回过头去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电视上。记者镜头正对着九婴国际网络游戏公司的总裁莱昂纳多先生,是个特写镜头。

镜头中的是个目测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历经岁月的打磨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稳重的气息,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神犀利无比带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而此时,他却收敛了那逼人的气场,笑容极其富有亲和力。

他说:是这样的。芮先生。芮哲,就差你了。明天下午2:30的机票已经帮你订好,大约五分钟寄到,记得签收。”

莱昂纳多说了在记者看来不明所以云里雾里的一番话,超出了记者原定的采访流程的设定,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初来乍到的新人,他从事记者这个职业已经很久了,所以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乱了阵脚,只是有些尴尬的搔了搔头,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技术方面的话题拯救了僵局。

……

“小哲……”芮曦轻声叫了叫失神的芮哲。芮曦连续叫了好几次,芮哲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喃喃说:“只是重名吧……这也忒吓唬人了。”芮曦拍了拍芮哲的肩,“别想太多,应该只是巧合吧。”芮哲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手机屏幕一闪:有您一条新信息。

芮哲拿起手机,三下两下划开屏幕锁点开收件箱,置顶的那条就是最新信息:芮先生,期待与你相遇。来自未知号码。

芮哲的心狠狠一震,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也许是疑心病,这一刻,他感觉有一双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强烈的压迫感与窒息感贯彻全身,几乎使他的大脑缺氧。

芮哲弓着腰急促的喘息着,耳边回荡起刚刚在电视上听到的莱昂纳多所说的那些话,眼前不时闪过那条短信的内容。这些难道都只是巧合吗?骗鬼去吧。整人也不带这么玩的啊。……这两者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存在?

芮哲点开那条短信,上方是短信发送者的号码,他咬了咬牙就点了进去查看号码所在地,未知地区。恶作剧?一滴冷汗顺着芮哲俊秀的侧脸落下,恐怕没那么简单。芮哲指尖一滑,手机立刻弹出正在通话的页面。得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在心里暗暗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sorry……”甜美的机械女声从手机里传来。竟然是空号……芮哲额头上泛着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一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到底是谁阻止他探寻事实?又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

空号。前几分钟还给自己发来一条意味不明的短信,后几分钟就变成了空号。芮哲缓缓扬起嘴角,这是在跟他打哑谜么?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小哲,你还好吧?”芮曦坐起身来,用手戳了戳芮哲的背,关切道。芮哲侧过脸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摆摆手说:“啊……别担心,我没事。”

清脆的叩门声传到耳朵里。芮曦下意识想要从沙发上下来然后去开门,芮哲比她快一步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房门,不忘侧头对她说:“我去就好。你好好休息。”芮曦嗯了一声,看着自家弟弟迷人的侧脸,明明年纪比她小,却那么会照顾人,而她身为姐姐,却总是冒冒失失的让弟弟担心。

芮哲将房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身姿高挑的少女,波浪般的黑发自脖颈两侧垂下,明眸皓齿,肤白如瓷,一身薄纱白裙勾勒出她稚嫩美好的曲线。她朝芮哲伸出手并微微一笑,“初次见面,芮先生您好!”

芮哲愣了半天才伸出手去,女孩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一系列动作毫不扭捏落落大方,“我叫顾子安,是公司为您特聘的护理师!医学院博士学历,专业考试成绩全优,请将你姐姐的健康放心交给我!”

“……你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芮哲干干说。顾子安噗嗤一声笑了,转念想到是在办公事立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刚才不雅的举动,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不会有错。芮先生芮哲,以及你的住址,我在BOSS那儿确定了好几遍。”芮哲疑惑:“BOSS?”顾子安回答:“九婴组织的发起人之一。我是内部人员。我知道你尚有疑惑,不过没关系,到了本部你的所有疑问都会有合理的答案。”说着将手里一直捏着的快递信件袋子递给芮哲,“差点忘了,在楼下遇见了快递员,是你的快件,我就顺路捎过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明天的机票。”

芮哲接过信件,将包装袋撕开一看,果然是机票。飞往伦敦的机票。

顾子安说:“BOSS的安排是让你明天乘飞机去往英国伦敦,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但如果你选择拒绝那么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你自己的人身以及你姐姐都将受到严重威胁。而假如你选择去见BOSS,我们会保证你安全抵达伦敦,还有你姐姐的安全。”

芮哲沉默。良久,开口问:“这样也就是必须要去了不是吗?自始至终并没有给我留什么选择的余地吧?”

顾子安笑而不语。

屋里的芮曦见弟弟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还没有进门,便开口喊道:“怎么还不进来?外面是谁?”

“我去,”芮哲认真的盯着顾子安,沉声说:“你会保证我姐姐的安全以及身体健康吧?”顾子安说:“如果连出生在武警世家兼黑道至尊亲孙女的我都无法保护你的姐姐,那我还真没把握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可以保护她。你放心吧,交给我,没问题的。我也不会对不起我那医学博士的学历,肯定会把你姐的身体调理得棒棒的。”说完嘴角自信的挽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训练了,明天我会在你走后去你家给你姐姐护理兼职保镖,那么提前祝你旅途愉快。”

芮哲笑着调侃说:“谢谢黑道小公主的祝福。”

“小公主?”顾子安坏笑着打量了芮哲一番,意味深长的眨眨眼睛,“要是说小公主的话,你比我更像哦。生得比我还好看,堪称是祸水的容貌。等你不想当男人了留长头发做个女人吧,应该挺招人喜欢。只可惜空有御姐的相貌与身高,却没有御姐的身材……”说着还刻意将视线停在芮哲平坦的胸膛上。

“喂!”芮哲双手护胸,有些窘迫的说:“长相是爹妈给的,别随便揭人伤疤啊。”他想起小时候被所有人认为是女孩子的往事,直到有了喉结才不会再被认成妹子,想想就有些心酸。顾子安摆手,“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别往心里去,我得走了,不然老爹又觉得我在外面瞎混了。再见哦。”芮哲挥了挥手,“再见。”电梯门刚好开了,顾子安走了进去,芮哲听到她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说:很好,小羔羊已经准备走向栏里了。

芮哲也没多想,见她走了就转身进了家。

深夜。芮哲在床上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要去伦敦了,在心里某个地方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要去,伦敦不是什么好地方,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一张飞机票和顾子安的出现,躲在幕后的人俨然是请君入瓮的姿态,明晃晃的陷阱就在自己眼前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却还是要往下跳。芮哲觉得这一切好像都被人安排的井井有条,不论是游戏首发会还是那条短信以及顾子安,顾子安也似乎知道什么,而只有他一无所知,却还是要义无反顾往前冲,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都是布置好的吧,不知情的,只有他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芮哲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左右也睡不着了,摸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时间是11:57,他掀开落地窗的窗帘,仰头往天上看去。天空黑压压的,月亮星星一律没有,整个就好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手机响了。

芮哲将窗帘重新拉上,看向手里的手机。未知地区的来电。芮哲滑动屏幕接通,电话里传出哧哧拉拉的杂音,几秒钟后杂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阳怪气的笑声,时而沉闷,时而尖锐,此起彼伏,令人不禁寒毛耸立。

这笑声令芮哲浑身不自在。他刚想挂断,电话那边说话了。

“斩杀者四大家族之首芮家少主,愿你不日可与我匹敌。”

“我将取下足够强大的你的头颅,以祭慰我先祖之亡灵!”

芮哲双瞳剧烈收缩,他的手瞬间失了力,没有力的束缚,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嘟嘟响了两声,显示通话已结束,黑屏。芮哲瘫倒在床边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是恐吓么?取下他的头颅……fuc.k!芮哲咬牙切齿一拳打在对面的墙上,那个九婴游戏公司的总裁对着全世界开什么国际玩笑?!莫名其妙的称呼他为芮先生的那条短信又是谁发的?!还有那个顾子安她凭什么拿他和他姐姐的人身安全威胁?!……这个深夜12:00打来的电话,又安的什么心?!

所有人好像都在针对他一个,一步步诱引威逼他走进一个不可估计后果的圈子。被圈起来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像只随时任人宰割的小羊……绝对不可以!芮哲咬紧下唇,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在嘴中散开。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充斥着芮哲,陌生又熟悉,那种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感觉,真他娘的糟透了!

脑海里闪过六年前的画面。

一向温婉乖巧的女人展露出暴戾的一面,冲着面前一脸颓唐的男人声嘶力竭的大喊:“离婚!这算个什么家!怪物!你!还有那个孩子!你们一家全部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男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小心翼翼看着女人的脸色哀求道:“别生气了行吗?”女人拿过身边的瓷茶壶狠狠摔在地上,吓得一旁年幼的他细细碎碎的颤抖,哭着捂住耳朵,却又难以置信女人的做法,局促不安的扯了扯女人的衣角。暴怒中的女人狠狠推开他,他啪的摔倒在地,男人赶忙上去扶,女人旁若无人的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挎包,踏着高跟鞋就破门而出。女人没回来,半个月后男人却接到了来自法院的传票。男人苦苦相求,女人不耐烦,折腾了好几周才彻底跟男人离婚,而他也被女人狠心抛弃。女人从法院离开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从此往后男人一蹶不振,整日在家里喝闷酒,对他也不管不问,几乎是一种任他自生自灭的状态。家里人将男人洗白,把女人离开的原因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

“不吉利的小孩!”“怎么有了这么个祸害!”“害得他爹妈离婚,他怎么还有脸活着?”“……”家里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好像还嫌他不够难过一样拼命挖苦他。“为什么还要这个孩子?”“悄悄做掉他吧。”“是呀反正留着也是祸害。”这些话如数传入他耳中,令他手足无措。还那么小,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没见过几样,却饱经诋毁与指责,被家人直接判了死刑,那些本不是他该去承担的东西,猝不及防纷纷砸在他身上。

其实那些拿他发泄的人并没有错,女人悄无声息的走了,只留下一堆没人想要打理的烂摊子,家人推拒到不能再推拒才勉勉强强去处理,窝在心里的不满日积月累却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失去了女人的男人就像行尸走肉让人无法责骂,即使责骂也无济于事,所以此时浑身上下流动着女人一半血液的他理所当然就成为了家人的发泄口。可是他也没有错。

他不过是个孩子。那时候与他同龄的孩子正在家人怀里享受天伦之乐,而他却在家里备受辱骂与讥讽,甚至有家人还动了杀掉他的念头。血缘在这时候显得有些可笑,分明血脉相连,对他却六亲不认。最后还是那个男人清醒了一点保证自己会再找个妻子好好过日子,事情才得以结束。

到现在他都忘不掉童年时的这些往事,每一天都提心吊胆好像寄人篱下,不得不使自己乖巧听话使那些所谓的家人欢心,因为只有这样才得以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受够了。那种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所掌控的感觉。

所以当主导权重新归于他手里的时候,他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小心翼翼的讨好,生怕哪里出一点差错令他们生气。他一直深深地厌恶这那个状态的自己。

芮哲一双细长的眸子微阖,遮掩了其中的风起云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后清澈的眸子被坚定与自信完完全全填满。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总是在妥协的小孩了,如今的他日渐强大,完全有资格与命运一搏。是该证明自己了。芮哲勾唇一笑,明天去伦敦会会那个莱昂纳多,看看那个人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他芮哲一向喜欢未知的事物。

芮哲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他有些疲惫的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在芮哲楼下,看不清脸的黑衣男子仰头望向芮哲卧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来。

“芮先生,届时希望你的表现别叫我失望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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