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白上前一步，她已经把柳叶刀横在面前，抬头望着面前的迷雾。
“是谁！？”
“是我啊千白……”觉心回答。
千白并不是在和他说话：“赶快现出真身，别怪我不客气！”
“……”
觉心错愕间，一道光影破开迷雾从背后冲了出来，刀光剑影后，千白已经退了足足十步有余。
“快上啊小鬼！”有个声音道。
千白脑袋上的猫耳朵动了动，很快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提刀飞进了雾气中。
一道强大的气旋从头顶向四周推开，雾气被吹散的瞬间，千白和牛头出现在了上空。他们兵刃相向，显然把彼此视为了敌人。
什么啊，牛头那家伙，不是说好是暗中帮忙吗？这样正面出手也太过分了吧。
觉心还没来得及告诉牛头千白她并不是敌人，牛头手里的三叉戟便刺向了对方。
千白挥舞长刀，只听到叮的一声，火光四溅，短兵相接的片刻，又一阵疾风吹来。
连脚下的碎石瓦砾也被风刮起，觉心捂住脑袋，可任凭他抱住身边的残垣也站不住脚了。就在狂风中，一只手把他从翻滚中提了起来。
原来是牛头，他像提手袋一样了拎起觉心，举着武器保护他，道：“那家伙是谁？为什么这般的厉害……”
“她是猫妖族……”觉心还没说完，那白色的倩影又移到了面前。
“刀法！月流斩！”
千白从正面转移到了背后，牛头一惊，也顾不得保护觉心了，他一个垫脚跳开，勉强用三叉戟挡住了直抵而来的刀锋。
觉心被牛头甩了出去，又翻滚起来。大概是因为只是灵魂的关系吧，即使已经浑身都被地上的碎石割伤，衣服也都破碎了，可他没有不感觉到任何疼痛。
另一头，牛头和千白正在激烈的厮杀。只是，灵妖的战斗方式超乎了想象。
几乎每一击都是毁天灭地的，若面前的建筑依然完好，恐怕在这场战斗中将会再次被摧毁吧。
自从与千白的叔叔那次战斗后，千白便吃下了元丹精魄。那是猫妖一族所有族长修炼得道的结晶，是灵妖一族中力量的象征，看来千白已经适应了那种强大的能力，即使曾在地府担任勾魂使者的牛头也难以抵挡。
很快他便败下阵来，可牛头并不服气，他看起来也不是那种甘心输给女人的角色。牛头喷着鼻息，龇牙咧嘴，提着武器又冲了上去。
“别打了！”觉心大叫。
千白似乎明白了过来，但牛头已经彻底惹恼，他面红耳赤，如同一块燃烧的炙铁。
“觉心！快躲开！”千白大喊一声。
觉心迅速找了个掩体躲在后面，就在两只灵妖战斗的地方，爆发出炸弹的威力。原本被迷雾笼罩的天空突然变得晴空万里，只是在阴界并没有天空和太阳，只有一层永远模糊不清的界线，透着微弱的光芒。
整个建筑残骸的地方再次掀起狂风，觉心捂着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难道这才是灵妖真正的实力吗？
因为在他们原本所在的阴界领域，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也难怪融会让大家以三人为一组行动了。想到以后可能会遇到的强大对手，若像自己现在这样赤手空拳，恐怕还没来得及画出灵符就彻底魂飞魄散了吧。
觉心站起身，牛头却如落下的陨星般摔向地面，在碎石间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
顽强的牛头却啐了口血，伸手握住了手边的三叉戟，然而千白的柳叶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千白！不要！”觉心朝她喊。
千白哼了声，把柳叶刀送入了刀鞘。
牛头挣扎了下，最终还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是牛头？为何不与你兄弟一起行动，若不然，恐怕我还要再花些力气。”千白俯视着脚下的牛头道。
“你才用了半成功力啊。”牛头感叹，“你到底是谁？”
“我是猫妖族的末裔。”
“千手？不！你不是他，你是……”
“千手是我父亲。”千白回答，“我叔叔千造蓄意谋反，我的父亲被他杀害了。随后我吃了元旦精魄，为我父亲报了仇，现在我便是猫妖族的长老。”
牛头哈哈笑了声：“原来你是猫妖族的新任长老，难怪……只是别忘了，马面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以我们二人之力，绝对在你之上。”
“随你怎么说。”千白朝他伸出手，“说吧，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当然是拉你入伙啊。”牛头并没有接受千白的好意，他自己便站了起来。
“入伙，什么？”
“血契，你知道吗？让你成为那小子的血契。”
牛头说着，指着身后躲在掩体后的觉心道。
“那你还真是用心，如果那小子真有这个打算，他会和我说的。”
“他说的没错！”觉心站出来说。
他整理了下已经破碎不堪的衣裳，来到千白跟前，认真的望着她。
“我是来寻找血契的，为了接下来的战斗，我必须找到能够为我而战的灵妖。”
“哦，那祝你好运。”千白回头准备离开。
“千白，等等！”觉心喊住她，他酝酿了会儿，然后说了出来。
“千白！成为我的血契吧！”
千白停下脚步，用力握住刀柄，刀刃与刀鞘摩擦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所以你就叫来了牛头做你的帮手吗？”千白嘲笑了声，“你错了，觉心，你的善良拯救不了这个世界。善良甚至未必能战胜眼前的对手，因为它会让你变得犹豫和懦弱。”
千百说着，再次抽出那把柳叶刀。
这把武士刀如最初见到它是一样锋利，能够斩断地府三灵刃之一的魂斩，在猫妖族中的地位也举足轻重。只是，它的刀光看起来像被一层浑浊的血色笼罩，失去了本来的银色光辉。
“觉心，你与我殊途遥远，因为我用着把刀杀了许多企图谋反的人们。”千白说着，她那细长的瞳孔里闪过青紫色的妖气，“他们，都是我的族人。而身为族长的我，却杀了我的族人。我为父亲报了仇，却也成为了理应被放逐的恶妖。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成为你的血契。”
她杀害了，她的族人！？
觉心未曾想过，那个柔弱的白猫，变成如今这般可怕的模样。
但是……
“那又如何，那些人不过只烈姣的走狗，他们原本也是不可饶恕的。而且，他们迫害了你的家人，他们……”
“他们也曾是我的家人！”千白辩解，“你能理解吗！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哥哥姐姐吗？”
“……”觉心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当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对季子和守一下手什么的，这种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千白抬起右手，然后又握住了拳头。
“我是猫妖族的长老，既然选择的归顺与黑暗的力量，那就无法再回到从前。快走吧，若不然，我可能会连你一并杀掉。”
“千白你……”
牛头也听不下去了，他噌的再次拔出三叉戟。
“别和她废话，小鬼。所剩时间不多了，若不能说服她，就用武力降服。这次我配合你，上不上！”
觉心犹豫着，时间却在一分一秒流失。
他还剩下不到五分钟，若灵魂离开肉体时间过长，则会像艾说的那样，永远迷失在阴界。他告诉自己，必须在五分钟内做点什么。
就算不能让千白成为血契也好，觉心不希望千白承受这种家破人亡的痛苦。
“你错了，千白。”觉心告诉她说，“老师也好，融也好，都是这么告诉我的。想要驾驭自身的力量，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力量不代表黑暗，那都是过去。只要，只要心存善良，一切都可以改变！你的家人，哥哥、姐姐，他们都会原谅你！”
“你不会明白的，觉心。”千白转过身，再次准备离开。
牛头着急看了看觉心，又看了看千白，问他：“喂小鬼，你到底上不上！”
觉心不知道该如何向千白解释。
曾经的他也是如此，因为身体里的妖怪而困扰，从而吃下了忘忧丹。他希望过通过遗忘带来平和，但当自己再次回想起这些的时候，却意外的没有再感到害怕。
能够克服曾经的恐惧，不单单是因为家人和朋友在身边。更重要的是，他始终谨记老师从小对他的教导。
——只四字，一心向善。
这成为了他心里最强大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