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心下意识捂住了滑头鬼的嘴巴,发现周围人并没有听见他那放肆的奸笑,都在专心进行着课堂活动。
一个只有自己能够身临其境的世界,刚刚成为猎魔人的觉心还有些不太适应。他悄悄挪了挪位置躲在前排同学的身后,趴在桌上望着面前的小河狸。
“你真的是妖怪?”觉心问。
“啊,本妖乃是大名鼎鼎的滑头鬼,阴界地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牛头马面也要让本妖三分。”小河狸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这么厉害。”觉心小声道。如果让别人看到,一定会以为自己在自言自语吧。
小河狸骄傲了一阵,浑身的鬃毛耷拉了下来。
他抱着爪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泛着水光:“请不要再挖苦本妖了,这一点都不好玩。”
“哈,连称赞都不行吗?”
他支吾着,背着双手原地踏步,然后猛的抬起头,盯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尖尖的嘴巴旁长着长短不一的胡须,黑色的鼻孔嗅了嗅,似乎在闻觉心身上的味道。
“唔,没有错,你就是觉心没错了。可是,总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挺起腰,双手搅在背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毕竟你从那么小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这么说来,滑头鬼你从小就认识我?”
“嗯嗯,那应该是你们还很小的时候吧,也多亏了你们,才让本妖找回了原来的感觉,因为地府战争毁了一切。”
“这又怎么说?”
“诶?你不知道地府战争了吗?不是所有猎魔人都应该知道这件事都吗?”
觉心摇摇头。他看了眼讲台上,老师还在给大家上课,周围人也都在认真听课,于是他乐呵呵地逗起了这只自称滑头鬼逗小河狸。
“地府战争?那你说说看呢。”
“啊!看来你真得补补课了呢觉心。地府战争呢就发生在两百年前……”
滑头鬼说着,抓起有它半人高的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它画了一只蝙蝠。
“……这个名叫烈姣的蝠妖,联合妖界的八大家族发动对原来的地府发动了战争,原本的地府分崩离析,连阎王也逃窜在外。呵切切,那个蝠妖很是厉害,伤害许许多多无辜的妖怪。像吾等有着重要官职在身等妖怪都没有逃过他都迫害,要不是你们那些猎魔人,恐怕本妖也活不到现在啊。”
“你是说,烈姣?”觉心问。
“啊啊,你看看,你不是知道吗?还问我,一点也不好玩!”
“我倒是听姐姐提起过这个名字。”
“大名鼎鼎到判妖烈姣,谁不知道?但求求你了,别再提起这个名字了,我光听到就打寒颤。”滑头鬼说着,在画着蝙蝠的纸上画了大叉。
看来那个叫做烈姣打妖怪曾经也在阴界做烈不少坏事,难怪会让现在的猎魔人们如此头疼。
“对了,你还说从小就认识我们。”觉心问他,“那你能和我讲讲吗?”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是来听我讲故事的吗?”滑头鬼不屑的摆摆手,“本妖可是很忙的。”
“忙着捉弄人吗?”
“你怎么总是挖苦我哦。”他舔了舔爪子,想了想,最后一屁股坐在桌上,妥协道,“好吧好吧,你们小的时候可没少捉弄过我,你想听哪一段?”
觉心满心期待:“你就说我和我姐姐还有哥哥在一起的那段吧。”
“在一起?”小河狸摸了摸胡须,黑咕隆咚的眼珠子提溜一转,“这么说,我倒是又想起来了,我和你们兄妹三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相当落魄的……”
在一座县城的乡下,这里绿水青山,村里住着几户人家,并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里住着当时最出名的猎魔师,安道。
那天,安道大师出门访客,只留下他收养的三个养子。
“那就是你们了,姐姐季子、兄长守一,还有你,觉心。”滑头鬼回忆道,“那时候你和守一才只有五六岁,你姐姐季子聪明伶俐,到老师到卧房偷走了阴阳陀螺……”
即将成为猎魔师的季子招来了两个弟弟,捧起手里到阴阳陀螺。
‘你们想不想看看阴界是什么样到呀?’她问。
“你乐坏了觉心!”滑头鬼大笑着,“守一那家伙倒是老实,不过心里也希望能看看老师说的阴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然后呢?”觉心追问。
“然后你们就碰见了我,而且,我是你们在阴界遇到的第一只妖怪。”滑头鬼说着,爬起身拉着觉心的手指,探过脑袋,“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鼎鼎有名的滑头鬼?”
觉心努力去回想,却一无所获。
“还记得咱们一起去河边,我躲在水里,你们假装往水里扔石子,然后我在水面上弄出波浪,吓唬村民的事儿?”
觉心不记得这些事了。
“还有偷走隔壁邻居地里的大南瓜?那可是你的主意啊觉心。”滑头鬼津津乐道,“还有一次,你还记得吗?守一被人欺负了,是村里的小霸王,那个小胖子,经常召集村里的男孩子在外撒野的那个。你和你姐姐不是策划了一场恶作剧吗?我就把那小胖子耍得团团转,哈哈,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欺负你守一哥哥了。想想真是好笑呢……”
小河狸笑着笑着,声音突然哽咽起来:“也是呢,若不是你们,恐怕我也忘记自己在两百年前曾今是个爱捣蛋的滑鬼头了。是你们让本妖找回了自我。我不是闲妖,从来不是……”
“等等,你说,我哥哥,被人欺负吗?”
“是啊,我还记得守一小时候傻乎乎的,也不爱说话,一点也不好玩儿。他也总是会被人欺负,大家都说他是怪胎。”
“怪胎?”
“对你们人类来说是吧。这件事也是本妖后来才知道的,你哥哥守一,天生拥有阴阳眼。”
所谓阴阳眼,就是能够看到阴界之眼吧。既然如此,他从小一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自己的恐惧、家人的误解、周围人的歧视,也难怪小时候总是少言寡语,常被人欺负。
“啊,对了,你哥哥现在还好吗?”
“他……”觉心想起不久前守一对他说的那番话,手不自觉的摸到了一直带在身边的银币上。
“说实话,滑头鬼先生,我把以前的记忆都忘了。”
“什么!”滑头鬼从桌上跳了起来,“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嗯,我吃了忘忧丹。”
“难怪难怪……”他摸着胡须若有所思。
“我哥哥也对我不太友好,他说我是……”觉心顿了顿,“他说我是怪物,是我害死了父亲。你知道这些吗?滑头鬼先生?我以前到底做了些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滑头鬼摇着头,拍着前额:“我想这件事应该当面问清楚才是。来吧觉心,我这就带你去找守一。作为五品官职得妖怪,我也得做点正事才是啊。”
他说着,抱住桌腿轻巧地滑向地面,摆动着两条小短腿。
觉心跟着站起身,只是刚站起就想起自己还在课堂上,于是他又立马坐下。
身旁,阴阳陀螺还在不停地旋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