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很简单，一盘青椒炒腊肉，两壶清酒，君诺与二哥坐在那棵榕树下静静的饮食着。庙门前安静得有些诡异，加上二哥身上冰冷得让窒息的气息，君诺终于有些受不了，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感受着清凉的微风，捏着手中的那封信终于打破了安静：“二哥，净山来信了。”
说完便没有了下文，四周又是一片安静，待二哥将酒饮尽才慢吞吞的说道：“北边怎么样了。”
神州的北边是荒原，而今年从荒原北边压过来的那团黑色的物质已经到了雁门关，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更没有人知道那黑色的物质到底从哪里来。
但是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两个人是知道的，一位是神州唯一懂得大预言术的杜娘，杜娘通晓生前生后事，世间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这是神州人在多年来总结得来的真理。而另一位就是君诺，六年前荒原上还是一片光明，这黑色的物质还在北边的更北边的时候，君诺便见过它。
虽然君诺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思绪又是回到了六年前，第一次见到那团黑色时的场景，如今的君诺已经不是当年单纯的荒人战士，以一名修行者的见识，君诺依然想不通道不明所以只能对二哥的问话摇了摇头。
二哥见君诺摇头，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我过去看看。”
“这事只能我去。”君诺的语气非常肯定更夹杂着毋庸商量的意味，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自信。
“你确定？”二哥的眼中不像君诺那般的自信，他有些怀疑，怀疑的是君诺的能力。
“佛祖说过，男人是不能说不行的，不行也得行。”君诺依旧那般的自信。
“刚刚修炼到灵心境界的小屁孩儿，在我这装什么逼，你也就比正常人强那么一点。”二哥说完转过了身，似乎准备去收拾行李。
君诺见二哥不理自己顿时急了，在二哥面前根本讲不通道理的，你只能跟他比拳头，谁的拳头狠谁说了算。但君诺此时哪里肯罢休，对着二哥背影说道：“若是老大在这里他肯定会让我下山的。”
“我不是他。”
这一刻君诺终于怒了，冲着二哥大吼道：“但你别忘了，老大才是咱们空灵寺的首座，哪怕是佛祖他也是会让我下山的。”
二哥的脚步终于停了，他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君诺不说话，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终于笑了起来：“回来时，记得给我带两壶长安的烈酒回来，这酒喝的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君诺这时候才明白二哥担心的不是这次的北上，而是年后的去长安的事情。算算时间自己等办完了北边的事情，很可能就直接去长安了。
……
夜很深了，山中被月光洒落得银白一片，破庙里的两人全无睡意，君诺依旧在想着长安的事情，时间是老大定好的，明年四月去长安，长安就是佛门，那是天下佛法圣地。
佛门、剑阁、药王宗、琴谷是神州的四座大山，比起自家门前的石头山要大了无数倍。这四个修炼界的门阀已经屹立于神州几千年，早已在神州根深蒂固，哪怕是当年的佛祖都没能彻底将佛门扳倒。
“怎么还在想长安？”二哥似乎察觉到了君诺心中的想法，悄悄的问了一句，“这下不自信了？”
“只是想想而已，跟自信不搭尬，长安之行咱们必胜。”
君诺说完，气氛又是压抑了起来，似乎要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
“是得必需胜，输了可不得了。”二哥说完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这座破庙：“输了，咱们这庙也就该散伙了。”
原来师兄弟二人说的必胜不是肯定，而是破釜沉舟的必需胜。
“我不知道老大他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你还没准备好。炼气、灵心、练魂、天元、天域、太虚每一个境界还有上中下三境之分，入了太虚才能与衣休一战，如今你才灵心上境，你知道你得破多少次境才能入太虚吗？”
“我赞成老大的做法，佛祖当年都没成功，所以我不管准备多少年，我都不可能有做足充分准备的那一天。”
“可你这境界也太低了吧。”二哥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扭过了头，似乎身为佛祖圣徒的小师弟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一般。
“佛祖当年为我改过命。”君诺终于找到了一个反驳的理由，犹如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拽在手里。
佛祖当年为君诺逆天改命的事情，空灵寺的几人都是知道的，当年二哥第一次见到君诺的时候，哪里是今日这般一说起小师弟的修炼境界就感觉特丢人，当年的他直接怀疑佛祖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收了一个根本无法修行的人做关门弟子。
人有七窍，七窍皆通者修行一日千里，相反七窍一窍不通者根本无法修行，而人的七窍通与不通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无法改变。这是修炼界几千年来不变的真理，直到当年佛祖亲自为君诺改命，用他那无上佛法强行替君诺打通七窍才破了这几千年的规则。
“命运是不可改的，佛祖也仅仅是给你一个可能而已。”二哥想着这些年来君诺的修行木讷的说了一句。按理说七窍皆通本已经是不世天才，虽然只有五年时间，但一个七窍皆通之人五年修行如何也不可能就是一个比正常人强那么一点点的灵心境啊！这一点二哥想了五年却一直没想不通小师弟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这般的蠢。
君诺不想再与二哥在这些无聊的话题上争论下去，于是转了话题问道：“老大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杜娘岂是那般的好找，她知尽天下事，知道有人在找她，如何能够被找到，找杜娘是最不可能的事情，杜娘找不得，这是真理，你只能等着她找上门来。”
“杜娘真的懂得大预言术？”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她，你去问问这世上有几个人见过她的？你跟老大其实都是在做无用功，投机取巧做不来的，这最后还不是要比谁的拳头硬，既然这样何必为这些破事花费时间。”二哥说完烦躁的一个翻身不再理会君诺。
看着二哥的背影，君诺问了今晚最后一句话：“那明年你去不去长安？”
“我去了更麻烦，早点睡，明天早点滚蛋。”二哥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着君诺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真的不想让你下山的，以后别再拿佛祖来压我了，不然我真的会打得佛祖都不认识你的。还有明年去长安记住了，老大可以死但你不能死！记住自己的身份。”说完二哥再也不理会君诺，再次侧身，片刻鼾声大起。
君诺认可了二哥不去长安的解释，对于二哥最后的警告，君诺很感激，二哥有时候就是嘴硬，明明特别疼自己，却总是拿佛祖跟自己圣徒的身份当借口。
不过君诺也不揭穿翻了身靠着粗壮的榕树闭上了眼，可依旧是睡不着，心中复杂难当：这花花世界自己从没去过，族人死得精光，佛祖替他改命，可直到现在自己依旧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人生一世，自己在这世上究竟是贵是贱？是生是死？总得去讨个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