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那场毁灭了一半神口的天界大战说起。
天界大战的双方大致上可以分为两个阵营,一方唤作保守势力,以天堂、佛国还有天庭作为三个代表。
另一方则是新兴势力,主要以几个比较著名的规则体系作为天界发展观。
其中三个代表又可以再做一次细分。
保守派为天堂。
他们不太希望用打仗解决问题,因为他们占据着先进文明的主要地盘,即便同样面临危机,资源也相对充沛。
这帮富人看着新兴势力的眼神,就和美国佬望着中东乱局一样,只要不触及利益底线,闹成恐怖主义都无所谓,甚至更夸张一些的,还会暗中支持恐怖主义——反正随便你们怎么玩,咱依旧能当世界老大,多几个势力还能多几个平衡选项,何乐不为。
鹰派则主要是佛国。
新兴势力的信仰,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亚洲人口稠密的大国,这与佛界的主要信仰来源地相冲突。
再加上佛教不像其他一些原始教派,过分世俗化,致使其内在团结程度不足,在传统的信仰来源地日渐衰落,分配到每一个佛陀手里的份额自然也慢慢减少。
那些菩萨、佛陀身居高位,本身份额便多,兼且修养俱佳,对现状抱着慈悲心肠,尚且忍得住。但其他一些小透明的生存环境大大不如过往,心里头那股子邪火噌得一声便冒了起来。
再加上历史遗留问题,这些小透明中的大多数都不通经典,全是单纯被降服过来当坐骑的各类妖魔鬼怪,彼此间早有渊源,素来联系较多,这一会儿更是借着聚会,口口相传各种祸论。
面对这等下层基础,佛界高层当然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军国主义趋势。
如斗战胜佛、八部天龙之流隐隐有了对其他势力进行压迫的情况——得亏那个世界不讲科学也不讲人性了,真要有更进一步,合乎科学人性的起义暴动计划,佛祖他老人家分分钟就能不讲科学地压制住,只念一句阿弥陀佛,便能把这些货尽数扔到轮回里去。
至于天庭么,这就是个打酱油的货,其实际行为,和我兔之前几十年在联合国的角色差不多,动不动就举起一块牌子,上头写着弃权二字。
平日则抱着大家送来拉拢他的胡萝卜,边啃着,边在别人吵架时负责发出“哦!”、“好厉害!”、“好有道理!”之类需要配上感叹号的谜之坚定配音。
原本有一家半的人拖后腿,大家可能要讨论到全体进入生死存亡之际,才能进入开战状态——反正三大势力之外还有闲散中间力量,比如天赋树全点在发传单上的轮子教之类可以绥靖。
然而军国主义复辟的佛界里,终究是有那么一些家伙不管不顾了。
他们抢先借事端开战,造成既定事实,同时还借由一些渠道,使得新兴势力在一份错误的情报下,做了无差别反击。
本来这一波无差别反击没那么顺利的话倒还罢了,大家坐下来谈一谈,理清误会便是。
偏偏佛界所透露的情报格外致命,新兴势力派出的这一波先头部队也过分给力,使得毫无防备的天庭与天堂蒙受巨量损失,就连上帝他老人家都重伤濒死,产生了类似于珍珠港的效果,这才硬拖了这两方下水——当然了,以这种形态开战,几乎注定了传统势力间纷争不断,尤其是用掐指一算之类的手段,模糊察觉到大战的源头在佛界之后,它们没自相残杀起来都算是很有大局观了。
因此,即便天界大战的双方在战争初起时的力量对比异常悬殊,产生了围剿延安根据地一般的局面,但势力之间互不信任产生的空隙地带还是让局势僵持了下来。
到了战争中期,因为佛国恼怒于天堂长久的拖后腿,与战场卖队友的行为,甚至几乎达到和天堂全面开战的边缘。
最终还是天庭居中调和,三方在佛界的鸭耳塔商讨界定了三方势力范围,以及战后能获得哪些好处,组成了“抗新势力统一战线”这才分为三个方向进攻,互不相扰,基本击溃了对方的防御,在走上最后的谈判桌前取得了战争主动权。
“太阳底下真没新鲜事啊,这种混乱的即视感……”文人伦用内心中的大白话理清楚了贤萝说话的内涵,不由得蛋疼到龇了龇牙。
“别打岔,下面才是关键呐。”
“下面才是关键,下面才是关键?!”文人伦揪着脑门,深深觉得对方比自己这个网络写手还能水,“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和我们面前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吗!”
“当然不是呐!”贤萝正想再说什么,忽然门铃响了。
“诶!轮圈圈来不及了,总之他是属于佛国的人间修行者,本质上和你一样都是人类,但不知道是不是天赋异禀,所以感受到了侯西立。”
“他可能是自发来这里,就是普通的除魔行为,也有可能是我们在他们的地盘行事,让他们发现了什么,所以派他来探探情况呐!”
“我必须要藏起来,因为上次是他们先斩后奏,定下了事情,这次是我们先斩后奏,定下了你这个人选,所以他究竟要干什么很不确定。”
“总之,你先去应付一下,再给我一点时间收拾。”她一边说着,一边乌泱泱地跑进屋子里扔下文人伦不管,继续清理着仅剩下的一些沙粒,“等清理好了我就躲到阳台上去,还会管住那个笨鬼,不让她吸引到对方注意力,只要别让他来阳台就好呐。”
“好吧,好吧,那我就假装我已经搞清楚了情况……”文人伦小声念叨着,算是明白了该把鸭子往哪赶的问题。
总结来说,这位僧人就是在这片地界上的便衣警察,今儿早上遇见的那位天使,八成就得算是偷渡来的偷渡头子,至于贤萝自然属于偷渡客,那只鬼嘛就不好说了,也许属于毒瘾份子?
反正,不管他们身份如何,自己这普通小市民估摸着得让他堪称提供场所给不良分子聚集的犯罪团伙成员了。
往小了说,这身份得批评再教育。往大了讲,那就是阶级敌人,被摁倒在地上摩擦个多少回都不为过。
再联想一下贤萝所说,军国主义与佛国之间的联系……文人伦突然发现自己的乐子可大发了。
他脑子一下有点乱,然而敲门声却越来越急。
“来了来了!”文人伦喊了一嗓子,也来不及细想,只是大略准备了几个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套路,便慢慢走去开门。
“你谁啊,送快递的吗?这么晚了按什么门铃,我都要睡了。”文人伦开了一条门缝,刻意用一种标准混混眼神透过门缝,很不爽地看着门外这个家伙。
不过略略有些出乎意料,门口站着的是一位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光头,头上有六点清晰的戒疤,五官没有什么具备分辨度的特征,除了脸型比较圆润,肤质也不错以外,扔进人堆里当真一点都显不出来。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西装僧人双手合十,对文人伦行了一礼。
“有礼有礼。”文人伦很随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努力假装着他意识里的那种混混风格,“大师有什么事快说吧,如果是要送开光道具什么的,不需要,您找别家就好。”
大师微微一笑,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银边眼镜,架在鼻子上,抬了抬,紧接着右手猛地前伸,摆出了一个逆转裁判里的经典姿势:“这位施主,我还没说,你怎就知道我是大师了!”
窝了个去!
我勒个去!
卧肋个去!
文人伦被大师的动作吓了一跳,头往后一偏,勉强躲过了大师划破天际地一指,没有发生被对方戳进鼻孔的尴尬,然而物理上的冲击被成功避免了,精神上的冲击却是一点没漏过,完完整整地打在心头,让他转瞬间便被雷到了外焦里嫩的层次,来门前想到的一点迅速关门的套路,也顷刻间灰飞烟灭。
他意识到这位大师真不是位按着常理出牌的人物,若是再按着他开门前的打算,找个借口就直接把门关了,那到时候说不定就要面临什么奇奇怪怪的法术,然后就被他给强行入室了——这风险他可真冒不起。
因此,现在的最佳选择应该还是先老老实实说话拖延时间,等贤萝收拾完了,再尝试强行关门才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