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题材的关系,乔丽丽这个剧无法在学校演出,他舍近求远,和东宫一家商业剧场商定了这出外排剧。剧场经理看过乔丽丽的剧本,说题材和情节,都非常吸引人,而且由在校大学生出演再合适不过,相信是一次成功的合作。无论对勇敢改变风格独辟蹊径的乔丽丽,还是对一筹莫展的西泠社,都将是一次全新的开始,他们全员满怀期待。积极的分角色,读剧本,揣摩演练。
可说黄就黄了。而且是自己内部问题,被人抓到把柄。如果陈彦飞,或者乔丽丽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会怎么想?陈彦飞会多么懊悔,乔丽丽会多么伤心,她又怎么看待陈彦飞呢,在宿舍里,她已经抱怨过陈彦飞了。
罗严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愤,最后憋不住,吼一声,挥出一拳打在医院墙上。
激荡的血气稍稍冷静,拳头才传来刺心的痛,破皮了,流出一点血。
柴达明明白这个消息真真切切打击到了罗严,比第一个消息更让他愤懑。但沉静内敛的罗严一拳挥出,打得墙壁震了一下。他还是惊到了。却没有什么劝慰的话,拉着咬牙愤恨的罗严,让护士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涂上防止感染的紫色药水。
“这个决定,已经不可能再改变了。还是找机会告诉他们吧。”
罗严斗败公鸡似的点点头。
柴达明说:“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有事我再通知你。”
罗严上车前,对柴达明说:“天都快黑了,一起吃个饭吧,这天真是感谢你了,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柴达明笑笑:“今晚不行,上头几个领导少不了一场饭局,我要去坐陪,看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别的话。”
罗严轻轻叹口气,说:“你保重,明天见了。”
“再见。”
柴达明目送罗严离开,返身回到住院部。
罗严本来想问问安婕好点没,可不可以一起吃个晚饭,一想,已经约好晚上打电话,改变计划,她可能不喜欢,便打消这个念头,开车回家。
家里有阿姨做好现成的饭,罗严看了看,一个人吃饭没有胃口,今天几乎没吃像样的东西,到现在也不饿。倒是一天忙碌慌乱,身上都是汗尘,便去放水洗澡。
出来后,一头湿漉漉的乱发也不理,穿着睡衣倒在沙发上,漫漫听着音乐,就在不开灯的客厅里看那外面的暮色渐渐变深变黑。
挨到九点钟,罗严准时给安婕打去电话。
没有人接。
过两分钟,罗严再打。
没有人接。
过两分钟,罗严再打。
还是没有人接。
罗严发信息: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到底怎么回事?
罗严已经无法用安婕大概睡沉了没有听见解释她的行为了。对于做过的承诺和约定,安婕从来没有一次违背。从柴达明说她脸色苍白,猝然离开开始,她便开始不正常了。
安婕的失态,失讯,失约,让罗严的心再也无法安定,他想了一千一万个理由,也无法解释心中的疑问。
结论只有一个:安婕不想接他的电话。
而自己绝对没有做令她伤心绝望的事,以致他不肯和自己联系。
理由只有一个:别人做了令她伤心绝望的事。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无论是谁,他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也不关心,无论他是谁,对安婕做了什么,安婕现在是自己的女朋友,是他深深爱着的女人,自己就要呵护她,爱怜她,根本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根本不要考虑揣摩安婕的反应。
你要让安婕知道你在乎她,如此的在乎她,见不到她就伤心难过,听到她的声音就悲痛欲绝,在两人的感情上,自己早该站到强势的一方,而不是和她小心翼翼,相敬如宾。
她不是自己神经脆弱的母亲,不是叛逆倔强的妹妹,需要忍耐、关爱、宠溺,她是自己第一次要去爱的人,他要霸占她,不是肉体的霸占,而是精神的霸占,他要把自己这面旗插在那片土地上,然后向任何敢于进犯这片土地的人勇猛反击。
念已至此,罗严脱掉身上的睡衣,换上一身整洁的衣服,在镜子前胡乱抄几下头发,正打着领带,忽而,他发现镜中的自己严肃得可怕,低垂的眼睑下射出冷漠的寒光,他迟疑:我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了……我是被爱逼昏了头吗……
可我不得不这么做,一定要这么做。
罗严把领带扔掉,拿着车钥匙开门坐电梯下楼。
不一会儿冲到北区36栋,看门的宿舍管理员阿姨眼见罗严风风火火往里闯,赶忙从管理室里冲出来:“哎,干嘛的,干嘛的,这是女生宿舍,男生禁止入内!”
罗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牌子,胳膊伸得笔直,在阿姨面前一晃,冷冰冰道:“西大驻校医生,有名女生需要紧急治疗,阿姨你要不放心,跟着过来看!”
阿姨说:“我烫着头呢,就不过去了,办完了写个报告给我。出了什么事我好跟上面交代。”
罗严推开安婕寝室的门,三个女生穿着睡衣坐一堆儿,正在闲话,冷不防门被推开了,罗严走了进来,面如冰霜的问:“安婕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三个女生一起红了脸,支吾几声,各自拽了外套披在身上才有人回罗严的话。
原来三个女生都是工商管理大二的学生,罗严是她们同系的学长,零零星星打过交道,不能算相熟,但见面能叫出名字。
罗严无论在学校还是系里名声都是响当当,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父亲是超级富豪。众女生看罗严的气场就不一样,在他面前均感到呼吸困难,娇羞扭捏。而罗严为人爱替人打抱不平,喜贫厌富,帮助过很多经济困难的学弟学妹。她们以为罗严不知从哪里听到安婕被人欺负,特地前来一探究竟,想一想那个把安婕伤到如此地步的男人,三女生同仇敌忾,义愤填膺,也忘了做那矜持文静娇态,拥到罗严身边一个比一个口齿伶俐:
“学长怎么才来啊!不知是哪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把安婕气得整整哭了一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就坐在床上愣愣发呆,我们说话也不理……”
“安婕蕙质兰心,我们女孩都羡慕死了,如果谁有她这样的女朋友,金贵还来不及,怎么能做让她流泪的事呢?学长知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们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头!”
“就是就是,真是不懂的珍惜啊!安婕是美人榜第一,我们也知道她有个男朋友,真想看看那人长什么样……。依我看,如果他不像学长这样,在才子榜上名列前茅,我就觉得这段姻缘真是配得大错特错!”
几个女生一通乱说,说得罗严心中升起腾腾热气,柔肠断做千截:呵呵……她竟没有对别人说过自己……她竟没有对别人说过自己……
罗严喉咙干哑,眼眶微微发红,三女生也算见识过男女之情,见罗严如鲠在喉,有口难言的窘态,已猜到了三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