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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天所在的小区,赫然已经换了面貌,街面的野草大多被齐根斩断,只留下不深的茅草没人理会,参天的大树还留下了一些,都是看起来无害的,其余的只有裸露的年轮在无声的哭泣,进小区的各个路口被车辆及桌椅板凳等杂物堆积,缝隙也被书本等东西填满,楼下多了人走动。
此时唯一留下的路口中戒备的守卫迎接进来了一群人,这群人面带悲怆,兔死狐悲的悲,有二十五个之众,中间却空留了大块,三具尸体在中间被抬着,还有几个一瘸一拐的,无一例外,都残留着尚未消失的恐惧,队伍很沉默,直到全部进了门后,守卫们连忙把门关上了,相视无言,各有心思,却只能马上又开始了警戒,门口斑驳的绿色液体就是他们警戒的原因。
郝天家的旁边那栋楼,顾欣怡下面一层的多余家具已经被完全搬空,只留一张桌子和十张凳子,顾泽峰占据首位,另外九个人各据一位,其中马洪明占据一位,刘雯霞竟也占据一位,其余七人中有四个与顾泽峰不时有眼神交流,显然是同路,另外三个却似乎与马洪明有奸情,这就是这小小的临时会议室中所展现的派别。
“今天又死了四个人!”顾泽峰一方的一个人突然开口了,他的目光看着顾泽峰,语气像是在汇报。
顾泽峰朝他点点头,神色凝重了许多。
“今天出击的小队共十九人,其中死亡四人,轻伤三人,重伤无,尸体……有一具没有带回来,武器损毁一件,探索新地区东南五百米,带回周围居民十个,食物一百三十五斤,猎杀变异金龟子一只。”他说完了这些,又看向顾泽峰,“就这些了。”
“只有一百多斤食物,这些人干什么吃的……”这是刘雯霞的嘟囔声,她周围的几个人都听得很清晰,顾泽峰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看向了他派系的另一个人。
“杨雄,食物还有多少?”
“米面半吨,方便面……”
“直接说总体数据就好!”
“还有大概一吨食物。”
“还能吃多久?”
“按照每个人每天半斤来算,四天……”
会议室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距郝天离开这里已经过了六天了,就在他离开的当天顾泽峰就做了件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他和杨雄及一些手下去了小区其他楼层,有领导人的他与领导人协商,没有领导人的直接一家家跑,马洪明得知后也不甘示弱,开始找人联合,这不大不小一个小区想要分成两半不可谓不难,索性暂时性的联合开始,整个小区的人动了起来,斩草砍树,挪车拦路,小区恢复了些许秩序,以顾泽峰原本取的生存者协会为名,他被推成了会长,这么一群原本有些不对头的人也一起坐在了一间会议室里。
小区的房子二十栋整,每栋三十六户,入住率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说有六十户人家,原本人口不得而知,按每户两口子来算也有一千二,但是整合后人口只有一千,顾泽峰所在楼层基本没少人,其他楼层基本都有几户人去楼空了,其中有去往它地的,也有确定死亡的,留下的人大多都有些食物,食物也被整合了,却突显出一个大问题,整合后的食物大概就只够吃八天,寻找食物的队伍很快被整备出来,首要目标就是寻找食物,一群人信心满满的出发了。
但是结果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出击人数八十整,回来人数六十不到,其余的都变成了尸体,而且只有五具被抬了回来,剩下的要么变成了植物的肥料,要么变成了虫子的晚餐,外面的危险头一次这么透彻的被众人认识到,顾泽峰对此也有些难以接受,他当初为了寻找水外出过,可是也没有那么大的损失,难道只过了十天这个世界就危险了这么多吗?
外面很危险的既定事实是没法改变的,虽然还是有人愿意去外面冒险,但是数量锐减到了十多个,而且都是孑然一身的年轻人,他们大多都是想为过一阵子去想去的地方做准备,去到他们的父母或者老婆儿子的身边,如果按长远打算,等他们走后这里将再无有胆量外出的人,到时候一群人只能坐吃山空,但是说不定熬不到那时候这个临时的团体就得分崩离析了。
这个整合才过了六天的团体面对的困难是颇多的,顾泽峰感觉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但是他不能丢下,不是为了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这种屁话,他就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让她们能吃饱能安全他也得撑下去。
“你们怎么看?现在的食物已经是绝地了,或者说一直都是在绝地,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听听!”顾泽峰沉声说道。
尖锐的女声响起:“还能怎么办?那些人手里绝对不止这么点食物!把他们手里剩下的找出来,还能多吃几天……”
顾泽峰皱眉看着刘雯霞,食物没有全部交出来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当初是杨雄一家一家带着去搜的,他相信杨雄有分寸,该留的留了,该拿走的拿走了,所以才能不引起那些居民的反弹,现在要是去全部搜出来,这个团体用不着过几天了,估计马上就会被推翻。
“不行,这个不行!”
刘雯霞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尖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不行?”
顾泽峰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说:“只要你把你家的食物全部交公,我二话不说立马亲自带人去要!”
“什么……我……我家的食物已经全部交出来了……”刘雯霞说话间眼神有些闪烁,当时她就象征性的随便交了点食物,还借口身为管理层不让杨雄搜查,杨雄也懒得跟这个泼妇样的老娘们争什么来惹得一身骚,就走了。
顾泽峰冷笑一声,没再理会这个满脑子水的老女人,只是瞟了她几眼,这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当初要不是她够泼,又自称是居委会的人,根本进不了这个管理层,她也没有任何实权,要不是因为她撒起泼来的那个劲,早就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了。
刘雯霞嗫嚅着没再说什么,她也怕被借此赶出管理层,这几天她可是借此颇气指使而得罪了不少人,要是被赶出去了可不定会被怎样奚落,她可以撒泼,但是她受不了被人奚落,否则她也不会跟郝天吵起来了,她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尽管那只是她一厢情愿。
“你们还有人有什么想法没有?”顾泽峰环顾了一圈,每个人都在沉思,他看向杨雄时杨雄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和顾泽峰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合伙创业,后来虽然失败了,但是交情一直至今,平时他的主意就不如顾泽峰的多,这时候更不可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了。
“我倒是有个提议!”
所有人都看向出声的人,是马洪明,顾泽峰有些意外,马洪明因为那时候的事,一直与他对着干的。
马洪明自然不是想帮顾泽峰,他只是知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现在他们都在一艘船上,想要长久的行驶下去就不能在这种时候藏着掖着,他的办法想偷偷实行是不可能的,顾泽峰是不可缺少的一环,等所有人都看过来以后,他继续道。
“那些食物收上来是不可能的,不过对于食物的供应可以减半!”
“还不是和我的差不多……”刘雯霞又嗫嚅着,但是她没有说很大声,这里没她的话语权,她也认识到了。
顾泽峰闻言也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是什么办法,这和刘雯霞的想法有什么区别?不过换汤不换药而已,一样都是釜底抽薪,一样会引起其余人的不满而导致哗变。
但是……马洪明虽然为人处事让他有些不齿,但是他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一点,加上他一副铎定的样子,顾泽峰做了个呼吸,等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们食物不多了,这是最大的问题,如果现在不节省一点,过几天依旧得全体饿肚子,所以在找到食物来源之前减少食物的消耗是必然的,否则到时候都得饿死!”
“现在没有人愿意外出寻找食物,最大的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待在这里也能吃饱,他们为什么要出去?只有区别对待才能让他们升出出去找食物的念头!所以以后能吃饱的只有愿意外出冒险的人,甚至他们的食物要能供给自己的家人这样愿意出去的就不止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了!”
“这就是我的想法,同意的表决吧!”马洪明说完举起了手,表决制度是这个管理层存在的原因之一,在坐的每个人都有一票表决权,同意某项决定的条件便是票数过半,如果正好同意否决参半,则顾泽峰有最后的决定权,这是属于他这个会长的权利。
第二个举手表决的竟然是顾泽峰这一方的,他的抉择出乎预料的是同意。
“我不同意!如果不给他们吃饱,他们会反对我们,你能抗住那些人的暴乱吗?想取代我们的人多着呢!”又一个表决了,这次是反对,又是顾泽峰一方的。
马洪明皱眉:“我们有守卫……”
“那么那些守卫给他们吃饱吗?如果不给他们吃饱他们也反对我们怎么办?”又有人发出了疑问,这时候已经无关于派别,也不仅仅是义气之争了,而是关乎于生存者协会未来的生存与发展问题,马洪明一方的一个人提出了疑问。
“他们当然给他们吃饱,这样他们才会听我们的,而且会忠于我们,不过也仅仅是吃饱,只有出去冒险的人才有额外的食物养活别人!”
“我同意——”询问者闻言举手表决。
“我也同意——”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表决依次进行,真正否决的都是没问出任何问题的,他们也许怕可能的暴乱,或者也有觉得不公平,总之到最后竟出乎马洪明的预料,并不是一面倒,而是四对三,他有些愕然,现在只有刘雯霞、杨雄和顾泽峰没有表决了,马洪明下意识的看向刘雯霞,但是接下来他又想起了顾泽峰的权利,他脸上露出苦笑,杨雄一定会选择跟定顾泽峰,现在选择权就在顾泽峰手里了,而顾泽峰几乎不可能同意这个决定。
刘雯霞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可能左右这一决定,她也一直盯着顾泽峰,只要顾泽峰做出决定她就作出相反决定,结果顾泽峰却一直没有做决定,只是沉着脸在那里闭目思索,直到刚刚才睁开了眼,她也想起来顾泽峰的权利,顿时有些不甘心,不过为了恶心顾泽峰,她还是把票投给了同意。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马洪明还是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杨雄,杨雄却看向顾泽峰,吐了口气后把票投给了否决,其实他对马洪明的想法还是比较赞同的,但是他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顾泽峰。
马洪明一时间有些气妥,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有些颓废,他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郝天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定会赞他一声枭雄,危机后从来就没有公平可严,又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公平,想要生存、想要活着,就必须得去拼,从来就没有白吃白喝这一说。
“我同意!”
忽而马洪明听到了这句话,他依旧靠在椅子上,过了好几秒后他才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直起身子看向顾泽峰。
“你说什么?”
“我同意你的提议!”
马洪明闻言愣了几秒以处理这个信息,直到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开始讲接下来的细节,杨雄和刘雯霞之外否决的三人中只有一人皱起眉头,其他两人也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看得出,他们其实也觉得这才是目前的生存之道。
“聚集起所有人来一场演讲,能怎么煽动他们的情绪就怎么讲!”
“食物的分配……”
“人员的安排……”
“外出目标……”
“最主要的,我们几个一定要有人带头!”马洪明盯着顾泽峰说出了这句话。
最终一切都达成了共识,马洪明果然是早有准备的,大部分点都没有人有异议,唯一顾泽峰不同意的点是关于小孩的食物供给,马洪明的本意是为大人的四分之一,不是减半前的,是减半后的,因为在他看来小孩没有丝毫用处,能有的吃就不错了,有小孩的终究是少数,即使这样也不会产生过大的纠纷,而顾泽峰却坚持小孩无限供给。
就在两人打口水仗时,突然会议室的门啪嗒一声开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摔了进来,大的那个压在小的身上,她还在怪罪着小的那个:“小李子,你搞什么啊……”
顾泽峰的声音响起:“顾欣怡!”
顾欣怡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是在偷听,顿时呆住,嘿嘿笑着从身下的小子身上爬了起来,一副无辜的样子笑着:“那个……我们只是路过,你们继续……”说完她拉着被她压的七荤八素的半大小子溜走了,徒留几人在会议室里哭笑不得。
突然马洪明脸色一变:“他们不会讲出去吧!”
顾泽峰看了他一眼,也皱了皱眉,如果被某些人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就几乎不可能实行下去了,想了想他摇了摇头:“欣怡有分寸!”
马洪明阴沉着脸看了他一眼:“希望吧!”
“小孩的事情……”
“食物归你管,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食物问题也终于达成了一致,再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几人陆续离开了会议室,为了避免偷听杨雄守在门口,之前他们都忽略了这个问题,还好顾欣怡她们两个顽皮的家伙偷听也代表了没有其他人偷听,只要顾泽峰再回去交待一下就好了。
刘雯霞离开之前也被警告了,她一向是个有点什么事就四处张扬的人,马洪明脸色阴沉着威胁得她保证连老公都不说才放她走,相对于顾泽峰刘雯霞怕马洪明多了,这个人她以前就听说过,年轻的时候是混黑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才转白了,平常做点小生意,买了几栋楼,现在马洪明可以说是重操旧业,生存者协会的守卫力量大都是他管,这是两人的分工,以保证短时间内生存者协会不会从内部瓦解。
马洪明是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他看着顾泽峰的背影目光里充满了阴冷,在顾泽峰同意他的决定的时候,他还以为顾泽峰也是一个枭雄,可是通过小孩的食物事件他又知道了顾泽峰算不上什么枭雄,只能说是比较认得清现实而已……不过,他可是真正的枭雄!
……
“小李子,你刚刚怎么搞的!竟然害我们被发现了!”顾欣怡揪住半大小子的耳朵,开始了质问。
“我都说了我叫李士鹏!刚刚摔进去还不是你压得我太紧了!害得我紧紧抓住门把手,然后就扭开了……”
顾欣怡闻言想想后发现似乎确实是这样,假装咳嗽两声扯开了话题:“我说那个刘雯霞真的是讨厌了!”
“就是!而且她还老是说天哥已经死在外面了,天哥怎么可能死呢……”李士鹏说话间有些义愤填膺。
“……我说,郝天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嗯!”李士鹏用力的点点头,“那么大个虫子,他一刀就劈死了,那种会动的藤,他一刀就砍断了!”
顾欣怡呵呵假笑两声,她才不信,那家伙怎么看都没他说的那么厉害,肯定是吹出来的。
“对了,刚刚我们听到的你千万别跟别人说!”郝天敞开且空旷家门口顾欣怡和李士鹏分开了,她还得回去接受老爸的教训,再晚了老爸就真生气了,走之前她向李士鹏千叮万嘱,她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乱说出去。
“嗯,欣怡姐,拜拜!”
……
仓库里,一楼,郝天正在烤着一只兔子,旁边蹲着好几个身影,其中有两个很娇小,娇小到加起来都只比郝天烤的兔子大不了多少,不久后,兔子烤好了,郝天看着唐小萌不时擦擦口水的手表情有些无奈,撕下了一只兔腿递给了她,然后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喵呜!”
郝天看着猫表情还是有点怪怪的,他能猜到这一声表达的是“我抓回来的为什么不先给我”,不过他还是难以接受这猫当初救他真的只是为了烤肉的事实,没错,这猫在时隔五天的今天早上竟然找上门来了,还叼了只更大号的兔子,目的显然就是烤肉。
至于周围留着口水衣衫有些褴褛的人,已经被他忽略了。
“能给我一些吗?”
郝天抬头,还是有人搞不清形式的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