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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面壁

半柱香后,席卷着九玄山的狂风骤雨终于停了下来。

各脉首座长老们,从灵虚殿中缓步走出。

江禹加快脚步,赶上走在前面已经踏上天梯的盛茗玉,道:“盛师妹,你今日怎么想起来替别人说话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盛茗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边走边说:“并没有替谁说话。”。“呵呵。”江禹傻笑一声,挠头道:“接下来盛师妹打算去哪里呢?”。

盛茗玉闻言后,有一丝厌恶在脸上一闪而逝,简洁说到:“傲寒峰素云居。”。说完不再打理江禹,快步往前而去。、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天玄广场上。

“盛师侄留步。”突然,玉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从后面赶来的玉阳,微微行礼道:“玉阳师伯,您有什么吩咐?”。

“贫道是来谢过盛师侄的。”说着,玉阳也对她微微行礼。盛茗玉赶忙摆手道:“师伯您这是作甚?哪有长辈对晚辈行礼的?”。

玉阳笑笑,道:“我这是替我那傻徒弟道谢你的。”。“那也大可不必如此,您这不是折煞我吗?”盛茗玉抿嘴一笑,道:“再说,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谈话时,一旁的江禹自觉无趣,已自顾离去。

“正是你的公正,救了那混小子一命。他的性子,和他爹有些相似,骨子里总是有股天不怕地不惧的天性。”玉阳轻声哀叹,道:“一般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可是要把他惹急了,必然会不管不顾做出不假思索的蠢事来。今日若不是你替他说出公道话,只怕他已凶多吉少。”。

“师伯不必多言,茗玉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被玉阳这么一捧,盛茗玉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间她见向来不苟言笑的玉阳,脸上居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便问道:“师伯,风师弟可要在绮云峰上面壁半年,您为何还这么高兴?”。

玉阳缓缓道:“那总比被废了道行的好。”。此时,韩一清正好从后面赶来,听闻他们的对话后,脸色如猪肝一般他怒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玉阳师伯,如无别的事情,我便先回傲寒峰了。”盛茗玉望了一眼韩一清的背影,脸上浮现些许尴尬,心中不由的暗叹一声,道:“和玉华峰的梁子,算测底结下了。”。

“好的。”玉阳点点头,身上紫芒泛起,与她就此别过,朝着隐龙峰方向飞去。

一天后,辰时刚过,平古温便带着来到了隐龙泉边。

玉阳早已等在那里,见到风灵啸后登时板起脸说:“去绮云峰面壁已是很好的结果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语毕,他想了想又道:“面壁期间,可别把修行落下。”。说完身上泛起紫芒,率先往绮云峰飞去。

“小师弟,没事的。”看着有点郁闷,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风灵啸,平古温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此事你本就无错,罚你面壁不过是师长们给韩师叔的一个交代罢了,不必在意;韩文韬那种仗势欺人的混蛋,就该好好揍一顿。”。

说完,他解下自己腰间的葫芦,往前一抛。那葫芦停在了身前一丈外,见风便长,直到变得有个磨盘大小才停了下来。

平古温上前,一跃而上稳稳的站到了葫芦前端,然后伸手把风灵啸拉上来,让他骑在葫芦中间缢细处。

风灵啸方才坐上去,就感觉那葫芦明显的往下微微一沉。

两人方要离开,就见方古沉抱着一个包裹从弟子居所方那边,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到了葫芦边站定后,他把包裹递给风灵啸道:“里面有几件冬衣,这马上就要入秋了,带着御寒。”。

“谢谢师兄。”风灵啸挤出一个微笑。

“衣服口袋里还有一张小纸条。”方古沉把嘴靠近他的耳边,悄声道:“那是‘流星赶月’的秘诀,没事的时候你就练习练习。”。说完退到一边,挥了挥手。

风灵啸点点头,没再说话。

“走了。”平古温捏了一个手诀,葫芦便翘起头来,冲天而起。风灵啸赶忙抱紧葫芦,生怕自己掉下去。

不一会后,两人便来到了绮云峰上空。平古温驾驭着葫芦在空中缓缓盘旋了几圈后,终于落在了天玄广场上。

在见到那祖师雕塑,以及那长长的天梯,风灵啸顿生感触,往事历历在目,恍如隔日。他呆站在天梯下,望着漂泊在不远处的那些云雾愣愣出神。

那夜,当他第一次涉足这天玄广场时,便失去了父亲以及过往的一切。

这几年来,玉阳等人多方调查此事,依然无果。风灵啸多少有些失落的同时,也在和平古温他们的相处下,渐渐的淡忘了仇恨。

今日再次踏足此地,他胸中的仇恨再次苏醒。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不出四年,他一定要把当夜灭他家门的凶手揪出来,千刀万剐。

“走吧。”平古温率先往前而去,嘴里说到:“你要在此小住半年,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风灵啸把头一点,迈步跟了上去。他开口问到:“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费劲爬上去?你不是会以气御物吗?我们直接飞上去不多省事?”。

“这天梯是当年祖师爷亲手所造,但凡天玄弟子上下此处,皆不可御物飞行。”平古温给他解释道:“那么做是对祖师爷的大不敬。”。

见风灵啸有些不解,他又笑笑道:“步行是为了让我们记住,当年祖师爷的丰功伟绩。体验一下他老人家建此天梯和我们天玄门的不易与艰辛。”。

风灵啸是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多言。心里却不断的说:“爬个楼梯就能体验开派的不易与艰辛了?”。

当他们来到灵虚殿上时,玉阳和玉玑已在那等待多时。

一见风灵啸,玉玑也是一愣,这孩子容貌越来越像他母亲了;五官精致,鼻,唇清秀,淡而不浓的双眉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叛逆。只有眼睛,和他父亲风离山一般,那么的清澈透亮,其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毅和果敢。

“灵啸,四年未见你到长高了。”玉玑捋须笑道:“可还记得贫道?”。

“拜见掌门师伯。”风灵啸闻言后,对玉玑行礼。玉玑再次笑笑,对玉阳和平古温挥挥手,道:“你们回去吧。风灵啸在我这面壁,保证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是。”玉阳起身,微微行礼道:“那就有劳师兄了。”。说完看了一眼风灵啸后,带着平古温一言不发地朝殿外而去。

待两人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后,玉玑走到风灵啸身边,打量着他的双眼许久后,道:“你随我来。”,语毕,往后殿而去。

风灵啸赶忙跟上,来到后殿中,随着玉阳步入一间干干净净,放满书架的屋子中。整个屋子里,因书架皆为檀木所制,因而充斥着一股清淡的檀香味。

细数之下,屋中共有四十八个书架,高宽高皆是一样,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六个一组,一组三排围在屋子四周,环出三圈八方形;有的书架相连而放,有的中间分开一人来宽的空隙,若凌空在屋顶往下俯视,便不难发现这些书柜在屋中组成了一个八卦图。

屋子正中处空地上,摆着一张矮案,案几边缘雕刻着不少的灵兽和仙草的图案,上面置放着一套文房四宝。

玉玑走到矮案边,俯身伸手在案几边缘摸索几下后,轻轻一按。随之东南角最后那排左边那个的书架缓缓往后移开,直到递到墙角才停了下来。

之前书架摆放地出现了一条暗道,黑乎乎的只能看到有阶梯从入口处往下延伸而去。风灵啸有些好奇,走到入口处往下张望。

“跟我来。”玉玑说着摊开右手手掌,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再看玉玑手掌,依旧如初并未被火焰所伤。风灵啸不禁在心中大呼:“厉害。”。

玉玑走在前面,带着他往暗道身处而去。那暗道里的楼梯旋转着,缓缓往下。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尽头。一个空间高大的山洞,出现在风灵啸眼前。

山洞很是宽广,地上随处可见有六角形水晶岩柱,有白色的,黄色的和紫色的;它们三三两两的互相连着,一道道薄雾从岩石上冉冉升起。还有不少早已石化的藤蔓植物和蕨类植物,盘旋环在这些岩柱脚边。

洞顶布满了点点萤光,闪闪烁烁,好似这洞顶之上,栖息着数千万只萤火虫一般。绿莹莹,蓝幽幽,为黑暗的山洞中带来了点点光明。

“走这边。”玉玑说着,带着风灵啸往山洞深处而去。来到深处时,看到一条岔路出现在脚下。左边那条路不长,长不过一丈,路边长满了六角形的水晶柱,尽头有一道厚重石头拱门。

门上布满了禁制符篆,在黑暗中一闪一闪间,发出道道蓝光。借着蓝光,依稀可看到门上赫然刻有四个大字:“云尘洞府”。

上山以后,风灵啸多次听说过,天玄真人当年悟道天玄法门的三块上古石碑,便存放在云尘洞府之中。只是别说外人不知道云尘洞府何在,就连天玄弟子也只有少数人知道此洞的位置。

谁能想到,这洞府就在掌门书房地下。

不曾想,今日这传说中存有无上道法的圣地,就在自己眼前。风灵啸心头一跳,赶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石门上确实刻着“云尘洞府”四个大字后,心中激动万分,欣喜不已。

玉玑洞察了他心中感情,站到他身边,微笑道:“若你修行到了天玄第八境,便可进入此洞府中参悟天地之道。”。说完,叫上风灵啸往右边岔路而去。

这右边这条路可不短,且弯弯曲曲如羊肠小路,一直在缓缓往下延伸,也不知通往何方。只是一路走来,两边岩壁上都布满了符篆,密密麻麻的。

风灵啸不禁心中起疑:“云尘洞府如此要地,也没这么多的禁制,为何此路却是防守重重?难道前面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到此不由得暗自揣测一番:是秘宝?神兵?还是仙药?

边想边走,又走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圆形的岩洞之中。这个岩洞比较小,大约有一个灵虚殿那么大。

岩洞中,四个角落上各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天玄弟子,见到玉玑后纷纷对其行礼后,毕恭毕敬的道:“参见掌门师兄。”。

洞穴深处,有一道紧闭着的大门,两旁墙壁上,各插着一根火把。

正中处地上几颗石笋间,放着一个蒲团。一个身形佝偻的白须老者,盘膝坐在其上。身前摆着一盏青铜灯,灯盘四周环着九条青铜飞龙,纷纷将头对朝灯盘中的灯芯,口唇微张,可见龙嘴里皆含有一颗小小的火球。

那灯芯上燃着一点豆大的绿色火苗,摇曳不定,很是神秘诡异,却又因有七点蓝色萤光飘在火苗上,排列成北斗状而显得奇妙。

他道袍破旧,面色有点苍白,枯瘦且皱纹横生的双手搭在双膝上,捏出一个手诀。无论怎么看,这老者都好似一个苍老无力,病重之人。

此人正是数十年前宣布闭关修行,从此便很少露面的绮云峰大长老——玉泉真人。

玉泉双目低垂,待玉玑带着风灵啸在他身前站定,方才缓缓开口到:“师兄,你来了。”,说着,抬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风灵啸。

就在他抬眼之时,风灵啸看到他眼中精光四射,目光凌厉,使得他的双目看上去是那么的明亮。与他那病恹恹的模样截然相反,一点也不是一个看上去好像大病中的人该有的目光。

“这就是风灵啸?”玉泉盯着风灵啸,将他上下打量几遍后,有些诧异的问玉玑道:“风师弟的孩子?”。见玉玑点点头后,玉泉起身,将他拉到一个角落里,看了一眼风灵啸,确定对方没有注意这边后,在玉玑耳边小声道:“师兄你疯了?把他安排到我这来面壁?”。

玉玑摇摇头,没有说话。玉泉又道:“里面关着谁你不是不知道。你不怕她怂恿风灵啸放了她吗?”。玉玑点点头,道:“照我说的做。”。

玉泉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点点头后,朝着风灵啸而去。

“灵啸,你跟我来。”他说着转身,往洞穴深处的那道大门而去。来到大门前一丈外时,玉泉一挥衣袖,一群禁制符篆顿时从门扉中飞出,大门也在此时缓缓打开,一个地牢呈现而出。

“上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刚满百天的婴儿。”玉泉边往门后走去,边对身后风灵啸说到:“转眼你便长的这么高了。”。

语毕,他在最深处站定,手捏法诀嘴里念念有词;随之右边那间牢房的铁栏处发出声声闷响,似金属摩擦之音,有些刺耳。随着声响那些铁栏缓缓往上升起,没入洞顶的岩石之中。

风灵啸上前一步,望着这牢房里摆设极其简单,也就深处有张石床,上面摆放着一套干净的被褥。角落里还有一只木制圆桶,从桶身上涂满了防水朱漆来看,那必然是一个马桶。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牢房吗?”风灵啸有些愕然的问到。玉泉点点头,道:“是的,也是你面壁的地方。”。风灵啸顿时无语,他不知面壁怎么突然成了坐牢,瞬间有些失落。

“不是要关押你,你别瞎想。只是绮云峰上面壁场所,便是此地。”玉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道:“你在此面壁,我是不会放下铁栏的。”。说完,大步朝门外走去。

不一会他又抬着一盏明灯走了进来,递给风灵啸后再次离去。这次他走出大门时,顺手一扬,大门再次缓缓关上。

风灵啸的面壁从此开始,而他也再次迎来了人生中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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