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元硬生生给逗笑了,好吧,我威胁一下,不能说出口,默默地:“天择你心里清楚你做了什么,你自己考虑下几十条人命,人道毁灭是不是应该的结局。你不会控制自己的能力,好的,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如果你拒绝找到控制自己的能力的办法,我们只能听任你继续无辜地伤害同样无辜的生命吗?”
张天择忽然发抖:“不是我!不是我!你跟我不是一样?为什么你不会害人,我就会?我也许只是感受到那人当时要做什么!我只是能听到别人的想法!”
周启元默默呼叫:“恣意,替我搜下张天择所有同学朋友邻居。”片刻:“除了两次火灾,你还有一个邻居意外坠楼或自杀,你也感觉过吗?一个同学被酒鬼殴打至死,你知道吗?我们搜的人不超过一千个,中国每年非正常死亡是十万分之二,你十岁,十年一千人有两个,这是万分之二,超过正常十倍,再加上这两起……嗯,我还搜到你一些同学朋友的意外受伤住院,远远高于正常概率。有一个同学连着摔断三次手臂,你没觉得奇怪过吗?我相信你对他们并没真的杀意,但是,做你亲友同学,遇到意外的可能高得可怕。”
张天择摇头:“不,我没有,不是我……”
周启元摊摊手:“如果真的那么自信,好吧。不要把我们谈的这些,对别人提起,虽然正常人不会相信,但是有些人……我们是有敌人的。小心点。如果你父母也出了意外,记得,第一个呼叫我。”
张天择愣了一会儿:“不!”回头看一眼父母:“不!绝对不行!”心慌意乱:“不,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周启元道:“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求你住到宿舍?我不保证能找到原因或者办法,远离人群也许能降低风险。虽然,我们是同类,但是我们即要为同类负责,也要对整个人类负责。知道吗?我们,只是有一些特殊能力的人,不能漠视其他人类的安全。”
张乐山见儿子依旧同周启元大眼瞪小眼,虽然张天择不想让父母听到他同周启元的讨论,张乐山还是能听到周启元的声音。他内心有点苦涩了,是的,这个,不用大数据啥的,他也感觉到了,周围的人,尤其是张天择认识的人,出意外的状况是比正常值高了点。
李默半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的意思是,天择最好以后都不要同人类接触?”
周启元道:“我想,人过了青春期后,对自己的情绪控制能稍好点吧。而且,我们都可以关闭自己的思维情绪不向外扩散,天择好象没这样做过,我不知道他是不会还是不能,我们首先得尝试教他学会关闭自己的思维扩散和情绪污染。如果他自己可以控制这个开关,比控制情绪还可靠,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可能需要特制一个可以干扰或者屏蔽脑磁场向外幅射的头盔了。也许我们能查到其他原因……实在是没办法,我们确实不可能放任这种事不断发生。”
李默问:“那就是说,其实,不是商量?”
周启元垂下眼睛,良久:“我很遗憾,其实,我们这类人,都只有有限的自由。我也希望能更自由,但是伤害他人的生命,这个代价,我想,你们同天择也都不会愿意付的。我们能商量的,只是怎么样补偿天择和你们为他人做出的牺牲。”
张乐山忍不住嗤笑一声:“切,这不是问题!不止你这类人,我天天要工作,从早到晚,那才叫有限的自由,你这算什么有限的自由。”妈蛋,好大的房子,不是房子,是一个王府啊!不要说金笼子啊,有人一辈子困守金笼子的万分之一不到的地方啊。而且你想到哪儿立刻就飞去哪,咱能不扯这么浪漫的忧伤吗?
张乐山严肃下来:“周先生,这个没问题,如果真是天择有奇怪的能力,不用你说,我首先就不能让这种意外再发生。如果这是真的,你不带他走,我也会找个偏远地方,我们尽量不见外人。问题在于,你是谁?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我可以不见我儿子,为他好,不是因为我害怕他伤到我,我是怕我死了,伤到他!但是我不能随随便便把他交给一个陌生人!”
周启元艰难地:“我也不想让你们担心。”愁啊,这件事难办的并不是把孩子带走,难办的是让天择和他的父母都接受。
至于为啥一定要他们接受,很简单啊,他不知道天择的许愿小天线是怎么工作的,强行拆散人骨肉,外一小超人希望地球毁灭末日来临,他怎么招架啊?
周启元这回真觉得,死老头为啥要把这麻烦事交给我呢?我不一直是废物吗?兄弟们都有工作,我就成天到处乱晃,哪出个洞就把我拿起来填上。我要干点啥事,干坏了当然是一顿臭骂,关禁闭受罚挨饿,干好了人立刻拿走安排给别人……其实是我自己玩腻了,有点疏忽,老爹就安排别人帮我做,帮我做……然而,我好象被赶走了的感觉……我又想多了!
周启元叹气:“咱们怎么才能建立起一个信任的基础啊?”
张乐山半晌:“身份证你总有吧?”
周启元点点头,把身份证递过去,张乐山默默地记身份证号码,明儿我找熟人看看能不能查下这人是谁。周启元望天,好吧……
张乐山道:“我们考虑一下,过两天答复你可以吗?”
周启元点头:“可以。”名片递过去:“我的电话。”上面居然只有电话号吗。
一家三口离开,张天择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周启元微笑挥挥手。
再见。
张天择听到周启元说的“再见”,然而并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
三个人到家后十五分钟,依旧沉浸在刚刚那幻境一样的震撼中,敲门声。三个人惊得跳起来,门外传来:“警察,请你们协助调查某小学的车祸案。”
从门镜看到的是五六个警察,其中一个举着证件。
张天择满脑子的“不要抓我!”,然而并没起作用。
警察一直把他们带到公安局里,看着俄式大楼上的老大个的红色国徽,张乐山无奈中微感安心,毕竟这是一个现实感无比强烈的存在。
李默捅捅他,示意他看竖着的白牌子上的黑字:“省公安厅!”
张乐山一开始还没觉得,走进大门就觉得画风不对了,这里全是办公室啊!这不是公安局,这是公安厅,是管理机构。
整个大楼现在都是黑的啊,通共就他们几个人,人家现开的灯,请他们进一个办公室等待。张乐山一看刑侦总队,微微腿软,不对了,车祸啊!干刑侦总队什么事啊?不开玩笑,只有大案要案才会归他们管。
这是啥意思?
门关上,两个警察在外面守着,低声喃喃。
张天择轻声:“他们说,大半夜的,不知为啥要把这三人带到这儿来!”
张乐山呆呆地,不知道为啥?他妈你们带我们来这儿,不知道为啥?
张天择说:“他们说是上头的紧急命令,还说这三人也不象能危害国家安全的啊……”
张乐山用颤抖的手,摸出电话,拿出周启元的名片,看看李默,李默呆呆看着他:“再等等?”
张乐山轻声:“我觉得……”
警察进来了:“你们出来吧。”
这回只有两个警察陪着他们上了车,张乐山问:“去哪儿?”
警察也挺困惑:“到了就知道了。”
张天择无声地传信:“他们也不知道。”
张乐山这个急:“他们不知道?那怎么去?”
张天择:“他们得到的指示是先往北开……”
张乐山要哭了:“不是要直接灭口吧?”
张天择:“他们没接到指示。”
张乐山急了,警察坐在前两排,他直接拨号,那边电话通了:“喂,我们被警察不知要带到什么地方……”
警察回头:“不许打电话。”
张乐山怒吼:“我们协助调查,又不是犯人!”
警察一脸困惑,似乎在犹豫,这一家人,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啊,是不是犯人啊?
那边周启元懒懒地:“噢,是我让他们送你们的,你们不是要证明吗?”
张乐山脑子里立刻就飘过一句脏话,周启元不乐意地:“你怎么骂人啊?”
张乐山呆了一下,觉得自己得重新习惯这种交流方式:“我不是故意的……”
周启元:“唔,别担心,警察护送,还怕什么?”
张乐山挂了电话,松口气,告诉李默:“是那个周启元。”
李默支着头,过了一会儿,伸手搂地张天择,哭了。
张天择轻声:“妈妈。”
李默摇头:“我没事,其实,这样挺好的。只要你好,就好。”
张天择轻声:“我希望我们一家能在一起。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遥远地传来周启元的声音:“行了,我听见了,不要一直念了。我正在打电话请示,你是愿望猴神,小心许愿。”
张天择轻轻握住妈妈的手,是,我一定会小心许愿,只要我们以后能在一起,我再也没别的愿望了。
脑海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嗤笑。
空空的机场跑道上,一架不太大的飞机,远处一架波音正呼啸而起。
周启元站在舱口:“欢迎。”
一家三口刘姥姥进大观园状。
张乐山忍不住:“你居然有私人飞机!”
周启元客气地:“公司的,不是我的。办公事,花自己的油钱多心痛。”
张乐山嘴角抽抽,内心不服,专机,居然有专机!你何德何能啊……
周启元不乐意:“你以为我愿意一天飞一次边疆小城啊?”
张乐山无力地:“我想点啥你就知道,咱还能正常聊天不?”
周启元想了想:“我是想关了感应频道,但是咱们还在谈判过程中,我有这功能为啥不用。你说要证明,我证明完了,可以了吗?”
张乐山叹气:“虽然我们还是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但是,好吧,你看起来是国安那个口的,总之,你证明我们跑不了了。
周启元道:“我就证明我根本没必要同你们说谎。关于,你们的要求,希望一家能在一起,我请示过了,可以给你们安排住处,我们要观察一周左右,然后看情况,天择也许可以天天回家,也许一周回一次,跟上学一样。我们会请专人帮他补习功课。当然,如果情况不好,我们也可能立刻就让你们同孩子一起住到宿舍去,但是,那对小孩子不一定好,这么大,如果一直需要父母陪着不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也会给你们,给他自己带来很多麻烦和限制。你们好好劝导他一下。”
李默惊喜:“我们可以一起住宿舍?”
周启元看她一会儿,你的理解力呢?无奈地:“是可以。但是你们不能到处乱走,那就是监狱状态了,虽然环境很好。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你儿子,你并不想被关在监狱里。”
李默道:“我不要紧的……”
周启元这个无语啊:“听着,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儿子离开你们,情绪激动到无法控制,有造成他人生命危险的可能性,我会安排你们住一起的。你尽量别让这种情况发生,你儿子成了一个危险易爆品,对你们对他自己都不好。”
李默呆了一会儿,扭头看窗外,热泪盈眶了。
张天择轻声安慰:“妈妈,我成天在家时,你嫌我烦呢。”
李默点点头:“嗯,你,努力开心点,就算是一周一次,也不过是当自己提前上大学了。”
张天择责备:“你这样我怎么开心啊?”
李默道:“我早晚得倒地上打滚哭一次的……将来你娶媳妇我还得再哭一次呢!”
周启元忍不住喷笑。
张天择严肃地看他一眼,然后斜李默一眼:“妈妈!”
周启元笑:“这是新品种,跟我以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这孩子少年老成啊!
李默已经掩面,一边微笑,一边眼泪就流下来。
周启元微微不安,这个女人,情绪不太稳定……嗯,还没到病态的地步,但是,确实比较容易激动,好象,还有点偏执。
周启元忍不住想了解再多点,脑海里一个威胁的声音:“喂!你别偷看我妈妈的记忆。”
周启元对张天择笑笑,好吧,这孩子还真护着他妈妈,我看他爹时他没提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