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阁是由青族神树建木所制,更是历代青帝理政断事的重要场所,又因为青国官员朝服皆是青袍纹兽朝服,是故有神木树下紫花开,木阁楼中万青来的说法。
宽旷的阁楼里,十几个青衣披身,胸纹各色飞鸟禽兽的官员各列位下,而他们对面的却是一个相貌清秀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坐在一张摆满笔墨的书桌前书写着什么,遮在青袍里的右臂不时的来回的摆动,面前张雪白的宣纸上已是龙飞凤舞的书写出一行行的墨字。
“三个月之后,朕就要亲临轩辕城去为定光那老头贺寿了,这临清府中的事,你们要多担待点。”
“臣等明白!”
那中年男子抬起拂了拂身上的青袍,又拿起放在桌上的棉布发条,将自己满头的青丝长发牢牢挤在脑后,“当然,这才也不只是贺寿,自先皇始,我青国便威名大堕,虽是御者众多,却鲜有威名赫赫之辈,朕要借此次之机,一则扬我青国威名,二则探试各国。”
“若是如此...陛下!三郎要不要派去?”一位胸纹虎豹的汉子跨步上前,恭敬问道。
这面容姣好的中年男子便是今代青帝灵威烨,只见他走下玉台,来回走了几步,碧绿的眼珠在眼睫之中忽大忽小,良久才说道:“三郎....随我一同前去!”
一经决定,青帝负手说道:“此次前去轩辕城,交好各国是一方面,见闻他国实力又是另一方面,绝不容有半分差错,尔等明白!”
台下十几位大臣俱是俯身拱手,“臣等必为陛下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如此甚好!”
青帝走回玉台之上,正要坐下之时,忽听阁外有人传报!
“报....!阁外有急情密报!”一位铁甲大汉,快步走进阁内,俯首拜道。
眉头微皱,青帝将手一拂,“传!”
铁甲大汉领命退下,不过多时,一个信使模样打扮的汉子被几位大汉将军带入阁楼之内。
青帝撩袍坐下,问道:“尔有何事?速速道来!”
信使听得问话,噗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报...报...陛下,田...太师...一家..在..青城山..”
说了这些,信使竟是说不下去,全身也是抖得更加厉害。
青帝一听,霍地起身,连忙问道:“快说田太师一家怎么了?”
信使咕隆的咽下一口唾沫,终于说道:“元太师一家三百一十八口在青城山...被灭门了!”
青帝一听,脑中一阵淆乱,跌坐在椅子上,阁中大臣亦是惊讶出声。
田太师本名叫田舒,这人可不是小家小户之辈,乃是木族四大家族之一,上代青帝在位之时,他便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受尽青帝信任,尽管上代青帝昏庸无能,朝着也多有奸邪之辈,不过这田太师却是颇有清名,在当时全国的暗暗黑幕之下,田太师一手把持朝政,带着手下官员励精图治强化边军,这才接连打消了数次白国入侵的想法,这是对青国忠心。后来老青帝年老体衰病重加剧,在太子选取之位上徘徊不定,陵王灵威怒久不见老青帝下旨给自己加冠,更是数次欲要带兵入宫,亦是被田太师领兵制止,等老青帝传位于灵威烨,灵威怒心中不服,带着府下数百亲兵冲击帝阁,也是田太师说服青木馆馆长百里桑苏,命百里桑苏带着馆中数十位紫玉高手入宫勤王,后灵威怒被逐出青国,田太师更是大权独柄,满国众人皆是以为田太师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料灵威烨亲政年纪一到,田太师便将全权事务交归灵威烨,自己却是回乡归隐,这是义。
阁中大臣俱未想到,如此忠义之人,竟然被人灭了满门,各自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有点戚戚然。
沉默许久,青帝终于开口,此时他满面涨红,碧绿的瞳孔张得吓人,青色的衣袍被四散的灵气激得腾飞不止,看起来就如一只从地狱之中飞脱出来的摄青鬼,“大胆匪徒!竟....敢滥杀我青国重臣,刑部司判何在!”
“臣在!”一位面相阴柔的男子一撩袍角跨步而出。
“着司判司徒行广遣‘夜刑司’全员前往青城山调查此事!”臣列之中走出一壮一瘦的两名官员,连忙拱手回道。
青帝下了一命,又道:“户部司判、兵部司判何在!”
“臣在!”
“着户部于白榜下悬赏,报相关情报者得金币一千万,捉得犯案一人者全赏金币五千万...黑榜亦是如此!着兵部遣兵马十万封锁边关,严查出关户籍,有异者立即缉捕归案,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三人齐声领命退回臣列,青帝一拳重重擂在面前桌上,哗啦一声,一张坚硬如铁的建木长桌瞬间便化成无数的木屑,只见他语气森寒说道:“今日朕便要告诉那些心怀不轨之徒,青国之地,必成尔等葬身之所!”
“遵陛下令!”
于此同时,金光碧瓦的太和殿内,头戴金冠满头白发的公孙定光张着枯瘦有力的手指,打开手中锦段,“户部王主事这件事做的不错,稿文就照王主事的文章发了吧。”
“今日便有三件事,尔等须得立刻下去安排不得拖延!”
“臣等恭领圣旨!”殿中诸多大臣纷纷弯腰拱手拜道。
“此次寿诞,种种所需皆由内廷内帑发出,下级官员不得借此机会强行加派于我国百姓头上,此乃其一。其二,寿诞各项准备也该启动了,此时交由户部处理。其三,灵威烨、白慕华、赤松儿、黑节之武各带五百学子,于三月后入国拜寿....”
沉吟一阵,公孙定光又道:“此次他们前来必非拜寿那么简单,青国自灵飞青以来武势低落,想那灵威烨潜心二十余年,想是欲要借此次出一出威风。火国虽与我国叫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亦要当心。白国倒是无多大碍,想是跟风另外三国。而那水国...哼!我黄国势居中央,将水、青两国一分为二,首尾不顾,杜其南下之路,又绝两国相连,两族已是生死大敌,二十年前,我国于北四省大败水国,这才换来了二十年休养生息之机,水族亡我之心不死,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兵部待各国入境后,加兵八万严守边关,谨防二十年前轩辕城乱战之变重演!”
待诸位大臣收令之后,公孙定光如鹰般的目光一转,看向朝堂众位臣列前排的一位闭目养神白发老头,“姚卿家,院馆内未入牌的学子还有多少?”
那老头全身缩头缩脚的罩在一身黄袍之内,瘦骨嶙嶙的面颊上细眯的双眼突地睁开,就如一条方方睡醒的狂龙,此人正是黄龙学馆馆正土神姚光,只听他上前一步跃出臣列,慢悠悠的说道:“禀陛下,今年入学学子依例为五百,加上前两届学子,犹有八百余人。”
“八百人...”公孙定光捋了捋唇下的白须,“下旨,三月后,五族会武,地点、试题便依照往年旧例吧。”
姚光眉头一皱,“陛下,八百人中就有五百人为刚入门之学子,基础不纯,灵术亦是乏溃,而且会武向来是一年之期,怕是此战我国难胜!”
“可笑!可笑!”一名袍纹飞鹤图样的老头跃众而出,说道:“二十年前,陛下八十大寿,五族亦是会武提前半载,那次五族会武我国尚且称雄第一!此次为何不可?”
“王大人,此时不同!”姚光心中有些恼怒,但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
“此时有何不同?都是入学才一年的学子,怎的我国学子会比其他四族差?姚馆正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见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姚光眉毛一竖,一字一句怒吼道:“你要知道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因为如今没有‘常远’此人!”
“大胆!”公孙定光大手一拍,身前的御桌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只见公孙定光阴沉的脸上青灰不定,“朕早已说过,以后都不能提到那人的名字,你们都把朕的严令当成耳旁风了吗?”
“退朝!”公孙定光大袖一甩,不待堂下众臣辞告,迈着步子就往后堂走去。
公孙定光推入后堂后,想着什么,突地对身旁内侍说道:“传姚云入授功台觐见!”
“是!”
待内侍走后,公孙定光背着手,心事重重的走在去授功台的石道上,想起当年的一幕幕,却是既得且失,望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阁楼宝塔,公孙定光心想:“若是没有他,这一切或许也将不复存在了吧...”
授功台,自第一任公孙轩辕黄帝斩杀邪神蚩尤夺得千万河山以来,这授功台便一直存在,历来奖功封赏皆在此台之上,就是学馆内的琉璃桥也是丝毫比不得,这台已经隐隐之中是黄国象征之一。
“来了啊!”公孙定光不只是黄国帝王,身为十二神兽御者之一,其灵力修为亦是黄国中数一数二的,周旁一举一动皆是了如指掌。
在他身后,一位白袍青年男子缓缓走上前来,只见身形瘦长,黑发薄唇,面容毫不出奇,但他身着的白袍上却是用上等的锦绣编织而成,白袍上又用白国极好的赤金丝纹着无数的流云,想必此人绝对不凡!
“你们九龙朝云建立多久了?朕都记不清了。”
男子显然没想到陛下会问这么个问题,连忙回道:“回陛下,已经十载有六了。”
“十六年了啊....”公孙定光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青石板,沉思道:“我见到你们师傅的时候,他也就也才十八出头,你们也就十四五六的年纪,过得可真快啊!”
身后男子听到师傅二字,眼睛红了红,并未回话。
“三北血战之时,当朕听见应龙带着大批高手潜入轩辕城时,大营之内可谓是一片颓靡,皆言此战必会亡国...却没想三日之后,内侍又来言报城中大乱以平,你不知道朕当时是心喜如何,后来细细询问,竟然是一个少年郎抵住了应龙等十几位高手的猛攻,朕一听之下,心疑是轩辕城已被应龙攻下,那内侍已成应龙奸细,待他拿出了皇后的手书,朕才相信此事为真。”
“大胜黑帝,班师回朝后,朕便急忙下令那少年觐见,真是年轻啊!细问你爷爷,原来他才刚刚入学,而且还是大战之前五族会武中的第一名,也怪朕人老,竟忘了见一见这人,只不过随便打发了些钱财奖励一番,没想到这次又被他立了一功!”
公孙定光屈指一指宽大的授功台,大笑道:“就在这授功台上,他便说出了那句,‘燃尽五千万百夜,九天十地我独尊!’的大话,年少嚣张,朕也未放在心上,哪想到他日后之成就?自此朕便命他组建‘九龙朝云’,同时也直接将他提拔成学馆老师之一,更是命火君收他为徒,哈哈...这自远祖以来可是从未有之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把你们这群富家少年调教的如此之好。”
“那是陛下圣明。”想起过去往事,男子拱手笑道。
对于男子的恭维,公孙定光只是笑了笑,“自那以后,九龙朝云屡立新功,凡是与黄国接邻之国,哪敢躁动,朕年号弘正,那年更是被称为‘弘正皇兴’,与其说是朕的功劳,还不如说是你师父的功劳。”
“其实今天你爷爷在朝堂上的那番话,与其说是说给王尚书听,还不如是说给朕听,朕哪里不明白?自他远走之后,这满国上下,恨朕的怕不是一个两个,九州不愿入九龙朝云,殴打朝堂监官,老四也是远走边关建功立业,朕一赐他姬姓,他便将公孙氏抛弃不用,宁愿别人叫他姬尧,也不愿用公孙尧这名字,而且你九龙朝云里面,除了你,不愿见朕的怕满队都是吧?”
男子想了想,叹气道:“陛下又何必再问呢?”
“朕是放不下啊!十六年了..十六.年了...那件事都发生了,朕为何还放不下?是朕太顾及自己脸面了吗?还是朕开始就错了?”
对于公孙定光的问话,男子不知如何回答,“陛下...还请保重身子要紧。”
张袖拾去眼中的泪珠,公孙定光还原帝王本相,沉声问道:“各国有什么要紧事吗?”
“禀陛下,青国四大家族之一,前朝重臣田舒满门近日被屠杀在青城山小院内。”
公孙定光愣了一下,“田舒?此人朕也听过,一代忠臣啊,对了,林聂大家的那件事好像也是他做的吧,是吗?”
“是的,陛下!”
“林聂啊...事情就不要...也不行,当年也是因为林聂的面子才保住小凉阶的,这事早晚会被林聂知道的,就叫人去青国调查一下吧。”
男子问道:“林聂的暗卷密宗要不要给派去的人查看一下?”
“不用了,林聂的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事太影响国家的颜面了,对大家的伤害也是太大了,这件事就让古鸿去吧,他脾气虽然坏了点,但办事还是沉稳的。”
男子领下密令走后,公孙定光不经意的摸了下手掌心中的一道伤痕,眯眼说道:“林聂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