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百年不遇
当日上午,山洪高潮来时,从兰溪金堡角度看凤溪植物园,更是骇人。在奔涌的洪峰之端,哪里能够看得到金振家的两层别墅,只看见房顶的一丁点儿红色尖尖。茫茫一片,浩如大洋,稀稀拉拉的几绺绿色树梢在水中扑腾。兰溪金堡两湾的人们都说,完了完了,金振这一家完了。
刚刚参加抢险而因金堡石桥坍塌失望而归的金同益,听到人们在替金振惊叫喊惨,赶紧和几个人登上一个高土包,眺望植物园,还好,差不多还有一层半房子在洪水中劈波斩浪。只是不知妈妈和爸爸,还有金振弟弟方玲弟媳,还有小正侄儿这几个人可还安全。打个电话问问,哟,手机刚才抢险浸水了。问其他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一起抢险的,都是被洪峰吞过一次的,有手机的都浸水了。偏偏这么巧。怎么办?还是村长金峡琐点子多,拿了一床红被单,呼啦啦的摇曳。见金振的楼上飘舞起红色的什么东西回应时,才放心。
就在金同益几个人去土包之时,村前打着伞的人和没打伞躲在正堂门窝的人,议论着金振家的安危。唏嘘不已,惨色都挂满了人们的脸。都在说,好惨好惨!正在好惨声中,风摆柳般的鲍珠姱大嫂凑过来说出了更惨的事情。
鲍珠姱大嫂说:“哎呀,这暴雨把消息也给打湿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是刚刚听说的。金振的儿子又被人贩子抢走了,这回救不回来了。”
人们惊诧地听鲍珠姱继续说:“昨天在火车站,两个男的抱住金振,两个女的抱住方玲,又两个男的抱着金振的儿子跑了。警察追了,没追回来。你们说,这家子,好惨吧!”是好惨。
真个是暴雨封住了消息吧,连金同益也不知道。鲍珠姱这么一说,不多时,整个金堡湾就悲戚在金振家的沉没和金小正被抢走的不幸之中。当金同益和村长几个人过来向人们说明看到的情况后,大家才感觉到这家子可就是不幸中的侥幸。
金同益和许开妍得知消息后,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呀?全湾就那么三五个手机却都浸水了,电都停了,固定电话不通了。金同益决定蹚水过去看个究竟,试了试,没办法,弄得不好,别说过去,很可能要被水打到十里开外的湖里去。又打了一身湿后,撤回了。但他还是想弄个究竟,于是去找发布消息的人问问。从鲍珠姱问到褚桉花,问到婷玟姐,问到金刊剑的老婆,终于追溯到消息起源。金刊剑说:“那天,我去邻县办点事。在候车厅里,看到金振找儿子,还帮着他找了一下。后来车到点进站,我就走了。昨天我回来,跟我老婆说,不知金振的儿子找到没有。怎么她就传出去了呢?还传得那样惊险。应该找到了,肯定没事。不然你早就知道了呀。”
“但愿没事吧!”金同益说。说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不放心。
晚上雨停了,可水还没退。晚上九点多钟,去看了看,水虽退了一点点,但绝对是过不去的。
大家都在为金振着急。其实金堡湾受灾是很严重的,石桥坍塌,低洼过洪处垮塌8栋房子。兰溪湾可就更惨,垮塌了85栋。两湾受灾虽惨,但无半例人员伤亡。虽财产损失,可生命保住了。过后,这两湾及时疏散人员的村长支书还得到了上上上级领导的嘉奖。
当初人们为金振一家而悲,是认为他一家都没了。而有的人家房子倒了,可生命总算保住。
第二天早上,兰溪湾里的水都退了,金堡湾低洼处的水也退了,只有小河里的水还在哗哗的流着。两湾垮塌房屋的瓦砾堆上,有几个老太婆在哭泣,哭得好伤心。
金同益早早起床,奔植物园而来。路很难走,尽是淤泥,好多地方淤泥有齐腰深。平时只需十分钟的路程,今天早晨他却花了一个半钟头,连滚带爬的到了植物园刚装修好的园门。这里尽是桷头断椽和乌七八糟的垃圾。金同益又是连滚带爬的到了金振的别墅门前。
门前的小车,陷在淤泥之中,只露出车顶。别墅的大门前什么烂渣渣都有,泥巴潮在门口,几乎有半截门那么高。大门一夜敞开,门扇卡在烂泥中。金同益环顾植物园,各种各样的花木,都深陷潮泥中,枝叶倒伏在淤泥之上有气无力。完了,大半个植物园都完了。顺眼远望万兽山山腰上的新建酒庄倒是安然无恙。
金同益齐胸泥乎乎,有黄泥有黑泥。一手撑腰一手扶着门墙,大汗淋漓,喘息吁吁。金振正在厅中用铁锨子铲着淤泥,开出一条半人深的沟沟,这沟沟就是一条临时走道。金振满头大汗,正向门外甩着泥浆。一锹泥正好打在金同益身上,不过,他身上再多这么一锹泥也没关系。
“哥,你怎么来了?弄成这个样子。”
“你们都还好吧?”
“好,都好。”
“爸爸,妈妈,弟媳,小正,都好好的吗?”
“都好好的。”
金同益上楼,看到了爸爸、妈妈,估计弟媳和小正在房里,就不便去看了。金振弟说都好好的,就都好好的吧,不看了。金同益接着就帮金振弟在厅中厨房中,挖沟成道。忙了半日。
“弟,还是暂时搬回湾子里去住吧!这儿怎么住呀!”
金振同意了。
中午,铲车铲开了马路到金堡湾的路和到兰溪湾的路,还铲开了到植物园里别墅的路。
上级的领导、上上级的领导和上上上级的领导,一茬一茬的来了,电视台的记者来了。还是他们有水平,说这场水灾叫做,百年不遇。
也是他们来了以后才搞清楚,这特大洪峰的直接原因是,七八里外山里的小河源头的贺家山水库和左皋凹水库堤坝崩溃。根本的原因当然是这几日的暴雨。今天雨歇了下来,红色预警说还要下。
下午路通了,金振一家人回到了湾子里的老屋。于是带着怜悯和关切的人们,来到金振老屋,问长问短,什么小正回来没,什么人贩子,什么警察追踪,关心的问题挺多的。金振爸爸和娘,都感觉事情蹊跷。金振爸爸说:“打个电话问问他姥姥,叫小正跟我们说说话。”金同益的妈妈是一直有手机的,因为金同益一直混的蛮好的。金振爸爸也是有手机的。而且年前两位老人结婚时,金振还给他们俩备了两个新手机。别人没手机,可他们用手机是很方便的。于是打通了小正姥姥的电话。金振爸爸打完了电话,便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