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沁园琴韵
佟静置身花垴药材种植园,和季春华一样倍感身心舒爽。园林专业肄业的她,对花草树木情有独钟。回到沁园山墅之后,鼻息里似乎还有药草的清香。夜晚独坐居室案前,幽思渺渺。
季春华是她情感经历中,最为现实的王子,理想化的伴侣,本来将要共步婚姻的殿堂,无奈王子有恙,延迟婚礼。尽管如此,心之所属,必为季春华。
初恋是没忘的,与他两次失之交臂,虽惋惜而不悔,因为她遇到了季春华。季春华山一样的壮实,山一样的沉稳,山一样的坚毅。他肩膀的厚实是最值得倚靠的。在与初恋第二次相遇之前,季春华早已走进了佟静的心灵深处。当初还悄悄的写过一首恋歌。这支恋歌是用文言写成的,她的文言基础较为厚实,当年以800多字的文言文获得高考作文满分。而且她一直是个诗词歌赋爱好者。她眷恋季春华,回味两人一向的恋情,她翻出了存在电脑里的旧稿。
正要看时,窗外传来古筝的悠悠情愫,那是小琴姑娘在弹奏。小琴姑娘真好,正要读恋歌,她就送来了婉约缠绵的古筝雅韵。此文标题《恋》,其文曰:
斯骀荡兮彼戚戚,柳丝柔兮何依依。君面灼灼兮悒如,泪凝笑靥兮熠熠。细语呢喃兮缱绻,别离亦难兮哽咽。举襟拭兮眸又湿,抚胸抑兮潮犹起。曩娱炎暑兮酒会,妾心牵兮执手醉。开玉颜兮笑朗朗,君酷毙兮坐妾旁。伟岸兮如电触肤,倜傥兮勾妾肚肠。君执妾兮妾心漾,和曲舞兮妾癫狂。旋光炫兮飘飘仙,芳魂逸兮绕君裳。笑浪起兮君辞妙,众之服兮君之望。君目顾盼兮探妾,妾伫霓下兮神伤。天作杰兮妾痴迷,隔迢迢兮心倚傍。昔者逝兮如梦幻,今兹离兮妾焉附。莅玉峰兮妾恍惚,雪纷扬兮橇飘浮。言且休兮为祈福,君渐远兮妾将苦。知妾钝兮摄妾意,焉可漠兮慕难息。欲忘兮恐失交臂,信有时兮告心迹。蹭于忏悔兮畏葸,处子婚盟兮愚矣。窃纵意兮君之诺,莲步款款兮梦移。雪皑皑兮君挽妾,妾意欢兮钟鼓鸣。雪润纱兮钟撼裾,莲并蒂兮饴于心。然钟鸣止兮急雨,惟撒旦欢兮****。倩笑泪兮花带露,欲拭君腮兮犹豫。手之所触兮魂讶,木颓秃兮霰飘洒。积雪融兮水涣涣,君妾喟兮各天涯。
当年佟静暗恋季春华,写下这缠绵缱绻而幽思切切的恋歌。今晚翻出细读,想着季春华已近身边,油然而生欣慰。
佟静又翻出两首词来,这两首词也可见她对季春华的爱慕与思念。其一,《采桑子-离恨》:
夜阑管漏鸣宵永,玉簟凉凉。玉簟凉凉,恨不同君共梦乡。树风疑是君之唤,山水茫茫。山水茫茫,挨过更鸡畏曙光。
其二,是佟静与季春华QQ聊天后写的,题为《喝火令-念》:
潸潸两眸润,绵绵意韵长。一章火令晒衷肠。屏上细心凝注,忘却晚风凉。点点泪难尽,迢迢欲越荒。幽思直往泰山旁。念尔知音,念尔貌堂堂。念尔沼泽援手,携我向朝阳。
佟静充分的肯定,自己爱季春华绝对真切,如今是依恋非常了。
哎,休息啦!做个好梦吧!
第二天,怡和屋的厅子里。
“季伯伯,你就别去种植园了,好吗?你看我妈这伤心的样子。她不高兴,那我这个年,也会过得郁郁不乐的。我本来以为这个年,能够过得开开心心的,我妈郁闷着,我能高兴得起来吗?明天大年三十,我的同学还说来我们沁园和我一起跳舞的,可是明天她们来了,我能跳吗?即使我能跳,我脸上能有笑容吗?过年了,该高兴了,可是我露出个苦瓜脸,我的同学,能理解我吗?她们还会以为我不欢迎她们。那么到来天,她们就不会来了。她们不来,我就要孤零零的一个孩子在园子里闷坐。她们不来了,她们可能以后还会疏远我。那样我在学校里不是成了一只孤零零的小鸟了吗?季伯伯,你不要去嘛!”
“汪越,你还是原谅伯伯吧!种植园里,吴大爷和刘大爷他们说要回家去吃顿年庚饭。我已经答应他们了,说陪他们过年,让他们回去吃了年庚饭再来,晚上一起‘守岁’。我不去,能行吗?我们滨江市过年,最重视的是中午的年庚饭,而不是年夜饭,这个我是知道的。既然答应,就要做到。”
“伯伯,你就打个电话跟他们解释一下呗。”
“汪越呀,我答应了下属,却不能做到。那么下属答应给我做的事,能做得到吗?即使做了,能做得好吗?我不能失信于我的工人呀!这个道理,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伯伯,你真的要去吗?……”
“我们是一家人了,好说;但不能失信于人。我跟你妈妈已经领了结婚证了,是一家人了吧!虽然婚礼因为我的身体没办成,但待我身体完全康复后,我就办婚礼。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其实,我们住在一个屋子了,是一家人了吧!一家人,话好说。汪越,你说是吗?”
此时,风儿吹进怡和屋,怡和屋已不怡和,有点儿冷。风儿还带进了古筝的弹奏声,那是小琴在七湾巧池畔的亭子里,弹奏古筝。
“我以为这一个年,是我最高兴的年。小琴姐姐跟我说,她哥哥弟弟都结婚了,已经分家过日子了,她爸爸妈妈在温州过年。她说她不去温州,不去哥哥或弟弟那里,说要和我一起过年。我多么高兴呀!我最近的日子都暗暗地高兴。我开心极了!今年过年,妈妈陪我,小琴姐姐陪我,还有季伯伯陪我。伯伯,你说我是多么高兴!我好开心呀,我好开心呀!”
外面的古筝声悠悠渺渺,哀怨低徊,如思如慕,如泣如诉……
“可是,我先是那么高兴,现在却又是那么失望。我最喜欢的伯伯,却要走,不和我一起过年了。我五岁时,妈妈为了我,和不成器的爸爸分开了。五岁时候的年,我和妈妈两个人过;六岁时候的年,我和妈妈两个人过;七岁时候的年,我还是跟妈妈两个人一起过……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年年年不同,年年年一样。两个人,两双筷子,一张桌……今年我十五岁了,十年啦,十年啦!我过了十个只有妈妈的年,十个只有妈妈的年……”
汪越抽泣着,继续说:“我原先想,我十五岁的年,是我最美好的年,因为这个年,和往年不一样,和此前的十个年不一样。因为十五岁的年,我有爸爸了。十五岁的年,我汪越有爸爸了……”
坐在厅子里竹凳上的郁郁不乐的汪越的妈妈佟静,哭了,哭出了声音。哭声搅合着远处小琴姑娘弹奏出的婉曲哀怨的古筝声。这和声,那么凄切,那么悲凉。当然小琴不见得是为此时的怡和屋而奏的,也许她是在用古筝来诉说自己的闺怨。
汪越看了看妈妈,自己擦了擦眼泪。
“伯伯,我当初叫你季师傅,后来我叫你季伯伯,再后来我叫你伯伯。从季师傅到季伯伯,从季伯伯到伯伯,我每一次称呼的改口,都经历过一个坎,这个坎越过了,我就叫习惯了。我叫伯伯,叫了那么久。元旦时候,你和妈妈领了结婚证,我还是叫你伯伯。我暗暗下决心,在元月6号的婚礼,我一定要把‘伯伯’改口为‘爸爸’。从五岁到十五岁,就没有叫过一声‘爸爸’,我怕我发音不准,元旦期间,我还悄悄的练习过这两个字连读的发音。可是当我准备在6号的婚礼上叫爸爸,你却到医院去了……这次我又下决心,一定在年庚饭上叫爸爸。可是……可是你要去种植园过年。”
七湾巧池畔的古筝声声掩抑……
汪越不说了,怡和屋静悄悄,静悄悄……
“季哥,你去吧!我不应该阻止你。”佟静说。
季春华没动,也没说话。
“你不去,吴大爷和刘大爷怎么办?”
季春华不说话,去留两难。
“季哥,这样行吗?我们一起去……”
“不行,不行,你本来叫小琴和我们一起在家过年,你离开家,那怎么行呢?”
“你不去,留下来,确实也不行。你去又不去了,那怎么办呢?你不去,那边的问题又怎么解决呢?”
季春华没有声音。
佟静没有声音。
汪越在流泪。
七湾巧池畔的古筝声停了。
一会儿,小琴在怡和屋的外面喊:“汪越,汪越,怎么还没出来呀?你不是叫我弹古筝,你跳舞的吗?”
小琴进来,看到汪越在流泪。佟静和季哥都不说话。小琴把汪越拉着去了门外。
过来一会儿,小琴和汪越进了怡和屋。
“我知道是什么事了。”小琴说,“季哥,佟姐,这样行不行?明天上午,我们四个一起去种植园,就在那里过年。在那里吃年庚饭,晚上一起在那里‘守岁’。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搞一个‘花垴春节晚会’。明天晚上我们将‘花垴春晚’向全世界现场直播。大年初一在那里好好玩一天。我早就想去你的种植园玩一玩了,就是没有机会。花垴,多好的名字。那肯定是个好地方。汪越,你告诉我,你同学来跳舞的时间,我准时开车送你回来,接你过去。季哥,佟姐,你看好吗?反正我们沁园过年,还有好多员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