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换洗衣服后,沈露这才扒光自己蹲在大木盆里洗澡,不要惊讶,就是蹲着。
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洗澡很不方便,生活用水主要靠人工用扁担挑,家里盛水的用具基本上都是水缸、水桶,而且那个时候强调人多力量大,每家的人都很多,挑水洗澡可算的上是一个家庭的大事了。夏天里稍好一些,可以直接用凉水洗一下,冬天就不行了,要用热水,洗一次澡既费人力,又费柴火,还要一家之主统筹安排才行。当然,洗澡也不是用现在用的浴桶、浴盆之类的洗,基本都是用大木盆。过年之前全家才统一洗一次澡,才是常态,天冷时,换洗衣服比较勤快的,都算是爱干净的了,有的人冬天的衣服一年就拆洗一次,所以生虱子的人很多。当然刷牙也是极少数人才做的,一是没有那个意识,二是没那个条件,用水漱漱口都是一些大姑娘、小媳妇之类的人才做的事。
沈露一边洗澡,一边整理原身的记忆。原身姓王,叫素绢,亲人只有父母二人,还在前几天双双去世了,沈露穿过来那天刚办好二老的后事。王素绢和父母是几年前逃荒来到泥湾之后定居的,王父是个孤儿,建国以前在药铺当伙计,学了一些中医的皮毛。到不是主家不肯教,主要是掌柜自己也就懂个皮毛,卖药材糊口而已。老掌柜比较够到,王父在药铺一呆就是十几年,期间娶了一房媳妇,就是王母。王母是一个农村姑娘,父母在抗战期间被杀,为了报仇兄长们参军都死在了战场上,养大王母的姐姐由于一直没有为夫家生下孩子而备受磋磨,在夫家要求王母代替姐姐生孩子时自杀,王母离开姐夫家附着本家关系稍远一点的亲戚过活,好久不长就被卖给了王父当媳妇。
老家是王母的伤心地,嫁人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王父是孤儿,到处流浪时亏了身体,一直没有养回来,因此娶媳妇比较困难,直到近30了才高价买了一个媳妇,还花光了积蓄。因此成家后还跟着老掌柜讨生活,倒也不愁吃穿,唯一让两口子比较遗憾的是结婚7、8年两人一直没有孩子。王父知道原因应该在自己,到也没有抱怨什么,老夫少妻嘛,平时更加疼媳妇,到让王母对他死心塌地的。
建国后,王母终于怀孕了,将近不惑之年的王父那个兴奋劲就不用说了。十月怀胎,王素绢呱呱坠地,能有个孩子王父已经满足了,到时没有要求性别,反而是王母心有遗憾。在之后王素绢的成长过程中,经常说要招赘女婿为他们养老送终,延续香火。
王父身体弱,王素娟正好相反,天生神力,三四岁能走能跑时这破坏力就出来了,不仅弄坏了很多自家的东西,药铺主家的东西也弄坏了不少。老掌柜倒也没说什么,关键是他儿媳妇,比较刻薄,说话特别难听。因此,在父母的溺爱下还算活泼的王素绢越来越沉默,为了让自己的力气变小些,吃的越来越少,生生的把自己饿成了一个林妹妹。
其实,孩子在小的时候,拿捏不准力气的大小是很正常的事情,长大之后就好了。关键是幼小的王素绢碰上一个刻薄的小老板娘,还没有询问父母自行采用了一个错误的处理方式,饿的手脚发软确实就没了什么破坏力了,这也就成了她后来的行事准则。而对于怎么养孩子,王父王母则是新手上路,也没有靠谱的长辈,这就让王素绢在错误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而王父还当孩子体弱是他的原因呢,不好好歹他能养家,到也没有指望一个姑娘做什么事情,就娇养着孩子,到不至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没干过出力气的活到时真的。
变故发生在老掌柜去世那一年,老掌柜的儿子媳妇当家了,孙子对药铺的伙计也上手了,就不愿意再留着王家三口了。王父倒也没有赖着不走,因为在城里没家没业的,就决定搬去农村住,当时全国范围大旱已经初露端倪,王家一家是在逃荒潮之前来到泥湾大队的,由于懂草药能当个赤脚医生,大队长还是比较欢迎王家一家落户的。
王父选择在泥湾大队落户的原因很简单,虽然周围没有河,但是这个大队的人均土地多,也比较肥沃,夏天时,不管是大沟还是大坑,能蓄水的都会被雨水填满。即便天再旱也没有饿死过人,西边岗上还有一座水库,再远一些一天多脚程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山,常见的中草药应该不会缺。
王家是外来人口,刚落户泥湾大队时借住在大队以前的仓库里,由于王父算是稀缺的技术人员,大队支书还免费为他们划分了一块宅基地,在村西边,只有王家往东才有人家,西边是小杨树林。为了不招人眼,也为了尽快入住,王父盖房时,就起了三间农村常见的土坯房,木头椽梁,秸秆编成毡子盖顶然后用泥压,还另起了厨房和院墙。其他农家有的家伙事,王家也慢慢置办了,没有的也不弄来显眼。
作为农村姑娘,王母对于农活还是比较适应的,因为那个时候都是集体出工干活,大伙的积极性不高,除了夏收和秋收,日常劳动强度很小。而王父就不行了,不过好歹手上有功夫,这一家倒也没饿着过,当然王素绢除外。王父进山采药时还挖到过两颗百年人参,其中一颗换了500块钱,还有以往积攒的300块钱和100多个大洋,加在一起已经算是家底丰厚的那种了,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农村盖3间大砖瓦房不过才300块钱。砖瓦房王家不是盖不起,不过在泥湾大队人生地不熟的,宅基地又划在了村子最西边,家里老的老、弱的弱,怕招人惦记,才起了土坯房。更差的房子还有茅草房呢,只不过王父舍不得妻女受苦。
王家父母认为王素绢体弱,所以,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倒也没有要求她上学,不过王父自己识字,拿着医术给她启蒙,倒也识字、识药,不过怕她累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长到17岁,连家门都没有出过几次,更遑论是交几个小姐妹了。
泥湾大队有歇冬的习惯,实际上秋收之后,种上冬小麦,就没有什么活了,顶多是在自家菜园子里种一些萝卜白菜之类的。68年深秋,就是前一段时间,没有农活之后,王母在菜园子里种上萝卜白菜,由于种的少,很快就完工了。然后,王母就陪着王父进山采药去了,可是谁想到这一去就成了永别。王父50多岁的人了,再加上体弱,一不小心就摔下了山,王母为了救夫和王父一块滚了下来,天不佑人。以往进山采药,三天就回来了,王素绢发现父母没有按时回来找大队长去找人时已经晚了,找到王父、王母时,人早就断气了。
在大队长的帮助下安排完二老的后事后,王素绢就倒下了,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然后沈露从这个身体里醒来。沈露一边洗澡一边整理原身的记忆,由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际圈子很小,记忆中最多的是父母,村里面就对门的邻居还比较熟悉一些,但也就是认识,和当家人王大娘说的话还比较多,王大娘家三儿两女,不过都成家了,也没有和王素绢年龄相仿的,平时挣工分的挣工分,很少有交集。
“呼,”沈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既庆幸有惋惜。庆幸是因为接下没有人能拆穿她的身份了,大队其他人队她不熟悉,不用在人前装样子;惋惜是因为原主没有亲人,让一直渴望亲情的沈露叹惜不已。
不过,沈露到底有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又生活在一个对她充满冷暴力的重组家庭里,她的骨子里没有那么伟大,惋惜了一会就愉快的决定要自己以后就是王素绢了,自己要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嫁个好丈夫,趁着还没有计划生育多生几个宝宝。因为沈露前生30多岁了还没有嫁出去,继兄为了升官要拿她联姻,不是门当户对、年龄相仿的那种,继兄比她大了近20岁,继兄的上司也一定比他年龄大。沈露当然不肯了,婚姻大事也在二者的较力中蹉跎到成为超大龄剩女,把继兄都下台为止,可惜那个时候她也得来重症肌无力,什么都来不及了。
还有那么一丝良善未泯的沈露到底没有高兴的笑出来,反而在心里也向逝去的王父、王母和王素绢许诺:“未来一定会有一个孩子继承王家的姓氏,延续王家的血脉。”
深秋的早晨还是比较凉的,洗好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回过神来后,她赶紧用头上的布巾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就把洗澡水泼出去了。拆下背面,收拾好脏衣服、床单、枕巾,拿到厨房就准备洗衣服,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农村新手王素绢差点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