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外面打更报时的小厮来回走了两次,午夜时分已过。
可秦茹止的房内依旧闪烁着阑珊灯火。
手中的书籍停在某页许久,她也没去翻,眼神只呆愣愣的看着书上的墨迹,可脑海中却反复浮现着今早王净凌说的话。
那个叫沈溪枫的男人,就要回来了吗?
紧扣书本扉页的指尖有些轻颤抖,对于这个名字,她不是不熟悉的。
这些年她在长安,他的名号时常响彻于耳,就算是在提刑司内,他的名字被一些仵作口口相传,那个被称为常胜将军的男人,那个被长安城里所有及笄少女魂牵梦萦的男人,那个……她应该唤作夫君的男人,却偏偏也是她最感到陌生的人。
那日,她穿一身鸳鸯锦长尾嫁衣,离开相府。仪仗具列,灯火千影,那红幔薄纱铺满一路,如云锦蔚蒸,霞铺万里。那人骑着枣红千里马而来,在轿子停下的那一刹那,她只听得嗖嗖的三声,轿门中心便被插上了三只红箭,众人轰然叫好,在她诧异他箭术的精准时,他却将轿帘拉了开。
能说会道的喜娘不知是说了什么祝词,赢得在场宾客的赞和,随后她小心翼翼的被喜娘扶了出来,手心交接,柔若无骨的指节最终落入一个陌生的掌心。
她微微一愣,原先还抱有期待的心霎时间跌落云霄,只怪那人的手,太冰,太冷,太过有气力。这看起来轻握的动作,却让她疼的龇牙。
而后的跨火盆、拜天地自然也是麻木的,她没有过多的情绪,也感知到那人似乎和她一样,冷淡至极,甚至,还有几分厌恶不满。
被送进洞房后,她还忧虑思衬着如何度过今晚,可喜娘送来的消息,却更加让她意外。
“王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边塞传来急报,说是什么战事告急,王爷,王爷他被皇上调令立马赶赴边塞啊。”
她至今还记得喜娘仓皇失措的声调和狰狞惊慌的神色,还有那,最后被她自己扯下来的红盖头。
对于那场喜宴,她最后的印象,只是四肢和身体的麻木,还有房内孤独摇曳的红烛……
“主子?主子?”
门扉被扣响,秦茹止从睡梦中醒来。
透彻的光亮穿过窗户洒在周身,有些暖和,也有些刺眼。她环绕四周,依旧是书房。
昨晚,她竟就保持着趴俯的姿势,在书桌上睡了一夜……难怪四肢酸痛的不行。
对着外头的小桃吩咐了声,随即几个侍女推门而入,洗漱绾发后,她穿着平日里的朝服,坐上了去提刑司的马车。
“秦大人好。”
提刑司门口的几个守卫见到了她,如常般的跟她打招呼。
秦茹止略微笑笑,算是应了。
她办公的地方是专门特设的一个房间,简洁明亮,照着她的性子只铺设了书架,书桌。并且书架上面的书每过一个月更新一轮,书桌上的墨每过三个时辰研磨一遍。钻研书籍和练习书法,这是她打小就喜欢干的两件事儿,现如今也是每日闲暇时刻必做的事情。
“秦大人在吗?”
门外有人叩门,是带话小厮的声音。
“何事?”秦茹止用笔沾了沾墨,往纸上写个春字,问道。
“回禀大人,萧大人请您过去书房一坐。”
“萧大人是想请我喝茶不成?”
“禀大人,小的听里头说,是来了位贵客,萧大人想为其引荐大人您。”
“贵客?”秦茹止愣了愣:“你可知是谁?”
“当朝齐王。”小厮答了话,抬头看了看秦茹止,却发现她的脸色不如平常,倒是有几分愁云锁在眉心不散,便知自己不宜多说话,随后道:“那大人,既然话已带到,小的就先回去了,还望大人您快些。”
秦茹止停滞原地,出神了许久,才淡淡的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