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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镜中人

姚新月从试衣间那洁净明亮的穿衣镜中重新审视着自己。射灯自上而下投射出温暖而又集中的光束,将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拉出好看的阴影。

基因给了她精致的面孔。母亲姚星可以说是个美人,父亲丁克勤更算是“又帅”、“又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因为姚星生产新月时遇到产后大出血,差一点就和孩子阴阳两隔,父亲丁克勤知道后心疼的不行,执意要让孩子跟了母亲的姓,并取名新月,和姚星的名字呼应,含有“众星捧月”的意思在里面。

15岁的姚新月亭亭玉立,稚气未褪的脸上有一种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冷静。她不喜欢黑色的衣服,甚至任何深色的衣服她都不喜欢,因为任何黑色的衣服会让她在镜中看起来和“黑影”融为一片,放佛失去了自我。

她不想失去自我,从4岁时候的那次幼儿园事件后,她就已经觉醒意识到,她,和别人不一样……

具体怎样她已经不记得了,后来大人们对此事也都讳莫如深,极少提及。她依稀记得4岁她上幼儿园的某一天,老师对她发火,而自己很生气,身后的“头发”变成了怪物,攻击了老师。再后来有警察来到家中询问,爸爸妈妈那几个月一直为此事周折,最后他们搬了家,离苏州远远的,去了北方一个城市,那里没有她认识的人。

姚新月在后来成长的过程中,每次在她情绪失控的时候,背后的黑影就会变化成不同的形态,多半会攻击身边的人。而在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副灵异的画面。她像吉普赛人逃也似的游走在各个城市之间。她看过无数的医生,还有各种和尚、道士、跳大绳的人在家中作法驱魔,可是都无用。她感到自己的确是中了魔,也不再认为身后的黑影是“头发”的一部分了,而似是个飘荡的鬼魂,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鬼魂。

一个普通人如果身后24小时跟着另一个人,会有多么的不自在。姚新月有一段时间简直要崩溃了,她要疯了。她害怕向后看去,她害怕照镜子以及一切可以反光的镜面物体,她夜夜难以入睡,即便短暂的睡眠也必须要父母陪着,灯光开的雪亮。这段时间她的情绪常常失控,几乎天天在哭!但是无论怎样,背后的黑影都不会攻击一直陪伴她的父母。

一切驱魔的方法都用尽后,姚星和丁克勤死心了。他们不再带着新月去看病作法了,而是带她去平静安和的森林中平复心境。丁克勤开始鼓励新月正视自己的“黑影”,说那不是鬼魂,而是新月的“守护灵”,就像爸爸妈妈一样,会永远守护者新月。人在恐惧中,潜意识总会找一个理由来说服大脑,新月慢慢的接受了守护灵这个说法,反正黑影平时真的什么也不会做,除了自己也没有人能看得见“它”。生活总要继续,她既然无法摆脱它,也无法控制它,那么就由它去……

10岁以后,姚新月已经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了。姚星和丁克勤带着她远赴澳洲开始新的生活,在一所女校里学习。新月懂事的早,从来不和别人提起自己的不同。对于黑影,她虽然觉得它是有别于常人的,一种有生命的存在,但她也不再害怕。她习惯了它的存在,有时竟觉得背后的黑影有了温度,能给她带来些许安全感。

这会儿,十五岁少女模样的姚新月站在镜前,正在试穿一件短款女式夹克,白色仿皮质材料在“黑影”为背景的映衬下略显英姿,她的短发染成了水蓝色,大而明亮的眸子嵌在有点瘦削的脸庞上。黑影一动不动跟在她的身后,比起几年前,“它”变的更加“胖”了,原本模糊不清的影子边缘也看起来锐利了些,形状更像一只圆滚滚的动物,有头有身体。这几年搬来澳洲姚新月的情绪一直没有出现过大的波动,黑影也一直老老实实的像个跟班似的在新月的身后。

“好了没有,新月?”试衣间外传来了清脆可爱的女声。

“恩!”新月一边回应着,一边整理着衣摆走出来。

“哎,真无聊,还是老样子,你就不能换个样式啊~”一个梳着明黄色卷发的的可爱女生嗔怪道。她是姚新月在布里斯班市多琉卡女子中学的好朋友,名叫美莎,混血儿,是华裔移民浪潮的后代。有二分之一的澳洲血统和二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姚新月初来澳洲,因为语言和文化还是有隔阂,而同班只有美莎会讲华语,于是两人的关系很快的亲近起来。

新月冲着美莎微微一笑,“快要迟到了,就买这件吧。”

“真是服了你。”美莎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的姿势,“不过说真的,你穿成这样也是蛮帅气!”说完她调皮的装作了花痴状,然后在虚拟屏幕前挥了挥手留下指纹,算是完成了支付。

今天是姚新月的15岁生日,好友爱莎执意要为其挑选一件衣服当做礼物。平时穿戴一向随意的新月本不想来,是硬被美莎拖着来了这家高档服装店。如今不比从前,人们的衣食住行都可以通过虚拟现实来完成。比如买衣服,绝大多数人都是VR里扫描身型后在网络上虚拟试穿,好处是可以自己订制、自己搭配,完成后通过4D打印机直接打印出来。所以如今的实体商店很少,且几乎都是以高档商品、手工制品、绝版商品为主的奢侈品店,人少价高却总能吸引有钱人来消费,美莎是这家店的常客。

店门口停着一辆乳白色的Lamborghini,两个少女坐进去后,车尾部的滑门无声无息的关闭。

“去悉尼的坎尼克健康中心”美莎发出指令。

“收到,预计到达坎尼克健康中心需要2小时18分钟,自动导航开始。”中控电脑里一个女声轻柔回应,车轮转动,沿着空旷无人的澳洲东海岸一路向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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