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少年安静下来，姚小妖已累瘫在地。
破院屋顶果然被掀翻，很多瓦片已碎成渣滓，四面墙全部倒塌，地上也到处是洞，有些干草甚至在冒烟。洗劫已经不能形容院子的惨状，确切地来说，好似拼杀过后惨烈的战场。
少年背着手站在原来的地方，如此一番下来竟然寸步未移。他的脸色阴沉目光狠厉，神态气度绝不像一个少年，更像是饱经杀戮的中年男子。
姚小妖有些害怕他的样子，喘着气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你，好些了吗？”
“哼！我能有何事？”少年的声音冷得像冰，尖细却极阴沉。
“嗯嗯，没事没事。”姚小妖赶紧应承。
“咦，地上怎么有光？”
少年背后的地上，隐隐有光发出，姚小妖走过去一看，地上原来是一块很厚的板子盖着，被少年打出了一个洞，露出光线。
姚小妖从洞中往里看进去，“哎呀，金沙鼠！”
少年一把推开姚小妖，凑过去一看，板子下面是一个宽大却简陋的地下室，里面点着几只蜡烛，有许多个笼子，但只有两个笼子里各关了几只金沙鼠，其他都是空的。金沙鼠满嘴血红，在它们身边，有几只被啃过的老鼠。
“竟然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养这畜生！”少年狠狠拂袖站起来，红光再现，板子碎成细块掉进地下室，笼子里的金沙鼠受惊用爪子狠狠拍着笼子想要出来，吱吱呼呼叫唤着，眼睛里的精光在夜里格外明亮，森森白牙泛着白光，一副要把人撕碎的样子。
“好奇怪。那么多空笼子，难道那天在聚宝楼那么多的金沙鼠，也是这里养的？”姚小妖不禁联想到当日聚宝楼的情形。
有人在这里养鼠，聚宝楼里那么多鼠伤人，不可能是鼠自己溜出去的吧？看起来更像是有人蓄意放鼠咬人。
那么今天，有人又放消息说金沙鼠是疫症根源，这背后的人和养鼠的人有什么关联？金沙鼠到底是不是疫症根源？
姚小妖想不通。
“发生什么事了？”远处赶来一拨人，隔得老远就听见他们大声问着。
姚小妖看了看少年，他依旧眉头紧锁，满脸怒意和杀气。
来人很快来到院门，见到少年的瞬间，齐齐跪下呼道：“爷！”
啊？爷？什么爷？
“有人在此养金沙鼠，赶紧彻查！”少年开口，不怒自威。
“是！”
“你回去吧。”少年转头对姚小妖道，面色尽是漠然。
“这事有无必要告诉大夫们啊？”姚小妖小心地提议道。
“随你，告诉他们也没什么用。”
少年说完便拂袖而去，众人一波随他而去，一波留下来查看现场。姚小妖拉住一个家丁问少年是谁。
家丁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说你在他地盘竟然不知道他，我的天！你命真大。
原来，他就是那个传闻中骄奢淫逸喜怒无常凶残可怖的城主，也就是这王府的主人，王印！
姚小妖觉得此事过于诡异，便跟着仔细看了看地下室里的情形。当家丁找到一个大麻袋，姚小妖想起当日在聚宝楼外看到的情形。那个人背着麻袋跑得飞快，难道他就是用麻袋装鼠的？想到这里不禁背心出汗，当即问清了去东苑的路离开。
东苑门窗大开灯火通明，里面吵吵嚷嚷。
姚小妖快步走进去，只见一群大夫在床边围成一堆，一个个都很激动。
“怎么了？”姚小妖问外围一个大夫。
大夫也不理她，和另外的大夫大声讨论着。
姚小妖听他们谈话的内容，知道原来是老大夫出恭时被金沙鼠咬了。大夫们觉得过于凑巧，都在猜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怎么会这样？
姚小妖挤进人堆，只见顾晓阳在床边仔细地帮老大夫看伤，老大夫已经昏迷过去，裤腿上都是血。
天涯站在床尾望着他们，见到姚小妖过来，天涯冲她点点头，“怎么过来这里？不休息吗？”
“涯公子，我有事告诉你。”
“嗯？”
姚小妖踮起脚，天涯见状便弯下身子将耳朵凑过来。
“我刚刚和城主发现有人在那边废弃的破院子里养金沙鼠。地下室里有好多个笼子，有两个笼子里有金沙鼠，看着好凶，竟然吃的是老鼠啊……”姚小妖说着自己都想吐，眉毛眼睛拧成一团。
天涯认真听着，剑眉亦微微锁住。
“还有，那天我在聚宝楼外面等你，看到一个人背着好大个麻袋飞快跑了。刚刚地下室也找到个很大的麻袋。”
“你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没有，他跑得很快。不过我看他身形很高大。”
天涯点了点头。
“涯公子，你说，那天聚宝楼咬人的金沙鼠，会不会就是这里养的啊？”
“很有可能。”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涯还未回答，只见顾晓阳已经检查完毕起来，见到姚小妖在此，面色一沉。
“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我来……”
“怎么样怎么样，伤得重吗？”众大夫打断姚小妖的回答，七嘴八舌询问顾晓阳。
顾晓阳说：“咬到筋骨了，暂时未发现有毒性，还需再观察观察。”
“哎呀，怎么这么倒霉啊！”
“怎么这么多金沙鼠，今天有人送来一只还关在那里，又来一只咬人。那天在聚宝楼又咬人。这肯定不是巧合。”
“是啊是啊。那说金沙鼠乃疫症根源，到底是也不是啊？”
“这……”
“众位大夫，我们出去说吧，荧大夫需要好好休息。”天涯招呼众人道。
待众人都往隔壁房间而去，天涯问姚小妖，“姚姑娘，你这边还有没有别的消息呢？”
姚小妖摇了摇头。
顾晓阳略带疑惑地望了望他们，天涯道：“姚姑娘和王印看到王府有个地下室养着金沙鼠。我想可能是有人蓄意放鼠咬人。金沙鼠咬人是昨日中午，晚上则是蚊灾，今日就爆发了疫症。不管是哪种引起，明日看荧大夫的情况便知分晓。”
顾晓阳点头同意，道，“他虽然伤口很深，但不致命。明早再看。今夜我看看那金沙鼠。”说完又一脸严肃对姚小妖道：“你快回去，不要来这里。若真是金沙鼠，此刻我们可能都已经感染。”
“真的这么吓人吗？”
“骗你何用？”
看着顾晓阳和天涯冷峻的样子，姚小妖这才后怕。
“我送你回去吧。”顾晓阳说。
“顾兄，你和大夫们商量商量疫症的事情吧，我送姚姑娘回去。”天涯提议道。
顾晓阳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姚小妖一眼，便去了隔壁房间。
天涯一路打着灯笼，和姚小妖并肩往晓筑走。
跟他在一起时，心会被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塞得很满，望着他时心总会嘭嘭直跳，不知为何总会有些紧张。这样的感觉从未体会过，姚小妖有些无措。
此刻，月黑风高黑影幢幢，甚至连明天还有没有命都未可知，姚小妖却不自主地将对着一切的恐惧和担忧抛在脑后，困于那矛盾的感觉中，片刻却好似过了很久，脑海中不断找着话题又不断自我否定，平日伶牙俐齿跟谁都能吧啦几句的嘴，此时却不知说什么好。
出息！昨天不已经跟他单独出去过一次了吗？还挺多话的啊？这会儿怎么变哑巴了？
姚小妖懊恼这样的自己，抬头看了看天涯，他不知在想什么，俊美的轮廓在不很明亮的光线下更多了几分魅力。
“怎么了？”天涯转头问。
“哦，没事。你在想这疫症的事吗？”
“嗯。”
“不管怎么样，希望顾大夫他们早点配出药剂，解救百姓。我都不敢回想早上看到的那样子，太可怕了！”
“嗯。这几****和唐姑娘好好照顾自己，少和别的人往来。”
“放心吧，你们也要小心。”姚小妖笑了笑道，“涯公子，我们算患难之交了吧？”
天涯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一抬，一个月白风清的笑。
“要是顺利度过这次疫症，你请我们吃顿好的行不行呀？”
“请十顿吧。”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许多。
“哎呀，说起吃，有个重要的东西忘了。”姚小妖突然拍着脑袋道。
“嗯？”
“额，算了，没什么……”姚小妖看着空荡荡的前胸，惋惜着那只鸡。唉，定是躲避发疯的王印时丢在破院了。
偷鸡不成，却发现那个秘密，好了，也算值了。姚小妖望着天涯粲然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