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吃药的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大的有时候想让人去死。这个圈子里所有人都在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
最终这件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除了家姐,倒不是说我需要有一个人倾诉,我从小所有的事情都靠着自己解决,从不假手他人,更别说求助了,这种事情我干不出来,只有我救别人的份。
说到底只是交代后事而已,在知道自己感染之后,我去拍了艺术照,还特地的放大了一张24寸大照片,放在了自己的房间柜子里,和家姐交代的很清楚,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到时候她就把那张照片拿出来,葬礼实在是一个让人手忙脚乱的事情,我能做好的就先做了吧,免得给他们添麻烦。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年过去了,依然生不如死的活着,那张照片已经不太能用了,估计还是要重拍。
这些年我从不曾对父母透露过什么,不知道是因为从小的就不亲近,还是他们已经快六十岁了,我不忍心去让两个老人去为我担心,又或者觉得我丢尽了整个家的脸面,我的脸面是遗传自他们,我深深的了解,他们和我一样的爱护着自己的脸面。
虽然我并不爱他们,但是我有照顾他们的义务,我不想欠他们什么,所以这些年我依然强迫着自己努力的活着,主要原因,就是我希望给他们养老送终,从此两不相欠,来生不用再做过多的牵扯。
不应该说,我不希望我自己有来生,我只希望这辈子过完,灵魂灰飞烟灭,从此永不存在这个世间,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众生皆苦的含义,太苦了。
我还记得我给家姐打电话时说的第一句话:“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听哪一个?”
家姐说:“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我说:“好消息就是家里所有财产的继承权都归你了。”
家姐毫不犹豫的回了我一句:“你又和妈吵架了吧!”
“没有,哪有心思和她吵架。”
家姐继续说:“那说坏消息吧。”
“我得了艾滋,已经不确定自己能够活多久了,以后爸妈就交给你照顾了。”声音很平静,没有透露出任何痛苦的语句。
“你骗我。”
“没有,真的。”
那时候家姐正在上班,却毫无顾忌的在电话的那头放声大哭,语气中重复着不相信,我在骗她的言语,但是她知道,我从小很少说谎,从不曾跟她开过玩笑。她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不管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面对自己的亲弟弟如此遭遇,我想所有的姐姐都会哭吧,至于究竟是纯粹的悲伤,还是因为到时候她不知道如何向爸妈开口而哭,总之那一刻她哭得很伤心。
面对着家姐控制不住的哭声,我什么都没说,一滴眼泪都没掉,确切的说,我从确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我总认为,如果我哭了,我就输了,如果我哭了,那么就代表我撑不住了,我不可以撑不住,我要看看老天还能够让我多么的悲惨。
呵呵,事实证明我过得一年比一年悲惨,还好,我扛过来了,不容易,浑身伤痕累累,不过最终还是活过来了。
从那以后,我基本很少去照镜子,因为每一次照镜子,我都想要把镜子砸掉,我想要毁掉镜子,毁掉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也不敢去超市的婴儿品用区,我是那么喜欢孩子的一个人,但是我知道,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断子绝孙这个词,听得那么让人绝望,我也不会有家庭,从那以后我可能连家都没有了,一个人的家,怎么还能够叫做家呢。
后来搬离过很多次地方,不管是自己的住所还是父母的住所,我都不曾把那里当做我自己的家,衣服会简单的放在一个角落,不愿意刻意的装饰房间,我总认为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迟早还是要走的,或者我觉得,下一刻我就会随时离开。
不愿意买太多的衣服,换洗的永远都只有那么几件,因为我怕搬家的时候一次带不走,除了生活必需品,再也不曾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