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我爱你入骨却也是狠你入骨,若一切能重来,我定不会眷恋你半分的虚情假意。
——林沐若
东陆,暮雪国,珣瞚四十六年。
临城,城内一片混乱。
硝烟弥漫,遮云蔽日,百姓四处逃窜,哀嚎连连,满地的横尸,残肢断臂,惨目忍睹。
流淌的鲜血似盛开的曼珠沙华,沾红了铺满厚厚积雪的地面,空气中飘散着恶心的腥臭味儿,浓的刺鼻,闻着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城楼上,那人身穿一件墨绿色缎面长裳,外披一件黑色大厂,手持一柄沾满鲜血的利剑靠在中年男子的脖颈之上,持剑男子面目英俊但神情狰狞。
他狠狠的冲面前的中年男子嚷道:“岳父大人,莫怪小婿失礼,实在是你太灵玩不灵,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城主玉玺在哪儿?不然我就杀了你。”
“做梦,你个阴险狡诈,忘恩负义的小人,就算是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中年男子扬起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是吗?你不怕死,那她呢?”年轻男子冷笑连连,反手向身后的随从打了个手势,随后一个不过双十年华,身着浅黄色纱衣的美丽少妇被两个黑衣人押到了中年男子面前。
“若儿?若儿?”中年男子瞧见被押过来身怀六甲,满身狼狈的年轻少妇,满脸的惊慌与绝望。
“唔...唔...”女子嘴里紧塞着布团,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想冲到中年男子面前却被紧捆的绳索和紧紧铐住双肩的两个黑衣人牢牢困住,伤心痛苦的泪水沾湿了她清秀美丽的面庞。
她看着眼前手握利刃的年轻男子,眼中满满的恨意化成冰冷的泪珠源源不止的流过她白皙的面颊。
“你没人性,她可是你的夫人,肚子里还有你们未出世的孩子。”中年男子冲着眼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他性命的年轻男子愤怒地吼叫。
“放心岳父大人,只要你把城主玉玺交出来,你,还是我的岳父,她,也还是我的夫人。”年轻男子俊眉微挑,表情淡然,眼中冰冷一片。
“若,我,不,说,呢?”中年男子眼神坚定,一字一字的说。
“不给?那可就别怪小婿不仁不义了。说,在哪儿?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跟你周旋。”年轻男子不耐烦的吼着,手上的利剑又靠近了林霄的脖子些许,瞬间,中年男子的脖子已经隐隐的有鲜血溢出。
“唔...唔...唔......”被捆的美丽少妇,眼见自己父亲生命危险,焦急的不停挣扎,白皙细滑的肌肤早已被紧捆的绳索勒出了道道血痕。
中年男子见大势已去,绝望的合上双眸,深深的吸了气,半晌后,他睁开双眼望向自己的女儿,眼中的心疼、悲伤、悔恨之意无法言语。
“若儿,是为父对不起你,没能对现你母亲临走前,爹许下的诺言,护你一世周全。”
“找死的节奏。”年轻男子的耐心已达到了极限,手上的利剑狠狠的划过中年男子的脖颈。
随剑口而出的鲜血沾满了年轻男子的俊颜,他紧皱双眉,眼中尽显厌恶之色,此时的他犹如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冷酷无情。
“唔...唔...唔.....”中年男子的身躯狠狠的砸在地面,女子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了黑衣人的束缚,冲向倒在地面的身躯。
她拼命的用被捆的手肘去推拨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身躯,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只为唤得那人的清醒,而地上的人却没有如她所愿的醒来。
年轻男子没能给她多余的时间伤心,揪起的她的头发往城楼边拖去,美丽少妇被他拉扯的生疼,却无力呼喊与反抗,他拿掉她嘴里的布团儿,语气生冷无情:“说,你爹把城主玉玺放哪儿了?”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女子冷笑出声,侧头不去看他那面目狰狞的脸。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年轻男子似是不能忍受美丽少妇这样的无视,他掐住她好看的下巴,强迫她回头看向自己。
“有区别吗?”女子眼神微眯,不愿让眼前之人看见自己绝望和痛心,只是悲伤的泪水还是没有骨气的狂流不止。
半晌后,女子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望着男子英俊的侧脸,轻咬下唇一字一句的道,“你有爱过我吗?”
年轻男子像是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问,有半刻的犹豫,而后,面上又浮现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问这种问题,你是蠢吗?”他嘴角弯起一抹冷笑,将头侧于一边,回避她的直视,不去看面前虽狼狈不堪却仍不失风华的女子。
她死死盯着年轻男子的脸,似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隐藏的东西,最终她什么也没寻到,苍白绝望的面上露出惨淡哀伤的笑。
“从、来、没、有!是吗!”女子似是任命般慢慢地合上双眸,一字一字地从齿间挤出。
年轻男子回头诧异的望向自己的妻子,许久后,风轻云淡的出口:“女人太聪明了,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急匆匆赶来一个黑衣人,附在年轻男子耳边,轻声耳语着什么。
由于声音太小,美丽少妇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着什么,当然她也并不想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
只见年轻男子愤怒地冲黑衣人大吼:“什么?一群废物,滚!”一脚踢开身前的黑衣人。
女子便乘年轻男子侧身与那名黑衣人交谈之际,依靠着城墙慢慢的起身。
待年轻男子回头注意她时,她已然站在了离他两仗外的城墙之上。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快下来!”年轻男子目光紧锁住面前淡黄的单薄倩影,洞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女子停止了流泪,脸上尽是诀别和悔恨,她慢慢的转过身,面对年轻男子,“是我跟我爹瞎了眼,养了几年的白眼儿狼。这一世我爱你入骨却也是狠你入骨,若一切能重来,我定不会眷恋你半分的虚情假意。”
漫天的大雪纷飞,寒风习习。
那抹浅黄色的倩影似一朵零落枝头的樱花瓣,轻盈、美丽、凄凉,又似一抹尘埃,稍抚即逝。
“不......”
是谁绝望痛苦的嘶吼,含着不舍的眷恋与止不住的悲痛,她已不想再听;又是谁试图抓住她的衣裳,最后却只听见风中那布料碎裂的声响。
闭上眼,关上耳朵,锁住心房。
整个世界只有她心碎、流泪的声响,还有那开满整片大地的妖媚的诡异的曼珠沙华。
......
朦胧中,她望见一个面容娇美灵动,身穿一袭白衣,周身散着点点月华,犹若九天之上的仙子般美好纯净的少女莲步向她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