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为少龙和钰灿送了早饭,四个白面馒头,几根腌菜,还带了一桶山上的泉水。
少龙已经一天两夜没吃过饭了,饿得饥肠辘辘,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般咽下两个大馒头,肚中方才好受了些。钰灿一口也没吃,只在一旁看少龙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心疼得不行,她知他未全饱,又拿起一个馒头递到少龙手中:“少龙哥哥,我不饿,你把馒头全吃了吧。”
少龙知她撒谎,有气无力地摇摇脑袋说:“不吃了,腹中已有八九分饱,足矣。”
“你现在身体这样虚弱,不多吃一些,怎么撑得住?指不定这两天马家岭的人还要变化着什么花样折磨你呢。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多吃一点,不然,你哪里有精力想办法带我逃出马家岭?只怕,还没到山脚,又累又饿的,早晕了过去。”
少龙想她的话在理,只得多吃了一个馒头,剩下的一个却怎么说也不吃了,非让钰灿吃。钰灿知道拧不过他,也便依从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木栅门再次被打开了,钰灿以为是六子送午饭过来了,她正欲唤醒又昏睡过去的少龙,马天放阴冷的声音却在牢门处响起:“把他带出来。”
话音刚落,马天放身后的两个壮汉立马打开牢门,将林少龙从地上一把拉起。钰灿上前阻止,却被两个壮汉轻轻一推,推到了牢房的暗角处。眼见林少龙活生生被拖了出去,钰灿激愤难忍,她冲着马天放大喊:“我已答应你的要求,为何你还要折磨少龙哥哥?”
马天放的眼中映着牢房墙上的火光,灼灼闪亮,他的喉间逸出一句极轻极轻的言语:“我不会违背和你的约定,当然,我也要信守我对他许下的诺言。”
在他说话的时候,林少龙已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十字木架上,木架右边备了一个半人高的木盒,盒子中盛满了各类大小刀具、各种精巧刑具;木架左边放置了一盆炽热燃烧的木炭,炭火中一块烙铁通体发红,看得人心惊胆战。
钰灿一看这阵势,知道少龙少不了皮肉之苦,想到马天放惨不忍睹的手段,钰灿心痛难以抑制,她眼中的热泪翻滚而落,她一声声地喊着:“马天放,你快放了少龙哥哥!少龙哥哥!少龙哥哥!”
林少龙经这么一折腾,早清醒了,他听得钰灿惨然的哭叫,于心不忍,他对钰灿说:“钰灿,你回过头去,不要看。”
马天放倒并不理会钰灿,他转身径自走到林少龙面前,仔细欣赏了一番林少龙胸前和手臂上的累累伤口,冷不防,伸出右手食指狠狠往林少龙前臂最深的伤口中戳进去,鲜血瞬间滴落下来。林少龙咬紧了牙关,撕心裂肺的剧痛仍是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马天放抽出手指在鼻尖闻了闻,眼中有丝不悦:“金疮药。一斗、一石,将林少夫人随身带的包袱收了,林府是出了名的医药之家,尤其林府二太太,擅长制毒解毒,万一藏了毒药在身上,可会害死人的。”
被称作一斗、一石的壮汉赶紧照办,钰灿带的包袱和衣物如数被扔出了牢房之外。
“晚上叫六夫人给林少夫人带些衣被过来,这两天冻着了可不好。另外,也叫六夫人好好给林少夫人搜搜身。”马天放说。
“是,大掌柜。”
林少龙缓过来,冷冷一笑道:“没想到马剥皮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的竟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你可得好好感谢这个女流之辈,要不是因为她,昨天你就该剩一张人皮了。”马天放一声低笑,“我是守信之人,我说过,你能活过昨天,我便告诉你财伯和马家岭的恩怨。看,我今天不正是过来告诉你这件事吗?”
少龙委实厌恶马天放这种诱人的谈话方式。拖拖拉拉、缓缓慢慢的,令人心紧。
“马家岭和财伯真的没有半点恩怨仇恨。若非得将财伯和马家岭扯上关系,也就那支马家岭的箭。你和马家岭也打了几年交道,应该认出财伯中的是马家岭的箭,所以你得到马家岭关于财伯之死的纸条才毫不迟疑地赴约。你没注意的是,虽然那支箭是马家岭的箭,但却非马家岭的人所用,因为,马家岭的人不会在箭头上涂抹任何毒药。”
少龙扬一扬唇角,浮上一丝嘲弄的意味:“你不是让我上马家岭听你推脱责任,告诉我财伯之死和马家岭无关就了事吧?”
“年轻人,别那么快下结论,慢慢听着,对你有好处。”马天放一副倚老卖老的口吻,“坊间传闻,就在财伯去世的半年前,财伯的儿子常胜被马家岭的人掳了去,赎金一万两银子,可有此事?”
“不错。不过财伯一直未向林府提过此事,在他去世半年后,坊间才流出这样的传闻。”
“那我告诉你,我派人证实过,常胜被掳是真,但绑匪实非马家岭的人。”马天放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第一,马家岭从未掳过常胜这个人;第二,马家岭也从未要过一万两的赎金;第三,假如马家岭真的掳了常胜,常胜早死了八百回了,还能活到现在?”
“什么?不是马家岭?!”
“不信?我马天放干过的事情,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也会承认,何况绑架常胜这种非伤及性命的事。”马天放倒是说得很是诚恳。
林少龙回忆道:“我只记得常胜被关押的地方在宝庆城中的某个地方,不在马家岭就是了。”
“最后,一万两赎金可交了?”马天放问。
“没有,此事怪就怪在这里。”林少龙越发觉得云里雾里,“绑匪绑了人,提出要一万两白银,可赎金还没拿到,人倒是给放了出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马天放冷笑:“你是没动脑子,我给你出几个问题,你空闲了自个儿想,看能不能想通透。第一个问题:绑匪要银子,银子没到手,人倒是放了,为什么?第二个问题:财伯每月三两左右的月钱,绑匪却提了一万两赎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什么?第三个问题,常胜被掳去,你的哥哥林少杰中毒身亡,然后常胜又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