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总算是有惊无大险,只是青倌的脖子被树枝划了一大块,靠近喉咙口,大夫说没一个月是不能开嗓子的,花旦妹的左脚也折了,万万登不来台。余下的人也受了小伤。
八日之后,就是前往史家唱戏的日子,史提督不仅是当地一权,更是一霸,只手遮天,这次更是点名要青倌的牌子,若是请辞不去给他家老太太唱戏,得罪了他们,怕是宫衣坊上下要遭殃了。
耽误之急,便是寻个人替了青倌和花旦妹。
可又有谁呢?
偶尔偷偷掂量大爷的眼神,端整面容藏了忧思,近来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似难非难。
不知为何,有些想哭,直到不久以后,我才了然,有些难言之隐,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不过,对于眼下这件事,我倒想出了一个计策。
下午,大伙坐聚在大堂想法子时,我提了出来:“崔大娘,李叔,这番到史府登台,以文戏为主,武戏为辅,而文的尤以永兮叹为重头戏。青倌嗓子不能用,但身子无大碍,也是可以上台的,只要在坊子里找一个唱腔不错的男子,幕后而唱,青倌在前台与之配口型便可。”
崔大娘想了想:“云丫头说的倒是可行,只是坊子里唱腔不错的,还要与青倌嗓音像似的,这?”
三子小哥好整以暇望着我,悠悠道:“萦云想说让大爷在后台帮唱。”
我干笑,大爷为了宫衣坊大抵是会应了的。
“啊!对!”崔大娘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可不是吗,坊子里得这唱功的也只有大爷了,永兮叹也是大爷编排的。只是,这花旦也缺,要不?子吟,你来的也只有大爷了,永兮叹也是大爷编排的。只是,这花旦也缺,要不?子吟,你来宫衣坊一年了,平时老听着哼永兮叹子,身形也和花旦丫相仿,子吟,你试试?”
子吟一听,眼睛立马睁的大大的,酒窝也在抽搐:“我?我不行!”
崔大娘见她不干,一敲板凳:“就这着,这事就这么定了。子吟丫头,如今坊子遭难,你要是不出份力,就给收拾铺盖走人。”
子吟一向吃软不吃硬,来了气,恶狠狠丢了句:“老娘就是不干了了你奈老娘何?”
正沉浸在愤怒中,走廊边一声“子吟”低低响起,她身子忽的一楞,转过身,众人也跟着偏头,只见满院皎洁,坐在竹椅上的宫匪卿的眸子暗淡,似月下古井,波澜不惊,月影无奈而压抑的在水底沉浮。
之后的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常在想,如果当时没有提出这个法子,旁人也不曾想到,那么结局又会怎样呢?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还是比这更糟的?
然事情无论怎样,事不得不做下去,而情若不说出来,也只得天长地久的瞒下去,烂子肚子里,要是心也跟着一起烂下去,那就万事大吉了。
子吟还是应了,每天一大清早就被崔大娘从被窝里捞出来练嗓子,学步子,摆身段。
六月初一,宫衣坊在史府搭好台子,提督大人搀着史老太君和一众宾客就坐,挥手间,鼓响锣开,开场的是大闹天宫,接着八仙贺寿、三星报喜连连串下来。
其间,武大郎的矮子步,满秀滑稽;衙士们的分水步,眼随手走;铁拐李的瘸步,惟妙惟肖,迎来不断的喝彩声,终于,唱到了最后一出:永兮叹。
我兴奋的躲在幕后偷看,要是……要是离夜此时也在,他绝对会抱怨无聊要走,我会拉住他,说再看一下吗,很好看的,他会瞟我一眼,还是会走。我留不住他的,一如,他怎么会在呢。
一开幕,子吟扮的仙姑踏着轻快地雀行步,花间嬉戏时,偶遇一凡间的青衣小生,阿永。
青倌唱的阿永悠悠启唇。
“春回大地,一眼梨花开,浑似雪,篱笆外飘来了翩翩凤尾蝶,呀‐‐‐”
戏帘子后是宫匪卿清扬的短奏调子,顿挫里带着年轻小书生的纯真与青涩,起伏的音尾,几分犹疑,几分徘徊,暗藏着一见钟情的悸动,皆绕在舌下的戏腔里,音卷不出来,情却不自已。
台上,青倌前踮步,子吟半挪碎步,两两相望。
几番吟唱,两厢思慕来倾诉。
砰地一声号角,锣声喧天,似声声惊雷,顿时乌云密布,天将甩着丁字步在二人之间扫出一道天堑,随之一位白须老仙踱云在半空,缓慢的长调子,语重心长道:两两相望,不如两两相忘。
他走向子吟,不料子吟撤步,紧接着一连飞步,三轮旋转,落到青倌身边,仙姑带着阿永冲破重重阻挠逃走。
旋即景色变幻,风息云散过后,桃花树下,仙姑阿永,互许盟约。
子吟甜甜的弯起梨涡。
青倌含笑,长短腔顿挫,旋律高昂,打着出轻风一般地拍子,桃花酒香随婉婉戏声扑鼻而来。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带发间,啊‐‐‐”
待数载春华秋实过,夏雨冬雪化。
戏台上阿永躺在在红绸铺成血泊里,已成老叟的他,疾病缠身,面色苍白,四魂已离了三魄。
仙姑依旧貌美若朝花。
子吟扑步,伏在青倌心口
阿永止不住的咳血咳嗽,一朵朵红艳的血花染污了仙姑的发,髻边的木钗掉了,她捡起,盘起散落的青丝,握住他无力的手替她重新戴上。
阿永摇头。
仙姑也摇头,说:我等你。
阿永苦笑一声,失了力的嗓音缓而哑,抑难扬,梗还咽,与子无成说。
“彼兮何兮,永兮为好‐‐‐”
戏罢。
从头至尾,台下的掌声稀稀落落,凡人阿永从遇见仙姑那一刻起便注定要用一生来吟一曲离歌,所有的听众皆入了戏,史老太君一出戏听得眼泪鼻涕哗啦啦的。而半只脚踩进戏里的兄弟俩,宫浅斯柔滑俊美的身姿和宫匪卿辗转无奈的唱腔配合得天衣无缝。
子吟看着眼前人,他从血色里站了起来,说不出话,对着她笑,她看着他,一直一直,她还在戏里,而他唱过那么多的戏,早已从戏里跨了出来,青花似的唇角溢满晴朗的光,他笑着,眼眸里映着的呆呆的子吟。
我以为这出戏完了,宫衣坊可以顺理成章的朝上一步走,依然高调的唱戏,低调的做人。
没想散场的锣鼓要打下的当口,史太君老人家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提督爷急的大怒,宫衣坊自然而然成了昏官的出气筒,说老太君要是出了什么折子,要我们整个坊子跟着陪葬。
回到坊子里,崔大娘大骂:“祸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狗官!”
李叔叹道:“宫衣坊祖上曾是御用的班子,哎……”
我们几个小辈围在着四方桌,都没有说话。
半晌,大爷静静道:“虽说安然回到坊子里,但史府那边到底情况不明。史提督喜怒无常,杀人放火、强抢民女也是有过的事。明日我会去史府探病,若是真以此荒唐定罪,我定当一人顶下……”
宫浅斯皱眉,截住他的话:“哥,要去也是我去顶罪!”
宫匪卿给他手边的茶杯添上水,道:“作为坊主,我义不容退,作为兄长,我情不容怯,无论如何,我会守住家业,护好你们。”
宫浅斯摇头:“不成,我不会让你去的!”
“浅斯,冷静点。”子吟一直趴在桌子上没说话,这时才道,仿佛是在提醒自己:“冷静点。”
宫浅斯舔舔嘴唇,冷笑:“这是哥的命呀!要我怎么冷静,你说怎么做?要哥的命保我的!”
啪‐‐‐
很响亮的一个耳光。
“你他娘的还在唱戏吗?还嫌这出戏不够惨?”宫匪卿的手高高顿在半空中,良久,无力的放下:“阿弟,宫衣坊的担子以后就落在你身上了,就是憋了一肚子气也得担着。”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平常温文尔雅沉默寡言的大爷爆粗口。
他两手推着椅轮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道:“明日宫衣坊照常出戏,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伙皆愣在原地,大爷从来不打青倌,也从来不会放狠话,即便是以前青倌老犯浑,他也只是苦口婆心的训两句。
三子拍拍宫浅斯的肩膀:“大爷一直想把宫衣坊交给你,顺顺当当的交给你。有些责任,即便是要担着命的代价,也得付出,更要承受。这是大爷想让你承受的。”
他说完略抬了眼皮看我。
宫浅斯摇头:“凭什么?凭什么呀?”
啪‐‐‐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子吟甩了他一巴掌:“宫浅斯,我一直以为自己和其她的女人不一样,不会为几分铜板较劲,为几根菜叶子吵嘴,其实,没什么不同,是个女人,就没什么不同,为的只是一个好字罢了。宫浅斯,你不可以有事,你如今……是一个孩子的爹了。”
他看着她,她对他笑,眼里含着泪,一直的笑。他看着她,也含着着泪。
噗通‐‐‐
他跪在她身前,抱着她,哭了起来,良久,她伸手轻轻抚他的发。
他说:“老是抱怨,哥在的时候寻不到坚强的理由,其实,是我懒得坚强罢。”
……
孩子?两个月?那么当日在黎山山顶,他和她,子吟真真是一来劲就豁得出去的姑娘呢。
翌日,大爷去了史府,三子小哥也跟着一道去了。
两日后,史太君彻底断气,离世,大爷入狱。
之后的日子,宫浅斯卸了青倌的行头,四处奔走,拜门县衙兵官,和史家的亲朋好友,送礼送银子,求其代为向提督大人求情。昔日的纨绔子再也不会嚷着非玫瑰露水不净手,也不会一天换好几身行头,更不会笑着说凭什么。
而子吟在崔大娘的帮衬下学着打理整个宫衣坊,她说:“浅斯在外,我虽帮不了什么,但至少,要让他无后顾之忧。”
他俩暗暗有了默契,即便倾家荡产,也要救回大哥。一家团聚之后,两人再行成亲。不过,宫衣坊上下还是识时务的,人前人后皆改口称子吟一声少夫人。
三个月后,去官牢打听消息的李叔笑着回来报喜,说大爷两天后就可以放出来了,听说是几个地方官吏暗地里联名上奏,弹劾了史提督,史家这些年尽做些丧尽天良的勾当,早有人不满了,上头得知,派了四品钦差问罪。这一茬,大爷的事自然不在话下。
这消息,总算是让浅斯和子吟喘了一口气,崔大娘老泪纵横,忙说要杀鸡酬神。
两日后的大清早,大伙儿都跑到衙门口接大爷回家。不想,到了牢口,衙差却说,大爷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这着实叫众人吃了一惊。
莫不是等不及回去了?
从官牢到宫衣坊必经黎山,我们一行人分散开来往回找,子吟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了,我搀着她,一路喊着:“大爷!”
寻到黎山谷,浅斯的脸色有些颓然,低头喃喃:“他的身子一定在牢里损完,怕是不行了,才不等我就走,他是有心离开。”
子吟正欲上前安慰他,他却忽的向林子深处跑去,耗尽了力气的呼喊:“哥,哥……你在哪儿?在哪儿?你出来呀?不要丢下弟!哥……”
我和子吟一路追过去,事情已经这样了,所以浅斯不能再出事了,宫衣坊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不能没有他。
小跑了几里路,远远望到了浅斯的影子……和它的影子。
最近这段日子,我几乎要把它忘记了,那座掩映在重重迷雾之中的记忆古楼。离夜曾说,它该叫浮云楼。
烟色纠缠着眼帘模糊的泪光,眼睁睁的由着命数的劫,画一切挣扎归元,如是,我们这群人,再也无法好过。
当我扶着子吟跑进楼里时,浅斯已经满目萧索的躺倒在寒床上。
子吟上前摇他,无奈,他就是醒不了。
我暗忖,他等会会醒来的,向子吟草草讲述了这座古楼的秘密之后,我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总结道:“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想宫浅斯能记起前世,记起你和时迁的故事吗?”
或许是天意吧,天的意思谁也弄不懂。有时天若不意思意思,人活着就没意思了。
这场际遇,是让他梦入回忆里,记起前世的过往吧?记起光舞小公主曾拉着时迁仙官的手,陪她一块在天河里洗脚,偷桃花酿喝,摘蟠桃吃,他办完了差事,忙里偷闲去找她,她却不领情,他还是厚着脸皮跟着她,当她么时候来兴趣了,命他教她写漂亮的隶书,为她描模好看的画像。
那些再也找不到的温柔,何尝不是子吟曾经难以坚强的借口。
我们以为会是这样的,直到一幕幕虚境把我和子吟网入其中,才知天意有多么的难解。
告诉我回忆的尽头,那里还有多少归墟的光?
一束流星滑过,天幕下,六岁大的浅斯围着八岁的匪卿转圈子:“哥、哥,我背你,我背你!”
宫衣坊的后院子被崔大娘种满了黄槿花,大片大片簇拥着明媚春光,由白渐黄,蜿蜒蔓开,似濯濯的水中日,仿佛生了烟,春暖在眼前。小浅斯垂头瞄着哥哥,他就坐在这槿烟之中,好看温和的脸,修长手指随意搭在小娃子的背上,微抬头含笑瞧他:“恩,小胳膊长结实了。”
他常常一路一路背着他,摆渡过年少时的小伤小难,小时的的他,以为可以这样一直替他走过前方道上所有的荆棘,却不曾意识到,来路竟是这样平坦。他不知道,那些他还在酣睡的昨日,他的兄长曾用到所有的力气为他扫除了那么多的磕磕碰碰,即便是爬着。
有些本分,从出生时就已经定了,他的兄长此生唯一的担子,只是他。
不知不觉间,却忘了,他也是这么的依赖他。
槿叶枯荣,一岁又一岁,几乎弹指之间,记忆境再定格,已月上中天。我扶着子吟坐在亭下的木栏上。
李叔也坐在亭里纳凉,石桌上布了两三酒瓶子,扫了一眼四周,狂饮一口。小浅斯蹭过去摸了一下酒壶,勾着花嘴:“李叔,你闷不闷?我陪你呀!”
老头呵呵笑了,宽大的手拍他的小绒头:“娃子长大了,好哇……来,陪老头子喝一杯!”
“老酒鬼,你是说什么?还想带坏小少爷吗?”崔大娘不知是何时候站在亭下的,她手里还举着一个浣衣锤。
这架势,偷喝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抱头一通跑,母老虎要开打了。
我和子吟,情不自禁的被逗笑了。
这一边崔大娘刚追过去,那一厢鼓声已经开锣了。
旋即晃到了一年多以前,第一出永兮叹。
他扯开声嘶力竭的调子唱着:“彼兮何兮,永兮为好‐‐‐”
忽的,一个黄衣小姑娘跳上台,死死的拽住他的手,眼泪落得厉害,抽噎的声音竟比戏锣声还响,或许,她呜呜呜的梗咽里全是抱怨:“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久了……找得肚子饿死了……我两天没吃饭了,我想吃烤乳猪,要大块头的。”她一手抹泪一手拉着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快呀!快带我吃烤乳猪!”
他看着她,心说,这丫头多半有病。
她浑身脏兮兮,他甩开她,她却像犯了疯症,死赖着不走。之后,大爷和崔大娘来了,看着小丫头一股脑的缠着青倌,一股赖皮劲,也怪可怜的,就收留她在坊子里干活。
接着他的虚境,全都是她。
他就是不喜欢她待在宫衣坊。总觉得身边多跟了一条脏不拉几的小黄毛,老是对着他泪眼汪汪。
不是说女人哭的时候男人会心软吗,可他为何一点也软不下来,他想了一下,主要是这丫头不仅眼泪多,脾气还大的不行,肯定是以前被谁宠惯着,惯成这样了。
子吟看到这里,挺了挺微微凸起的肚子,不服气道:“说我被惯坏了,他自个不也被坏了吗?”
之后,他偷偷将她洗好的衣衫倒在地上,还补上两脚,她一回头,正瞧见他卑鄙得意的傻笑,一气之下,随手将洗衣的水泼到他身上,等他气的半死把自己打理清爽了,想着要去好好教训教训她,不料她竟守在澡堂子门口,趁他不备,又泼了他一身脏。
他时常追着她满宫衣坊跑,弄得鸡飞狗跳,他最乐得克扣她的工钱,一个子都不放过,他总是挑三拣四的,她第一次辛辛苦苦炒的菜,他尝也没尝就掀了桌子。
一幕幕,她衣巾子的梨色,她诡笑时的小酒窝,她在瞪他呢,却也常常在等他。
子吟苦笑:“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来着。萦云,我们出去吧,我想快些叫醒他。”
我们一步步走出记忆虚境,她最后一眼,是凝视着回忆里残留的那个墨青色的背影,她低喃:“时迁与小公主的记忆浅斯不是那么执着,所以才没梦到对吧,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她似乎是在不断地提醒自己。
我张口:“子吟……”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见寒床上缓缓睁开眼的宫浅斯,她抹了抹眼睛:“相公,我们回家吧。”
男子抱住满面泪容的的妻子,良久,轻轻地点头。
他说:“戏唱多了,也会烦,也会倦,闹腾够了,也想静下来,慢下来,然后,看看你。”
子吟拉着浅斯和我出了古楼,没走两步,她捂着肚子抽噎:“孩子又调皮了。”
浅斯笑了,扶她到树下歇息一会。我寻了个借口自个先回坊子。
走了两步,回过头,浅斯的头枕在子吟的腿上,他闭着眼,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而子吟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我抽了抽鼻子,却失去再对她说的勇气,抬头望着天空,天不是很蓝:“子吟,你总是很自觉的逃避一些问题。”
等走的远些了,我掉头,弯另一条路,经过一片又一片竹林,花了真真一两个时辰,爬到了同黎山牢牢挨着的太行山,它最高最深的山顶,四幕十分开阔,眺望远方可见渺小却遥遥而立的黎镇老城门。
“出来,宫匪卿!不,是时迁,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呀!”我大喊:“宫匪卿才是真正的时迁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