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箬不放心林氏,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里面停了哭声才离开。只是,在白箬离开后,那木门之后又传来妇人的低泣声,声声含悲。
夜已深,雪下的也越发紧了,饶是几步路的脚程,也让白箬落了一身的洁白,就连睫毛上也沾了好几片,眨眼之间雪片化成水珠,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倒让那双秋水翦眸更显迷离。
在门前抖了抖身上的雪,白箬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看到没有惊醒房中的人儿,长出一口气,又轻轻地将门关上。
然,下一刻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尖尖的指甲,即便是隔着薄棉衣,也刺进了肉里。然而白箬却好似感觉不到疼似的,转身望着惊恐的小人儿,柔声问道,“夭夭你怎么醒了?可是姐姐吵到你了?”
这小人儿便是白清玄的幼女,白箬唯一的妹妹白夭夭。如今年方六岁,生的却是比花还娇,白箬常打趣她十年之后会是这安河县的第一美人。可如今,这未来的美人儿却是双目通红,一脸的恐慌。
白箬猜到许是之前那些人搜查白府,吓到了她。搂了她往床榻上走去,待将白夭夭塞到被窝里,白箬才开口,“夭夭,姐姐在这,我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
这话本是想安慰白夭夭,却没想到竟惹得她哇哇大哭。白箬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完,只能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看她哭的小脸儿通红,白箬心里很不是滋味,抱着她轻轻开口,“夭夭你要是再哭下去。这张小脸儿可就要变丑了。”
可是回答她的,仍是止不住的哭声。
“夭夭,姐姐把那支步摇送给你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吗?”
“夭夭,明天我给做个新的风筝好不好?等到过了年就可以放了。”
“夭夭……”
然而,不管白箬怎么哄,白夭夭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止不住地哭。最后实在是哭累了,才在白箬怀里睡去。
待为她掖好被角后,白箬疲惫地爬上自己的床榻,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纱帐上空。回想起从小到大的点滴,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她爹爹膝下无子,全部的爱与希望皆倾注在她与夭夭身上。可如今,她除了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等死,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助的感觉让她抓狂。
白箬侧身蜷缩着,双臂紧紧地搂着自己,想借此给自己一些温暖、一点力量。
突然,胸前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白箬随手摸进胸前的衣襟,待看到手里的东西却愣了片刻,“这是……玉佩……”
秀美的小手上赫然躺着一块羊脂玉,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白光,摸起来还有一丝温热。翻到另一面,花纹中间还刻了个大大的“漓”字。
她想起来了,这玉佩是几日前遇到的那位公子的。当时她与夭夭上街游玩,差点被马车撞到,那马车的主人为表歉意便给了她这块玉佩,还说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可拿着这玉到缘福客栈找他。
“缘福客栈……”白箬紧紧握着玉佩,眼中闪过璀璨的光芒。或许,这个人可以帮她也说不定。虽然希望不大,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要试试。总比什么也不做,眼睁睁地看着爹等死好。
这一夜,白箬再也睡不着,不时地望向窗外,只等黎明的到来。
这一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另一个人。
安城夜王府
墨瑾泽坐在大厅内,死死的盯着下面跪着的几人,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良久,才吐出一句话,“领任务前,本王说过什么?”
暗卫闻言,身子不禁抖了抖,“任务失败,提头来见。”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墨瑾泽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冷地瞥了一眼下面的众人。
众暗卫相望一眼,下一刻纷纷拔出佩剑往自己脖子割去。刚刚还活生生的人,顷刻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变成一具具尸体。
血,染红了地板,却未曾在墨瑾泽眼里留下一丝的波澜。
“暗一”墨瑾泽低唤了声,“让人把这里处理干净。”
“是”昏暗的角落里闪出一个人影,迅速地往门外走去。不多时便领了几个下人过来。
那几人看到厅内的尸体没有任何的恐慌,两两一组将尸体抬下去,余下几人也只低头清理着地上的血渍。
他们家王爷近三年来变得越来越冷情,这种情况不知道发生多少回了,起初他们还会害怕,如今却是习以为常了。
待那几人打扫干净退下后,暗一走上前跪下,犹豫下后开口道,“主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墨瑾泽看也不看他,只斜靠在椅子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暗一咬了咬牙,开口道,“属下知道主子不喜欢听,可属下还是要讲。都已经三年了,可还是找不到苏小姐。说不定……”
墨瑾泽骨骼分明的手紧紧握住酒杯,清冷的嗓音夹着一丝压抑的怒火,“说不定什么?”
暗一心中紧张不已,他知道苏小姐是主子的最在意的人,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收回去,只得硬着头皮道,“说不定……苏小姐三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可能。”墨瑾泽闻言怒气大盛,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刹那间碎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一日未见幽幽尸体,本王就绝不相信她死了。”他潜意识里一直相信幽幽没有死,她一定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某一个角落,等着他去找她。莫说找了三年,就是三十年他也会继续找下去。
因为这世上,除了苏幽幽,再也没有一个女子是真心待他了,包括他那位好母妃
待他冷静下来,缓缓走到暗一跟前,冷声道,“暗一,本王的话何时轮到你来质疑了?”
暗一不敢接话,天知道他跪在这里说这番话是鼓了多大的勇气,眼下见墨瑾泽动了真怒,他只得改言,“属下不敢,是属下失言了,请主子责罚。”
“自己下去领三十鞭,下不为例。”
“是。谢主子手下留情。”暗一心中无声地叹息,主子他始终不愿接受事实,也罢,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找下去吧。
想到另一件事,他又开口道,“主子,暗阁传回消息,说四皇子去了宜州。而且似乎是在找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