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靠近东海沿岸,人烟渐渐浮现,无灵不由喜出望外,兴奋异常。
而那日收服的宝珠,无灵虽知其在体内,却不通祭炼之法,而在他右手手心,更多出一块形似莲花的灼热符号,而天魂月却告知他,激活之法,只能自行领悟,无灵只好作罢。
这日,他望着海端划过几艘华丽大船,道:“爷爷,中土的人都喜欢坐船吗?”
天魂月闻言笑道:“不一定,这只是中土部分沿海,到了内陆,风俗迥异,奇人不穷,我也不尽知。”
无灵有些心猿意马,可望着来往的大船,又道:“可这些船只为何极为华丽,却不实用,又不像是用来捕鱼,却还络绎不绝?”
天魂月淡淡一笑,解释道:“中土沿岸绵延不尽,方圆万里就不下百个城镇,互相往来,多陆路不畅,反海道畅通,又分属各国,因而船只盛行,贸易频繁。而东海之侧,又有蛮荒小国,来往一次,就可牟得暴利,而新罗人,倭人,也回访不断,因而黑船猖獗,尽管有像‘天锁海窟’那般的危境,人们依然乐此不疲。”
无灵恍然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道。”
天魂月淡淡道:“所以说你还嫩的很。”
无灵微微撇嘴,正欲反驳,却觉背后涌来一片阴影。
他不由回头,只见一艘船身极宽的巨帆海船擦身而过,数丈高的船头,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冲下吆喝道:“敢问下方这位修士去往何方?”
天魂月目光淡然,微微站起,道:“我携孙儿正欲赶往前方渤海城,怎么有何见教?”
那中年男子闻言一笑,道:“前辈勿怪,我家公子素来好客,见先生器宇不凡,特来相邀,如今更是一路,何不上来小聚?”
天魂月闻言一笑,道:“既然有缘,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他声音一沉,道:“孙儿,走!”天魂月拉住无灵肩头,宛若大雁腾空而起,一个起落,便踏上船头,而脚下木筏随着浪起浪落,消失无踪。
那船头中年男子见之不由神色微惊,可久经世故,随即朗声道:“前辈,请!”
天魂月微微抱拳,道:“叨扰了。”
待过一桌酒席,无灵才得知原来这艘大船是渤海城主之子所有,可陪酒的却是一个满脸红光的老者,看不出什么门道,饭饱茶凉之后,无灵干脆回到客房,反正天魂月也没阻止,只是他对这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渤海少主,略感好奇。
而此时船中一间密室,一个眉长细目,不苟言笑的锦袍少年正自饮自酌,听着下方红光满脸的老者缓缓叙述。
待过片刻,锦袍少年放下茶杯,声音略带磁性道:“按你这么说此人并非是因“海棠仙踪”而来?”
下方灰衫老者点头道:“的确。”
锦袍少年微微一叹,道:“我本一心前往海外仙山求道,结果碰壁而归,如今又闻仙踪隐现东海,本想从这武者身上,寻得来龙去脉,没曾想真成了顺水人情。”
灰衫老者道:“公子莫急,此人虽是武者,可从刚刚上船展露一手,绝非等闲之辈,老夫纵观武学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潇洒。”
锦袍少年淡淡道:“即便他武境已至四重,又能如何?如今天下修真盛行,修炼者比比皆是,人在世俗,或可逞半世之雄,一旦修者插入,再般显赫,也不得不低头。”
他自嘲一笑,也不知是不是在笑那些自视甚高的武人。
灰衫老者神色一暗,点头称道:“公子所言极是。”
锦袍少年道:“此人底细如何?”
灰衫老者道:“这倒不明,只说由新罗而来。”
锦袍少年点了点头道:“他们既然能乘风破浪,来往其间,也算有些本事,不可怠慢。”
灰衫老者道:“遵命。”他神色一晃,道:“对了,下属称报他们来时踏着一个木筏,可当此人踏船,木筏却沉底不见,当时我也暗中观察,却不明缘故。”
锦袍少年闻言神色复杂,道:“哦?竟有此事……”
而人在房中,待不惯船的无灵,见天魂月归来,不由问道:“爷爷,刚刚听你和那老头谈什么‘海棠仙踪’,不知是?”
天魂月神秘一笑道:“那已是千余年前的事了,相传那时有位海棠仙子,貌美冰清,行踪飘忽,后因情所困,香消隐迹。可不知从何时起,后世却有人在东海隐见芳踪,至那以后,每当海棠天现就有大批修者涌来,而武者更是趋之若鹜。”
无灵听得出神,只闻天魂月又道,“可大多都毫无所获,有人曾隐见仙子佩剑,也有人说寻到洞府宝地,还有采到千年奇葩的传闻,可时至今日也无人探得真相,而那海棠仙子更是无影无踪。”
无灵喃喃道:“爷爷,那你说海棠仙子还活着吗?”
天魂月苦笑道:“这可说不准,但说不定成了老太婆也不是没可能。”
无灵撇嘴道:“我只是觉得那些因情所困的人太可怜。”天魂月闻言道:“臭小子才多大,怎知情为何物?”
无灵微微撇嘴道:“臭爷爷,那我们为何要踏上这艘海船?”
天魂月道:“怎么?不好?”无灵皱眉道:“那倒不,可爷爷为何一反常态?”
天魂月道:“临近中土自当打听些消息,何况还是礼尚往来。”
无灵疑道:“礼尚往来?”又道:“反正它这伙食倒是不错,就算待个数把月,也值了。”
天魂月笑道:“臭小子,真没出息。”无灵哼道:“那也是跟爷爷学的。”
三日后,海船渐渐靠近沿岸,无灵人在船头,望着沿岸,车水马龙,船只涌动的壮观景象,不由大呼惊叹,而天魂月看在眼里,只淡淡一笑。
相聚总是短暂。
天魂月领着无灵缓步下船,与前来相送的灰衫老者,相送告别。
天魂月拱手道:“有劳洪兄一路盛情款待,我与孙儿今日即当离去,还望洪兄不要多留。”
灰衫老者言辞恳切道:“九月先生武学深厚,为何不留在城下谋个一官半职?”
天魂月闻言笑道:“老夫素来散漫,还望洪兄体谅。”
灰衫老者叹道:“既如此,恕不远送。”
天魂月道:“保重。”
灰衫老者望着天魂月携着无灵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可惜少主太过在意修真修炼之道。”
人在路上,攘攘熙熙,竹屋小楼,随处可见。远端集市,人来人往,不亦乐乎。
无灵拉着天魂月大手,道:“爷爷这里的人好多,好热闹,好繁华。”
天魂月不以为然道:“这还哪到哪?”
无灵目光不满道:“是吗?可你为何又跟人说你叫九月?”
天魂月闻言笑道:“怎么?不好?”
无灵摆出一副没救了的样子,自顾自的望着来往搬运货物的人群。
天魂月见之道:“那老夫下回起个‘三月’如何?”
无灵没有理会,反松开天魂月,朝着前方卖零零碎碎的小市跑去。
只见他跑到头前的一个摊位,那摊位上摆着花样繁多的皮影木偶。
无灵见之喜道:“咦!这些木偶怎么跟雪儿送我的不一样?”
双手端肩的摊主见无灵极为陌生,便笑脸盈盈道:“小弟弟可有看上眼的?”
无灵猛点头道:“嗯。”
摊主自卖自夸道:“不是我吹,小弟弟,这渤海城中卖皮影道具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这本来都是等晚些时候,演皮影戏用的,偶尔才卖出一些,你可算是赶上了。”
无灵喜道:“真的?”
摊主嘿嘿一笑,指道:“这是近日风头正劲的海棠仙子,还有这是佑我沿海百姓平安的三鼎真君。”
无灵接过摊主手中的两个皮影,只见一个身着粉裳,貌若天仙;一个绿袍束发,与他爷爷倒有几分神似。
无灵见之心喜,叫道:“好,就要这两个了!”
摊主攥了攥手心,伸出两个指头,道:“一共二十文钱。”
无灵虽一路而来,可怎见得钱物,他道:“钱?我只见过珠宝。”
摊主闻言脸色一沉道:“小弟弟不要开玩笑?这样吧,图个开门吉利,就收你十二文钱,不二价了!”
无灵心想莫非是交换食物的树种?他摇头道:“搞不懂你再说什么,要钱找我爷爷要去。”说罢,他转身欲走。
摊主见之,急道:“诶!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难道不知道拿人东西,是要给钱的?”他转而要拦住无灵。
无灵见之无奈道:“好吧,好吧。”他从金丝包袱里取出一粒珍珠,心想也不知够不够换这两个皮影。他拿着珍珠在摊主眼前晃了晃,道:“看到了?我用这颗珍珠换你这两个皮影,总行了吧。”
摊主接过无灵手中那枚石子大小,圆润无暇的珍珠,一时哑然。
可无灵却已走入人群之中。
从后赶来的天魂月一把抢过摊主手中的珍珠,摊主正欲叫骂,却见高出他一头多的天魂月,顿时有些打怵,而摊子上更是多了一串铜钱,足有二三十枚。
而无灵挤在人群里,摆动着手中皮影,极为新鲜。而此时前方传来阵阵叫好,他不由垫高着脚望去,隐约见得两个粉衣丫头和一对夫妇在街头卖艺,可人头攒动,黑压压的挡住了他的视线,郁闷之下,他欲施展缩骨之术,却被一张大手死死卡住。
无灵回头叫道:“爷爷,好痛。”
正是天魂月,他冷哼道:“臭小子,跟我出来。”
无灵执拗不过天魂月,叫嚷的被他扯到一旁。
天魂月面色古板的拿出一枚刻着“通宝”二字的铜钱,举在无灵眼前,道:“臭小子记住下回买东西用这个,你那枚珍珠,足可买下他整个摊子。”
无灵撇了撇嘴道:“哦。”
天魂月手一松,那“通宝”下方,又显露两字,道:“记住各国通宝不同,别用混了,若是用金银,一块鼠爪金,可换两千枚通宝,而银饼则另当别论。”
无灵猛点头道:“记下了,记下了。”
天魂月摸了摸无灵额头,道:“臭孙子,别跟个愣头青似的,让人笑话。”
无灵不满道:“那也是爷爷调教出来的。”
天魂月道:“我不跟你扯这个,总之财不外露的道理,我还是教过你的,这里鱼龙混杂,江湖险恶,跟你讲过多少遍,怎么全都忘了?”
无灵嘿嘿一笑,举起手中两个皮影,道:“爷爷,好看么?可惜没看到爷爷的木偶,不然我一定买下。”
天魂月无奈道:“臭小子,老夫的木偶恐怕还没人敢做。”他摇头道:“算了,跟我走。”
无灵疑道:“去哪?”
天魂月道:“客栈。”
标注①:鼠爪金取自汉代马蹄金,一块马蹄金可换一万贯五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