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正在孝庄老太的屋里,而这老太正安逸地躺在龙凤席塌上,旁边站两个煽扇的宫女,孝老太到也是很享受这样的闲情的时光,微闭上眼睛,心思也随着这份安逸不知飘向了何处。
窗外远远地传来苏南的地方小调,柔腻婉转,听在耳里,貌似时间也就这样停止了一样。看着熟睡着的孝庄,其实自己也想打个盹,好好的睡上一觉。
窗外点点微光照在脸上,这困意就更加的浓了起来,不自觉就掩嘴打了一个哈欠。
“丫头也困了吧?”回神一看,孝庄坐起身来正看着我。
“老佛爷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上前扶她下了席塌。
“恩!这样的天气里,这人还真是容易就睡着了。”
我招手唤来了外面的宫女,派遣她们弄些吃的上来,一会儿工夫丫头就端上了几样江南地区的地方小吃。
孝庄拿了一块莲藕蒸糕:“不错,这莲藕糕,就是比京里那些歪腔子师傅些做的爽口些。”
“可不是吗老佛爷?这是本土师傅做的,味道自然是比京里那些师傅做的好些,这可是地道的南方口味。”我端起一碗莲子汤在她面前,又道:“老佛爷,再尝尝这个吧!味道也是不错。”
正说着,康熙就来了,他一进来先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熟练地在孝庄跟前请了个安:“皇妈妈吉祥。”
“呵呵!皇上你这外面的野花蝴蝶地看多了,怎地又跑到我这乏闷的地儿来了。”说着就伸出手来,康熙赶忙上前扶着。
“皇妈妈,您这又在取笑孙儿了不是?别人不知道,皇妈妈您还不清楚吗?这家里一堆的芙蓉牡丹都还打理不过来,那有什么闲心去看外面的野花野草啊!”这话虽是苦着脸说的,但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我怒眉使劲的瞪了他一眼。可不是吗?你家里老婆那么的多,你当然是没心思去管外面的野花了,可你不去管,就不代表人家不往你身上送不是?
“老佛爷,您看万岁爷这话说的,要是娘娘们听到了那肯定是要笑到心里去了,再若是百姓听到了,还不得夸咱这万岁爷的规矩了啊?可是这古话都说了,这家花可比不上那野花香啊?”
听及此话康熙挑眉接道:“照格格这样说,那这野花到是比家花好了,那朕今儿到是要去看看这飘香万里的野花到底长什么样儿的了。”
“你们俩啊!还当真是小孩子的性格,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拐着弯的来拌嘴。”孝庄笑着指着我俩说道。
又聊了一会儿,孝庄打发着我先回去休息,想是有话要单独和康熙去说,我依言退了出去。管他们要说什么呢,这祖孙俩的事情,我可是没权去过问,反正每天陪着那老太太本来就闷的发慌,出来走走到合我意。
诺大的船屋里,现在就只剩康熙和孝庄俩人。
“皇上最近可听到些什么流言了吗?”孝庄缓慢地说道。
康熙站在她椅子边上,心里一凛,其实他早知道孝庄要说的是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他和顺义走的那么近,这宫里的规矩他不是不懂,那些暗地里的流言蜚语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但这会他却打迷糊道:“皇妈妈指的是什么?”
“皇帝就不要给我这老太婆打哑谜了,这后宫多大点儿,那么多张嘴巴,有个什么事情,皇帝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孝庄的声音说起来随意,却是稳稳有力。
康熙整理了一下情趣,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说道:“孙儿想......把她留在身边,给她一个封号。”
“皇帝忘了祖宗的规矩了吗?”孝庄面上还是一片安然,平稳地说道。
康熙迟疑了片刻,然后正色地说道:“皇妈妈,朕对此时已经考虑了很久,今儿这样说出了,早已想过了该有的后果。”
孝庄放在茶杯上的手僵了僵,然后说道:“后果?皇帝你这后果到是可以承担,但是这祖宗的规矩,哀家是决不会妥协的。”
“皇妈妈,这规矩是人定的,当然也是可以改变的。”
“这祖宗的规矩,可是说改就能改的?”孝庄站起身来生气地说道:“别忘了,你可是皇上,你这样带头,这规矩若是说改就改,那底下的人不也要把规矩不当规矩了,若是这样,那这国家到还怎么管制?”
“这和管制国家又有什么关系?朕是皇帝,若是连制定家规这点权利都还没有,那还做什么皇帝?”
“别说了,就不论她是前朝的遗孤,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汉人,这件事情都是不可能的。”孝庄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坐会到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神情庄严高贵。
康熙知道,当他的皇妈妈已这样的姿势对人的时候,就表示她是非常严肃地看待此问题。
“皇帝可知道这天下的汉人有多少?”不等康熙答话,她又接着说道:“为了大清笼络汉人是好,封她做格格也是好,皇帝你平时对她那样哀家也装着睁一眼闭一只眼,心想你是聪明的人,再怎么样也定不会乱了这祖宗的规矩,可是皇帝你今儿却给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哀家真是心寒。”
说到次处她停顿了一会,看了看康熙的表情,然后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其实自德嫔那事以后,哀家就知道你对她的心不比常人,可是皇帝你要知道,这天下的汉人有多少!我们满人又才多少!你要纳妃哀家不反对,可是你也应该知哓轻重,要是满汉通了婚,破了这个列,那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就没有我们满人了!皇帝你怎地就这样的糊涂啊?”
“皇妈妈,孙儿其实并没有破禁,朕的皇额娘,不也是汉军旗的吗?”康熙努力狡辩解道。
孝庄皱紧了眉头,她没想到康熙竟会拿这事来压她。再怎么说,自己在这宫里也待了大半辈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什么样事没见过没处理过,又怎么可能凭他这一句话就败下阵来呢?
她是博尔济吉特氏族的大格格,科尔沁草原上的长生花,大清朝的圣母皇太后,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接着说道:“你额娘确实是汉军旗的人,但祖上也有我们满洲的血统不是?也算是半个满人了。可那丫头呢?她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汉人,你们俩的身份是那样的悬殊,这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你封的格格,是你的妹子,这样悬殊的身份,怎么可能在一起呢?而且就算她改得了户籍,也改不了自己身体里流的血。再说满汉不能通婚,这不只是规矩,也是禁令。”
康熙见孝庄这态度,就知道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于是故意软下了口,娓娓说道:“皇妈妈,......朕是真的想把顺义留下来......虽然平时只是和她说着话、拌着嘴...可是,就这样朕也觉得舒心。皇妈妈您是看着孙儿长大的,多少的事您自己也是看到的,这么多年来,除了悠蓉以外(康熙的第一个皇后,赫舍里氏.悠蓉),朕就没有再对谁上过心了。可是悠蓉和她又是不同的,在朕心里,对悠蓉是尊敬是关心是丈夫对妻子的一种责任;可是她不同,看着她难过,朕的心里就会比她还难受,若是她高兴,朕又会觉得很舒心很温暖。对她,朕是怜惜是疼爱是不舍!皇妈妈,朕是真的想把她留在身边......!”
孝庄沉默了,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孙子,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早已离去的儿子,看着窗外,飘动的树梢倒影在湖面上,所有的心事,又在眼前浮现。
“玄烨啊!你这个样子......让哀家想起了你阿玛,当年,就是因为一个董鄂妃......!!”孝庄摇头拉起康熙的手,满脸慈祥的说道:“可是哀家相信,你能管的住自己,你比你阿玛聪明懂事的多,你可不能辜负我的期望,学你阿玛那样,至祖宗家业而不顾啊!”
康熙知道此时已触动了孝庄的伤心处,他虽坚持自己的意见,但对于这个自小把自己带大的老人,他也不忍让她难过。
“皇妈妈,孙儿都明白......!”康熙在孝庄跟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退了出去。
这南方的夏季是出了名的多梅雨,一出船仓,外面就飘起了夜雨。船两岸灯火通明,绵绵细雨配上这通明的灯光闪闪,本是副醉人的景象。
可此时的康熙却没有一点赏景的心情。心里想到:义儿,自己难道真的不能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