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京依旧还是那样的热,太大的太阳,竟连一丝风也找不到。
我站在殿门前,看着横匾上那三个清晰的大字,想着那些年里,曾在里面住过的那个女人。
跨进院内,所有的景象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院内的那棵孤寂梨树,正招摇的孤芳自赏。现在我才终于明了,梨花…原来一开始就是注定要分离的。
打开房门,尘封的气息迎面扑来,曾经埋藏起来的尘封往事,也静静地浮出水面,蔓延过我的头顶,冰凉刺骨,我想,我又要不能呼吸了。
“玄烨..玄烨..”她附在我耳边轻声地唤我的名字,她说怕有一天,自己会老去,那时候记忆就会下降,所以她要乘年轻的时候,把这两个字多叫几遍,这样即使是自己老的掉牙了也不会忘记,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爱过怎样一个美好的男子。
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突然就很想抱住她,紧紧地抱住。这个女人,她总是让我不能自拔。
窗前那张藤木椅子还安详的躺在那里,那个时候,她安静地蜷缩在上面,默默慵懒的趴在她的脚边,我曾想过要把这样的宁静放入纸中,可却是一直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情,而当我真正有时间要去做的时候,那个人,她已不在我身边。
虽然她已是我的妃子,可我却不能像之前一样把她找回来,她的倔强,制止了我的冲动。
我还记得第一次把默默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兴奋,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快乐的女子,可如今,那个快乐的女子已然远去。走的时候,她把默默留了下来,她说:“我怕你会忘记我,所以,我总要留一样东西在你身边,这样当你在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想起,在西山的别苑里,还有一个你所爱的女子。”
看呵!她的言行总是那样的古怪,既然舍不得,既然互相深爱,却还是要执意的离开。别人也许看不透,不晓她为何会这样做。可我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子,她喜欢为自己编织一张很大的网,让自己困在其中,就怎样也走不出来。所以我最终还是成全了她,放任她的离去。
所以她走了之后,默默,这只可爱的小东西,就成了我寂寞时候的玩伴。
“在那个地方,有一座很美丽的城市,在那座美丽的城市里,你不用惧怕黑夜的来临,因为即使是在黑夜里,依然会有最明亮的烛光,而那些烛光,是风所不能吹灭,雨所不能打湿的……”这是她第一次给我讲故事,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没发现她原来还有讲故事的潜能。
于是在这之后,当我为朝堂上的事而心烦气乱的时候,我总是会到她这里,听她讲那些我从来就没听说过的古怪故事,想象故事里所有那些美好的地方,想象当我置身与那个迷幻的空间里,会是怎样一种心境。
有一天,她又给我讲了一个很特别的故事。她说,有一个女孩被带到了百年之前的一个朝代,在那里,她能知道任何人的命运,却惟独看不穿自己的结局。
我当时就笑,问她哪女孩的名字,她靠在胸前,只静静地笑。
我知道她又在乱讲了,所有的故事,全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因为故事里所描述的那些东西,是我从来就没听说过的,可我还是迷恋上了她的那些虚假的故事,并且疯狂的迷恋。
年轻的时候,我说会一直保护她,因为这句话,她就乖乖地跟随在我身后,可没想到最后我却还是失了言。于是在她心里,我就成了一个不能信守承诺的人;于是之后我所说的话,她都很难再相信;于是我们的后来,就注定不能有完美的结局。
在她刚离去的那一段时间里,我曾想过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她带回来,甚至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什么,可最后我还是克制了自己这样的想法。因为我知道,即使她的人能回来,她的心,也不会再回到这里。
因为这里,给她留下了太多的不安。而那些不安,全是因为我的大意与疏忽。
此时,我已不在年轻,就像她信中所说的那样,我们都已不再年轻。所以不再年轻的我,当然也就没有年轻时候的冲动和任性;不在冲动的我,自然也就不会在放下江山社稷去过她想象中的生活。
后来,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给我讲那些古怪的故事,为什么每次讲的时候眼睛都会那样的明亮,因为那些故事里的所有美好,是她所亲身经历过的;因为故事里的那座城市,才是她真正的家乡。
看来,我真是一个粗心的人,怎么当时就没发现她话里的异常,就没看见她眼里的向往呢?
记得那年的中秋,我去看她,我说“也许你现在,爱这样的宁静比爱我还要深了吧?”我其实很想得到相反的答案,可遗憾的是她还是点了头,这对我来说,又是怎样一种打击呢?
看着空旷的院落,此时突然就起了风,这久违的轻风,让叶子发出了挲挲的声音。我怔怔的看着这座院落,想在我的有生之年里,这里都将不会再有人居住。
因为这里有太多她的身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代替她的存在,所以,我要让她的气息永远的留在这里,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