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敖祝
点点飞萤的草地上青光大盛，一口青铜古钟旋转，里面掉出两个人影。
“迂腐！古板！老榆木疙瘩！”玉筱指着一处破口大骂，与之前形象判若云泥。
“玉筱哥哥。”
“怎么了？”捧起泪眼朦胧的脸。
“对不起。”
“你不是说过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吗？”玉筱认真道。
“可你们师徒反目是我不想看到的。”
“那个老榆木疙瘩也该醒醒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最重要。”
四目相视，很近，似乎又很远，像是两双在隔着轮回相望的眼。
“好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叮当问。
“回妖界！”肩头上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
“可妖界被封了。”
“我去了就不能了。”
“啧啧啧，我说你是越来越会吹了。”玉筱提着冲天辫放在眼前啧啧。
“我是东皇钟！”
“那天庭让给了仙帝！”
“还不都怪那个臭乌龟！”东东气呼呼的说。
“筱筱……”
话没说完指头就塞进了嘴里。
“我们先歇会儿吧。”玉筱指了指不远处的丘地。
叮当点头，坐在地上，望着弯月，四下只有虫语。
“玉筱哥哥，你说这仙妖的战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叮当抱着双膝，靠着玉筱。
“持续到仙帝死了，再换个仙帝。”
“那就是停不了了。”
玉筱笑笑。
“玉筱哥哥，如果大战真的停了你想去干嘛，还想继续修仙吗？”
“不想，先找个人多的地方，娶一个婆娘，生一堆娃娃，教他们做人，等孩子长大了就让他们出去，我也带着我的婆娘云游四方，等老了，我就在海边搭个房子，告诉我的孩子，他们有时间就来看我们，我和我婆娘安度晚年。不求多疯狂，平平淡淡真真切切就好。”
叮当望着远方，憧憬着玉筱所说的。
“筱筱，你家疯婆娘听傻了。”东东抓着手指盯着叮当说。
叮当回过神，俏脸生霞，“小破孩，好好喝你的血。”
“你呢？”玉筱问。
“我吗？”叮当沉思。
“你不就跟着筱筱给他生一堆娃娃吗？”东东好奇的问。
“小破孩，喝你的血！”叮当恨的压根痒痒。
“筱筱，我说错什么了吗？”东东仰着委屈的脑袋。
“没说错啊，来来来，多喝点儿。”
“玉筱哥哥，你会吹笛子？”叮当岔开话题。
“要听吗？”
叮当重重点头。
笛子刚搭在唇边，玉筱抓枪而起，回身一枪，叮当五条尾巴紧跟其后。
铛铛两声，一个滚圆的身影顺着坡滚了下去，咿呀乱叫。
枪尖抵着不断吞口水的脖子。
“停！停！停！”两只肥手来回摆。
“我也是妖，我是龙族太子，你们胆敢动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刚上来的气势瞬间被顶来的枪尖剿灭。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你是谁？”叮当问。
“吾乃……”吞了口口水，脖子稍微往后仰了仰避过再度顶来的枪尖。
“我真是龙族太子，你们现在要是放了我，敖祝来日必有重谢！”
玉筱转头看叮当。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经常游荡在凡界，这次大战父皇才把我招回去，可谁知道妖界被封了，我那帮虾兵蟹将也死的死，散的散，我就在想，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好不容易带一次兵还成了这样，回去怎么给我父皇交代，我又有何颜面回去见我的父皇。”
“说完了没？”玉筱皱眉，枪尖再往前顶了顶。
“完了完了。”敖祝点头。
“敖东有这个儿子？”
“妖尊的儿子全战死了，活着的时候没有这么孬的。”叮当说。
“那就不是喽？”
“我不是妖尊的儿子，我爹是敖冠，我以前叫敖太郎，后来改成了敖祝。”敖祝紧忙解释，枪尖这才止住。
“同是天涯沦落妖，相逢何必互为难呢？”敖祝干笑。
“谁说我是妖了？”
“别！别！别！大哥，大爷，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们俩一身妖气骗谁呢？哄鬼呢？”
“那我哄哄你？”
“不！不！不！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做鬼，我还是想作妖，我妖还没做够呢，生当为妖杰，死亦为妖雄！”
“那你做妖雄吧。”
“不不不，大哥，大爷，你又理解错了，大哥，你这样想，杀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是吧，对我更没有什么好处，但是留着我，等妖界封印一破开，到了妖界，我父皇的藏宝库任你们挑选。”
“哦？恐怕你第一个杀得就是我们吧。”
“大哥，我以龙族的尊严发誓，我敖太郎绝不会做出那种事！”
玉筱收了枪，似笑非笑的看着敖太郎。
“大哥。”敖太郎讪笑往后退了退。
“你两不会真不是妖族吧？”两只小眼睛在玉筱叮当脸上来回划，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骗你有意思没？都说了我不是妖族了。”
敖太郎又往后退了退。
“怎么，想跑？”
“没没没！”敖太郎摆手，“哪能呢，大哥，看你说的，我都把龙族的尊严赌上了，就是死也不会跑的。”敖太郎干笑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玉筱回头，冲叮当微笑。
“妈呀呀！”敖太郎拔腿就跑。玉筱一愣。
回头时敖太郎僵硬的停在不远处，叮当锋利的指甲抵着敖太郎脖子。
小眼睛不断在叮当脸上游走，却非明目张胆，略微有点贼眉鼠眼。
“看什么看！”叮当手中使力，敖太郎闭眼。
“真给你们龙族丢脸。”
“我怕死。”敖太郎嗡嗡的说，看起来挺委屈。
“龙族没有怕死的，敖祝？你敖猪吧你！”
啪！玉筱踢了敖太郎一脚，绕着敖太郎转圈，“跑啊！”
啪！又是一脚，“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真是龙？”
敖太郎点头。
“看你这体型倒像一头猪。”
“他真是龙。”东东说，“就是这么胖的龙还是头一次见。”
“东皇钟！”敖太郎惊呼，指着东东，张着大嘴。
“吆！知道的挺多的嘛。”
“妖史里记载着东皇钟器灵的样子，认识也不足为奇。”敖太郎点头哈腰。
“你是玉筱？”敖太郎突然说。玉筱挑眉。
“你就是叮当了？”
“你知道我们？”叮当好奇。
“十年前妖界的两大祸害谁不知道。”敖太郎嘀嘀咕咕。
啪！啪！
一前一后同时横来一脚。
“谁是祸害？”
“我是，我是。”望着两双愤怒的眼敖太郎连忙说。
玉筱松开了后衣领，叮当松开了前衣领。
“大哥，你们这是回妖界吗？”敖太郎不跑了，舔着脸往玉筱边上凑。
“谁是你大哥？”
“你是我大哥。”敖太郎眯眼笑，脸上多了两条缝。
“大姐。”敖太郎又往叮当边上凑。
“谁是你大姐！滚！”
“大哥，大姐，我们三人结伴而行，一路上正好有个照应，等到了妖界，敖祝必有重谢。”敖太郎抱拳。
“我越来越怀疑你是头猪了。”玉筱说。
“如果非要这样，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大不了放下尊严，是的，我就是猪。”敖太郎拍着胸脯。
“真给你们龙族丢脸。”
“只要能活下来才能长脸，我都死了，还长什么脸？”
叮当语塞。
叮当玉筱靠排坐着，敖太郎想往边上靠。
“一丈开外！”长枪定在敖太郎脚尖。敖太郎干笑，坐在了原地。
“玉筱哥哥，现在吹笛子吧。”
笛子刚搭到唇边。
“大哥！大姐！那个……”望着两道杀人的目光，敖太郎往后退退，尴尬挠头。
“有吃的没？我好几天没吃了。”嬉皮笑脸。
“没有！”
笛子再次搭到唇边。
“咕噜噜！”声音奇大。
敖太郎腼腆低头挠脑袋。
“你去找点柴火来。”玉筱说完继续回头。
身后没动静，玉筱不禁回头。
“你怎么不去？”
“我突然不饿了。”敖太郎摸着肚皮望着月亮。
“还真是猪啊。”
“叮当。”
“你饿吗？”玉筱挤眼睛。
“饿。”
“龙肉好吃吗？”
“不知道，没吃过。”
“要不……？”
敖太郎从地上弹了起来。
“大哥，大姐，我这就去拾柴火。”
“筱筱，你和那个胖子来生也会遇见。”东东突然说。
“东东？”
靠在玉筱怀里的东东仰头，“怎么了？”
“你这神神叨叨的本事都是学哪的？”
“与生俱来。”
“那以前怎么没发现。”
“以前吃不饱，看不到未来，现在也只能看一点点。”
“东东，那你告诉姐姐，姐姐来生是什么？”
“还是狐狸。”东东盯着叮当说。
玉筱目瞪口呆，叮当瞠目结舌。
“你真能看到未来？”
“我没骗过你啊。”东东眨着眼睛。
“那我真的和那个胖子来生会遇见？”
“对啊。”
“那我现在把他杀了呢？”
“你来生还是会遇见他，这个改变不了。”
“那我呢？我会和玉筱哥哥遇见吗？”
“看不到，我只能看清一些，很多东西都被混沌遮盖了，只能看到必须发生的东西，就比如小狐狸你是未来，我只能大概看到你的骨头，所看不见你长什么样。”东东说。
“反正，有些事情可以去改变，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骨架就那样，是胖是瘦是可以改变的。”东东又说。
“筱筱，别想了，我也想听你吹笛子。”东东拍拍玉筱握笛子的手。
玉筱回神，笛子刚搭到唇边。
哗啦啦！
“大哥！大姐！柴火带来了，够不够，不够我继续去。”敖太郎谄笑。
玉筱不时看着大口吞咽的敖太郎，思索来生，敖太郎贼眉鼠眼的瞄着叮当。
“猪！你看什么看！”叮当瞪眼。
敖太郎干笑低头。
“小狐狸，这头猪龙对你有意思。”东东油腻腻的脸瞄瞄敖太郎，又看看叮当。
“筱筱，这头猪龙竟然对你婆娘有意思，打死他。”东东煽风点火，唯恐不乱。
敖太郎像是吃到了什么排泄物一样，胖脸憋的红肿。
“小屁孩，别瞎说，说谎话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银针。”敖太郎慌乱道。
“咳咳！”敖太郎掐着脖子。
“小胖子，这是现世报。”东东仰着油腻腻的脸。
敖太郎的脸更加红肿。
“臭猪龙，不许看！”叮当气呼呼的捡起树枝丢偷瞄的敖太郎。
敖太郎咳得更厉害了。
叮当坐在玉筱身侧，敖太郎不经意对上玉筱似笑非笑的眼，像是又卡了什么东西，咳得愈加厉害。
天大亮，玉筱和叮当并肩前行，东东坐在肩头。
“大哥！大姐！等等我！”远处一个越来越大的黑点。
“猪龙，你太懒了，叫了你那么久竟然没醒。”东东鄙夷着敖太郎。
敖太郎嘿嘿笑，不经意又偷瞄了眼叮当，惹得叮当又瞪眼。
“怎么不用东皇钟直接飞到妖界？”敖太郎问。
“你有妖力还是我有法力？”玉筱反问。
“不是有叮当呢吗。”
“你以为一个妖王就能支撑着我去任何地方吗？再说了，之前就用过一次了，小狐狸还哪有那么多妖力供我击穿空间。你是不是傻。”东东奶声奶气的呵斥。
敖太郎倒是很乐意看东东说话。
“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玉筱转身。
“咕噜噜！”
敖太郎不好意思的挠头。
“我饿了。”
“筱筱，我想吃龙肉。”
“我也想。”玉筱说。
“我也想。”叮当说。
“我好像又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