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初,”男子又近了些,单手扶着纪初初身后的墙壁,躬下身去。这时,他和纪初初说话时的沙哑声音便夹杂着酒气扑面而来,“你为什么,总是能出人意料地出现……”
“我、我正常来找我的……唔,学生啊。”纪初初想了想给阎王定了个位,定位在她的学生上,毕竟这是公认的。最重要的是可以把她的身份提上去。“那你也来教教我,教教我你们人间的政治事务。”男子抛出了一个话题,“酒,还有。”
噫!
这只要让她和他月下对酌对影成五人么?还要谈谈人生?
算了,比被他一不小心抹脖子好,这人太可怕了……
纪初初扶了地面准备起来,男子微蹲,双臂猛地将纪初初环抱而起,纪初初被他打横抱着,愣了一下,欲挣脱:“大哥大哥,我自己会走。”但是挣脱无果,她只好翻了个白眼接受了这个事实。红到耳根的脸色和飘忽不定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内心,毕竟还是个十四岁未出阁的少女,只接触过父兄之类。
男子把她放在她平时帮阎王批奏章的地方,自己则坐在阎王的位子上,单手支着下巴,凝视着她。
纪初初注意到,男子的眼睛没有那么可怖了,暗红色褪去了一半,璀璨的黑色又重新闪现。纪初初宁了心神,徐徐道来太祖不经意间告诉过她的东西:“太祖不喜欢政局,为官就是一个意外。当年打仗国的时候,将士几乎死绝,就剩我太祖和其他几个小卒活下来了,陪皇帝东山再起,结果……他就在朝为官了。在我太祖看来,政局里掺和的人,都是在演戏!”纪初初稍作停顿,男子一边点头表示附和,一边拿起仅剩的完好的杯子给纪初初倒了杯酒。
“他们那些无聊的人,在皇帝面前演红脸,跟其他人唱白脸,自个儿呢,是油白油白的。”听纪初初这么滑稽轻松的比喻,男子轻笑了两声,自己却是端起刚刚给纪初初倒的酒一饮而尽,丢出一个困难的问题:“那你太祖是什么脸?”“废话么这不是,”纪初初渐渐放开了,态度也没有那么唯唯诺诺,“我太祖,本来是红脸也是蓝脸的大将军,后来被弹劾,就退出官场了。所以说啊,自古忠臣命薄,屈夫子投江,岳将军被害……”
男子饶有兴味地听着,眸子里暗红已经几乎全褪,瞳仁是漆黑的,在边缘隐隐能看出一点红迹:“你的意思是,忠臣难活,怂恿大家都去做佞臣咯?”“非也……”纪初初故弄玄虚地摇头晃脑,模样颇为娇憨动人,男子嘴角勾出弧度,纪初初接着道,“忠臣也好活,帝者爱的,还是那些忠臣,青史载的,还是那些忠臣。”
“那若是谋反的臣子呢?”
“若你是君王,除之,不必留情。若你是臣子,疏之,不需犹豫。”纪初初豪迈地抢过酒杯和酒壶,自己倒了一杯,豪气地一口闷了,陈酿呛得她连连咳嗽,男子好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纪初初缓过来后,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无一丝红,灿烂的星汉匿在眸子里,眉宇间是秀气,整个人是阳刚。纪初初不禁看痴了,上次离得远,这么近距离地看,还真是醉人:“你的眼睛,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