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月亮于空中高悬,在漆黑的夜里显的格外妖邪。
高老庄中,玄奘所住的屋子外圈圈层层都是些无头生灵,说是无头也不准确,他们都将自己的头颅提在手中,暗黑色的血液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着,彷佛永远都流不干似的,不过片刻,这所院子的地上就像被血洗过一样。
悟空与龙马站在空中面面相觑,因为下方的情景很是妖邪,悟空见过的妖魔鬼怪数不胜数,有怀着强烈怨气而死,肉身埋于地底不腐而僵,化作魁拔吸食活人血气的;也有恶气滔天,魂魄化作厉鬼伤人性命的。
可偏偏是这种夜半三更提着头的,况且几乎是整个村落的人,显得不合情理,试想一下,一时三刻前还于你把酒言欢,此刻却提着头站在你面前,怎能让悟空不诧异。
或者说,高老庄本来就是一座死村,是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才导致这些鬼魂白天有了生机,与之交谈,和活人没有区别。
“尔等究竟是人是鬼?”悟空带着法音询问道,可震慑鬼魂,可惊走邪魅。
高老庄众无头者都是无言,黑血还在从提着的头颅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要说有变化,便是头颅上的眼睛都十分诡异地盯着悟空二人。
“不能言语么?”悟空自言自语。
突然,龙马锵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因为他看见高老庄众无头者都有了动作,他们向前走了一步,可下一瞬不光是龙马,就连悟空也惊住了。
高老庄众无头者皆前进一步,然后突然跪下,将自己的头颅置放于身前,身子伏了下去,无一人例外。
悟空与龙马脸色肃然,平常人但凡死后灵魂都会被地府的鬼卒带走,偶尔留下来的,也是心有不甘,沾染凡尘,化作恶鬼对生人不利。
此刻这些无头者纷纷跪下,如同朝圣一般向着悟空这一方。
悟空惊愕,这是跪拜?或者是请求着什么吗?
悟空在空中观看良久,亡灵只有简单的意识,若是这些无头者想要攻击他们,早就动手了,看来他们并无恶意。
可惜这些生灵不能言语,若是请求,也不知道是什么。
冷风吹起,无头者们就在此处跪了一夜,而悟空与龙马也在此处守了一夜,虽说他们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但终非常类,不得不防。
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紧跟着就是一声鸡鸣,无头者们身体震了震,便开始虚幻下去,地上的黑血也是消失的干干净净,这些生灵就这样渐渐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身体逐渐变得虚幻的无头高员外本来也要消失,摆在地上的头颅却在此时发出了嘶嘶的声音,身体急剧抖动着,望着悟空方向,仿佛要控诉着什么,但却发出声音。
他只用颤抖的血手在地上写了个‘救’字,但终究敌不过那一道阳光,还是于院落中消失不见。
悟空怔怔地看着空旷的院子,心中若有所思,想起了自己之前用火眼金睛查探此地,有不祥,后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从今晚看来,此地必有大文章,这个地方若不是一处天生的亡灵之地,那么就有大冤情发生在这里。
“嘿嘿,本来想借宿一晚。”悟空冷着脸说道:“看来一晚是不够的,惹到俺老孙头上,我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出来,到底是何缘由?”
悟空示意龙马变回兽形,告诫他没有特殊情况不许变作人形,若是有个万一,龙马就要充当那一个变数。
阳光射进院落里,鸡鸣又响了几声,不一会儿,高员外府中的府丁丫鬟等人便打着哈欠,各自出了房门,开始收拾杂物,扫除院落中的落叶。
悟空坐在一个石凳上,看着忙忙碌碌的身影,丝毫将这些人与昨晚的那些无头者联系不到一起。
偶尔府丁中的一些人谈笑,打趣,丫鬟们匆匆忙忙,有些准备膳食,有些准备一些人物的起床事宜。
这些人究竟是生是死,悟空竟然有些恍惚,若是没有昨晚的那件怪异的事情,可能悟空也不会思虑这么多。
悟空听到身后吱呀一声,猛然间站了起来,原来是玄奘开门的声音,悟空心里一叹,这怪异的事情竟然让他有些许紧张。
就在此时,高员外也到了院子,看见玄奘出门,便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玄奘也向高员外走出,只不过期间看了悟空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对悟空这般紧张有些奇怪。
悟空又想到无头高员外最后那不甘的嘶吼,虽然无声,但却是那般的无助,悟空看着笑呵呵的高员外与玄奘交谈问好,可怎么看他都像是在向玄奘哭诉。
高员外还有些事宜要吩咐下去,和玄奘简短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去了,龙马趴在地上,一副睡意未醒的样子,但却盯着高员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师傅,此地却有不祥。”
悟空向玄奘讲述了昨晚此地发生的邪魅之事,再讲道众人跪伏和无头高员外似乎有大不甘,玄奘一直无声响的听着。
“那你观看这些人到底是死是活?”玄奘意旨院中这些府丁,向悟空问道。
悟空一颔首,表示的确是生人,这也是悟空不解的地方,他有些怀疑昨晚发生的是不是幻象,若不是,到底是什么神通?可以让人白天生,晚上死,还将高老庄众人一一斩首。
如若有,那也是邪术!悟空心中这般想到。
‘救’,救什么,或者说救谁?
“师傅,昨日晚宴与高员外交谈,可曾知晓他的家中情况?”悟空向玄奘问道。
“高员外府内一妻一妾,家庭和睦。”玄奘尽可能告知悟空他所知道的一切。
“可有儿女?”
“高员外未曾提起。”
悟空极力思考,昨日宴席也未有见年轻人坐于餐桌之上,随后又向府丁打听,也未得其果。
悟空突然疑惑这些生人到底是不是他们自己,还是夜晚的无头人是他们本身,这些人说的话该不该信。
看来只得今晚再做寻探。
玄奘等到空闲时与高员外谈论,表示要在府上多叨扰几日,高员外本是信佛之人,便欣然接受了。
又一轮新月升起,却是带着血色,今晚玄奘并未入睡。
高老庄众无头者也不出意料的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他们彷佛知晓悟空等人在等候,他们并未像之前那样围在厢房四周,而是整整齐齐跪在院子外。
悟空上前,一把抓住无头高员外的手臂,向他逼询问道。
“说,救什么?救谁?怎么救?”
悟空今日被这件事烦了一天,若不是这些人的魂魄未去地府,恐怕他又得再去见一次阎罗王。
玄奘唤回悟空,告诉他不要心急。
此时却只见高员外的血手在地上写到: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