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市的人,都清楚,江市有个地方,叫小楼听雨,是个会所,聚集着不少江市的商贾名流。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小楼听雨的常客中,竟然有一位普普通通的少年。
今天是星期六,江市在这个月迎来了今年的梅雨季节,小楼听雨的一大特色就是这个季节的江边听雨,垂帘会友。
开门铃伴随着门前礼仪清甜的嗓音:“小楼听雨恭迎您。”跨进门的是一名少年,面色有些苍白,他手上的黑色雨伞滴着水,头发因为雨水的缘故,柔顺地贴在鬓角,双瞳黑深,确确实实是长相出众的男孩。朴素的穿着,又显得和小楼听雨的附庸风雅,金碧辉煌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门左侧的礼仪礼貌地说:“先生,把伞给我吧。”少年并没有显示出惶恐或者拘谨的神色,轻车熟路地把伞递给了礼仪。
这时候,大堂的引导走了过来,柔声问:“先生有预订吗?”
少年点点头:“319,关先生。”声音有些低沉。
引导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跟我来。”
少年很有礼貌:“谢谢。”说完跟着引导走了过去。
门右侧的礼仪看着少年的身影,好奇又小声地问道:“厉九,这个少年是谁啊?看上去也不像个富二代啊?”
门左侧那个被唤历九的姑娘,看了看四下没什么人,也小声地回答:“据说是个命理大师。”
右边的姑娘听到了历九的回答,瞪大了双眼:“真的假的啊?他看上去比我还小啊,还大师?”
厉九点点头:“应该是真的,我刚来小楼听雨两个月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人,那时候,他显得比现在还要小。你刚来还不知道吧,我们私下总说,流水的名流,铁打的大师。”
小姑娘听了厉九的话,显然十分震惊:“真是想不到,少年出大师吧,看他长得那么斯文,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厉九嗤之以鼻:“是个骗子能骗这么多名流也是有本事,下班再说,被发现咱俩工作聊天,要扣钱的。”
小姑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再说话。
少年跟着引导来了319,引导敲了敲木门,用刚刚好的音量说道:“关先生,万先生来了。”
里面立刻有服务员把门打开,少年进门后,朝着主座上的人打了个招呼:“关先生好。”
关棋笑着站起身:“万象你可来了。”又对着服务员说:“你先出去吧,有事情会喊你的。”服务员知趣地离开。
万象解释道:“今天下雨,不好打的。”
关棋并不生气,反而关心:“不冷吗?看你好像淋湿了。”
万象摇摇头:“不冷。”
关棋订的这个包厢十分复古雅致,座位是两张草编的席子,中间是红木几,上面放着一些茶水点心,有苏式的桂花糕,也有广式的凤梨酥,十分精致。茶几右面还有一把陶壶用来添水。窗前屏风半开半掩,可以看见外面的江景,风一吹,门上的珠帘作响,清脆动听。在这里感受小楼听雨也是妙极。
关棋盘腿坐下,万象也顺势坐下,标准的双盘姿势。关棋给万象递了杯茶才开口:“咱们上次见面是两年前吧?”
万象点点头:“嗯,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帮您看过一次八字。”
关棋认真道:“当时我纯粹觉得这是骗人的,可是近两年确实不顺,与你说的分毫不差,我妻子与我离婚,生意也受到不小的打击。”
万象心中琢磨,看来关棋想要自己帮忙化解了,这就有点麻烦了,但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关先生是想让我帮您化解吗?”
关棋愣了一下,看到万象这么神色如常地单刀直入,居然觉得心里有底了,他斩钉截铁道:“对,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化解的方法。”
称呼都变了,万象心里放松了下,喝了一口关棋倒给自己红茶说:“关先生,两年前您找我的时候,我就说您财坐空亡,与妻缘薄,财库被穿,财恐有失。因为您这两年走的是印运。”万象说了一堆术语,想观察一下关棋的反应。
关棋好像在思索,最后摇摇头:“我还是不懂这些东西,但是我觉得您是有办法的。”
发现关棋确实不懂这些,万象微微笑:“办法不是没有,要看您信不信我,肯不肯配合了。”
关棋苦笑,他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唯科学不信,白手起家,到今天,居然要相信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师。可是他越说服自己不要去找万象,就越想找,越把万象当作最后的稻草。他拨通万象电话的那刻,自己仿佛一半身处天堂,一半掉进地狱。听到万象的声音时,关棋觉得自己大约万劫不复了吧。
关棋郑重道:“如果成功,我一定不会亏待您的。”
万象也不恼,他从来没跟钱过不去过,也没装过清高。万象把红茶喝完,开口道:“食伤克印,关先生金日主,水入命为上,我记得两年前去您家的时候,您家后院有个小型的篮球场?”
关棋点头:“对。”
万象说:“按照风水格局,您回去把篮球场改成池塘游泳池什么的就行。”
关棋说:“这个不难办,我回去就办。”
万象点点头:“关先生既然这么信我,那我就再附赠一句。”
关棋好奇:“您说。”
万象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陶瓷杯,缓缓说道:“提醒您的儿子最近注意一些男女问题。”
关棋有些吃惊:“什么意思?”
万象放下杯子,看着关棋:“我就不说破了,您自己回去询问就好。”
关棋看万象的表情,猜测并不是好事,也不再追问。万象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九。他站起身,向关棋道别:“关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关棋也站起身:“我开车送你吧。”
万象知道关棋家的地址,跟自己是反方向,一点都不顺路,所以婉言拒绝了:“谢谢关先生,不用了,我学校很近的。”
关棋也不强求,他问道:“不知道您要多少酬金?”
万象微微一笑,瞳色更深:“您看着给吧,看看我帮您的忙值多少,就给多少,方法不奏效,您不给就是。”
关棋本来想的是,如果这小子狮子大开口的话,自己该怎么办。没想到万象让自己看着给,倒说的自己有点像嫖了又不给钱似的,脸上一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多谢了。”
万象说了句不用谢,就出了门。关棋不知为何,感觉在万象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怜悯。怜悯?自己近千万的身家,要这么个穷酸大学生怜悯?自己楼起宴宾客的时候,这小子恐怕还是个受精卵呢。他气愤地坐下,抬头看到对面那个白瓷杯,釉质光滑,在暖黄的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下子泄了气。他单手遮眼,似笑非笑,居然想哭,明明是自己主动找万象的,求着别人帮忙,帮自己求财,想到这里,关棋觉得自己的眼睫毛,好像有一些湿润。
万象从前台拿回了自己的伞,出了小楼听雨,这次运气特别好,出门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学校。回到宿舍的时候,大概九点半。宿舍里张龙正在跟女朋友打电话,不亦乐乎,王飞看到万象回来了,揶揄道:“找妞去啦?”
万象十分机智:“那多不好,我找妞,你不得伤心死。”
王飞被噎了一口:“去你妹,老子钢管直。”
万象坐到自己座位前:“你就贫吧。”
万象的桌子十分干净,基本达到纤尘不染的程度,他从小被父亲教育,浊气生于污,所以桌子从来都很干净,不生浊气。他拿出电脑,戴上耳机,安安静静地开始做明天财管课的presentation。万象书架上基本都是金融学的书籍,在最上层的最右边,有一本不带注释的周易,很薄,也很旧。
刚做到一半,隐约听到张龙的拍掌声,万象摘下耳机。张龙的桌子背对着王飞和万象的,所以他横跨在椅子上,正对着王飞和万象的方向,神秘兮兮地说:“给你们说个八卦。”
王飞来了精神:“什么什么?”
张龙看了一眼万象,又看了一眼王飞:“我女朋友刚刚跟我讲,河莉早就脱单了,爆炸不爆炸。”
王飞立刻“靠”了一声:“卧槽,我就说河莉看上去就风骚,怎么可能大学第三年还不找男票啊。”
万象“嗯”了一声,随即问道:“河莉是谁?”
王飞单手支颐,循循善诱:“你看过的,最大的那个。”
万象认真思忖了一会儿:“喜欢穿紧身裤的那位,挑染红色头发的那个?”
王飞鼓掌:“我还真以为你对女生没兴趣,对我有兴趣来着。”
万象对答如流:“最爱还是你,放心。”
张龙打了个响指:“哎哎,你俩个能别老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吗?”
王飞立刻做了个敬礼的姿势:“对不住啊哥,小别胜新婚。”
张龙笑骂:“去你的。”张龙又神秘地说:“你们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
万象和王飞都摇摇头。
张龙一字一顿地说:“大四的,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