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田鼠惊疑的左右扫视。
“这里!”一条胳膊从草丛后面探出晃了晃,听那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悠然自在的英俊青年躺在杂乱的草垛上,身上的虽然常人所穿的棕色麻布衣服,但那闲暇的气质实在不像是能一个平民所能拥有的。但不相称的衣物配合上那悠然的气场却又那么和谐,虽身靠草垛,却宛如身处蓝天白云之下青草悠悠的广阔牧场。
呆立了片刻田鼠突然惊醒,看着面前这个矛盾却和谐的男子奇怪问道:“你是谁?”
“如你所见,一个悠闲之人。”凌翔说道。
楞了下田鼠反应过来道:“……你是在偷懒?”
“别说的这么难听。”凌翔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怎么能说是偷懒呢,这只是闲暇之余的放松。”
“你也是寨里人吗?”田鼠没有纠结偷懒的问题,反而好奇的问道:“你这样子不像是山里人,倒是和我以前见过的公子哥有些像。”
“公子哥?我倒希望是呢。”凌翔说道。
接着继续说道:“你是新人吧。”
“啊?哦。”田鼠点了点头,面对凌翔的反问郁闷道:“我进寨已经四日,原本还想跟着虎哥能出人头地,现在却让我来这铲草,早知道俺还是在家种田好了。”
“我刚才听到了点,看来你很能吃啊,外号‘田鼠’意思是什么都吃怎么都吃不饱吗?”凌翔面带笑意的问道。
“能吃咋了!”田鼠看来有些急眼土话都出来了“能吃是福,在俺们那能吃的都是好汉,只有阿公那样没牙的才吃的少!”
“算你有理我不和你挣。”凌翔笑笑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今天就打算在这消磨时间,真要铲草喂猪?”
“虎哥吩咐的。”田鼠脸上带着郁闷“我是虎哥带进来的不能给他丢脸,铲草就铲草吧,反正虎哥不会不管我的。”
凌翔撑起身,指着田鼠手上的草插笑道:“好不容易放下了这些庄家事物,刚来寨里却又捡起来了心里就没点不是滋味?”
田鼠看看手上的草插再看看悠闲的陌生男子,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滋味,有点委屈也有点不甘。
仿佛察觉到了田鼠内心的失落,凌翔露出了个充满诱惑力的笑容道:“你看,其实你这草铲与不铲其实并无区别,没人监督也没人来管你。恐怕你那虎哥转头就忘了吩咐的铲草之事,想起给你安排别的活计也不知要多久,你就打算将大好的精力用在这里吗?”
“虎哥不会忘记我的!”田鼠争辩道,然后又不太安心的嘀咕“铲草虽然事小,做好了虎哥肯定能看到……”这安慰的话语显然心中也有些怀疑。
凌翔继续说道:“我相信虎哥总能看到你的努力!”这话让心中喘喘的田鼠露出笑容,在田鼠心中虎哥一直都是值得依靠的,偶像得到了别人的认同对他无疑也是一种肯定,一下子对凌翔好感大增。
“但是,那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你没有想过主动做出点成绩来让虎哥为你骄傲吗?”
“我啥都不会只会种地。”听了凌翔的话田鼠脸色一暗“我知道虎哥也想照顾我,但我除了能吃就只会侍弄庄家,现在在这铲草也是应该。”
“所以你就更应该做点什么!”凌翔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说道:“只有你做出了成绩虎哥才有理由把你提拔上去,如果你只是在这铲草祈求虎哥的庇护,也不是个汉子该有的行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该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这个……”田鼠认为这个陌生青年的话很有道理,从小老人就教导他男子汉就要自己撑起一片天,别人能庇护的了一时却庇护不了一世。而且虎哥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自己总是去麻烦他也不好,就该做出点成绩来让虎哥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虽然这番话让他很心动,但不一会鼓起的志气就泄了下去,情绪有些低沉道:“可我只会种地,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能帮到虎哥……”
“不要气馁!”凌翔站起身双手抓住田鼠的肩膀,对上他诧异的目光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够做到别人却不擅长的事,想想从前是不是有人对你说很厉害?是不是某些事总能得到别人的称赞?而就算是种地,种的比别人好也是一种能力。现在的你只是没有注意到自己所擅长的,相信自己,你很特别!”
田鼠看着眼前这个陌生青年一阵恍惚,他不由想起了母亲对他的教导,有鼓励有关心也有批评,虽然他自己认为自己很没用,但母亲总是会在别人面前夸耀自己,不管是多么小的事,哪怕只有一次的早起烧了壶热水,却被母亲在村中大肆传扬,别人也都夸他懂事长大了。
在村中同伴和那些白嫩小娘子玩耍的时候他只能羡慕,他也想一起去玩。但伙伴都嫌弃他太能吃,怕传染给他们就把家给吃穷了,这让他很难过。但母亲却总是微笑的看着他说道:
“你和他们是不同的,你总有一天会走到外面去,去见识那些繁华的城市,遇见那些白净的美丽小娘子。这些野丫头和穷小子以后只能在这穷沟沟里待一辈子,而你一定比他们要快活。记住,你是特别的!我的儿子。”
想到这田鼠的眼睛有些湿润,母亲的关爱他知道,他为此感激和自豪。而今天遇到的一个陌生人同样说他是特别的,虽然说了不过几句话,名字都不知道也不能算是认识。但这人认同感让他突然有些想哭。
“哭了?”凌翔有些纳闷,怎么好好就把人说哭了?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吧?
凌翔当然不是无聊给迷途的羔羊做人生导师,他只是想先获取少年的好感,然后让对方成为自己的一个探子。那个虎哥看来能够管点事,通过这个少年去影响到虎哥然后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获取好感自然要说好听的话了,其实这番话听着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其中有什么实质的内容吗?谁不曾被夸奖过?谁又没有点自得的特长?
话是没有问题,但对象是个少年。还是个有些自卑的少年,在人生最迷茫最敏感的年纪获得了他人的认同是弥足珍贵的,所以少年情绪激荡之下自然控制不住眼泪。
这番话你换个陌生的成年人试试?轻的骂句神经病,重的能干一架。
虽然有些茫然但凌翔还是很好的察觉了少年眼中的感激,心中一动说道:“好了,那么你想要做出点成绩吗?”
“嗯!”田鼠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管是为了母亲为了虎哥还是为了自己,甚至是为了面前兄长一般的青年,他也要让人刮目相看。
“那么这样……”凌翔在田鼠耳边说了几句话,少年虽然有些疑惑和茫然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个陌生青年是谁,但他愿意听他的吩咐,哪怕他不能理解。只因为那句——你很特别。
吩咐完田鼠却没有离去,而是看着凌翔说道:“那个……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正想躺下再歇息会的凌翔一愣,山寨是敌人的老窝,少年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一个临时的探子。可能下次情报拿到后凌翔就会在少年的世界中消失,所以他并没有继续和少年深交的打算,名字也没有想要介绍的意思。
看着少年,这个被戏称为‘田鼠’的少年凌翔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又何必问名字这么俗气的东西呢?”
“那我以后又该怎么找你?”少年问道。
“明天同样的时间来这找我就行了。”这话,凌翔原本是打算这样说的。但见到少年那希冀的目光,和背在身后的微不可查颤抖的臂膀,这句话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凌翔突然反应过来,少年是意思并不是说情报怎么交给他,而是以后怎么找他,难道少年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
希冀中带着不安的眼眸,颤抖不已却犹自掩饰的肩膀,地上频繁挪动的脚踝。这一切都在显示这少年的紧张,为什么?怕被拒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么的紧张?仔细的分析了一番之前对少年了解,然后凌翔得出了一个结论。
把我当成了十分重要的朋友了?因为不想失去而不安,因为渴望朋友而希冀。这个少年之前有着什么遭遇,以至于如此的渴望朋友,哪怕对方只是一个相识不过片刻的陌生人?
挠了挠头凌翔有些纠结,名字说不说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难道一个名字还能让他暴露了不成?天下叫凌翔的何其多?但少年的怪异举动让他有些难办,这明显是一个缺乏友情的敏感少年,如果将对方当成一个用完即弃的棋子,那么在大起大落之下这个敏感的少年以后会怎样?
是一如既往的过自己的生活?还是树立起坚固壁垒封闭内心亦或自暴自弃变成一个******人士?如果没有前面的一番交际凌翔不会这么纠结,但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自己的缘故,使得少年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希望,如果因为自己让一个可能拥有美好未来的少年成为心里畸形什么的,岂不是自己的罪过了?
说实话,凌翔是很少管闲事的。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闲事是永远管不完的,只要人类还有欲望就会有各种不如人意的事情发生。但另一方面,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了什么不想看到的后果,他也很会愧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这样,可以说少年的未来现在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一句话就很有可能造就少年不同的未来。
“凌翔。你叫什么名字?”最终秉着自作自受的原则报上了名字,凌翔还是决定给少年做一下心理开导,至少不能变成畸形的性格。
“我叫胡飞,大家都叫我阿飞。翔哥!”少年笑的很开心,咧着大嘴说道。
“……”凌翔突然感觉叫‘哥’太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