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己到了掌灯时分。袁岳等人翻身下马,拉着马缰绳来到了栅栏外。银瓶小姐的马车缓缓地跟着,穿过石门,停在栅栏外空地上。“瑺儿,玶儿......?”刘子翚冲宅院里大声喊道。见宅院里毫无动静,刘子翚嗔怪道,“这两小子很是贪玩,又不知跑哪里去了?”袁岳道“小孩童真,贪玩是天性,刘兄勿怪。”刘子翚伸手推开栅栏门,笑呵呵地冲大伙儿道,“众位兄弟,欢迎来到子翚山庄。”“多谢刘庄主,我等兄弟今日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请庄主莫怪。”袁岳说罢哈哈一笑,大家伙皆知袁岳是在调侃,一个个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子翚道,“哎,袁岳莫要见外,故人来访,何谈‘打扰’二字?”
宾主正言笑间,忽听得两个脆生生的童音喊道,“三叔?”“阿爹?”随着喊声,两个孩子从后院亭子那边跑了过来。前面这个孩子大约十二岁,穿一身青色丝衫,浓密的黑发扎着一块方巾,瓜子脸白白的长得很英俊。后面这个小孩四五岁,红扑扑的脸蛋,穿一身黑色的棉袄棉裤。
刘子翚赶紧放下手中竹篮,伸手抱起后面那个小孩笑道,“众位兄弟,此乃我义子刘玶,年方四岁。”随即伸出手拉过前面这个男孩道,“此乃我大哥刘子羽之次子,刘瑺。瑺儿,还不赶紧给叔叔们见礼?”瑺儿急忙弯腰对众兄弟一礼道,“众位叔叔,瑺儿有礼了。”袁岳赶紧上前相扶道,“瑺儿不必客气,叔叔们冒然造访,没买什么礼物,还请贤侄莫怪。”瑺儿应道,“叔叔不必客气,叔叔一行今日能来我们山庄,瑺儿深感荣幸。”袁岳道,“贤侄客气了。”正说话间,后院走过来一位中年妇女,四旬左右,身高六尺有余,穿着一身黄棕色长衫,鸭蛋脸、柳叶儿眉、一双丹凤眼,头发高高挽起,鬓角略显一丝丝皱纹。袁岳赶紧问道,“刘兄,这位是?”刘子翚笑道,“此乃我府上女仆,玶儿的奶妈,王妈。”王妈来到众人面前,笑盈盈地躬身冲大伙儿做了一个万福道,“贵客驾临,王妈有礼了。”众兄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袁岳双拳一抱还礼道,“王妈客气。”
众人见礼完毕,刘子翚道,“王妈,去接一下马车上面的女眷,送她们去后院西厢房吧。今晚为客人们接风洗尘,你可得做几样好菜出来给大家下酒。”“是,老爷”王妈应着,笑盈盈地走向马车。刘子翚冲大伙一抬手道,“众位兄弟,进屋吧。我这前院中十余棵大树可以栓马,院子里水井可以打水,草料都在后院柴房里,兄弟们尽管拿来喂马便是。”“多谢刘兄”,兄弟们纷纷答道。众人牵着马进入前院,各自将马栓好,并将马鞍卸下放在一边。袁岳拉着缰绳让黄膘马在栅栏门口站好,便回身来到马车前,轻轻敲了敲车窗。老管家、田妈和银瓶小姐在马车可憋坏了,刚才袁岳等众兄弟在栅栏门口与刘子翚一家人见面客套,他们忍着没下车来。如今听得窗棂轻响,银瓶小姐一伸手便将车帘挑起,探出身来。
王妈早己候在一旁,见车帘一挑,一位小姑娘站了出来,自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位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上身穿一身黑底白花棉布上衣,下身穿一条黑色棉裤,脚上穿着一双绣花布鞋。童颜娇嫩,宛若梨花带雨,明眸善睐,似秋水流波。“好俊俏的小姑娘!”王妈赞道。袁岳道,“王妈,此乃家妹丁香,有劳你照顾我家小妹了。”说罢袁岳冲银瓶小姐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作声。银瓶小姐立刻会意,笑嘻嘻地要从车上下来,袁岳赶紧伸手扶着她着站到地上。
王妈正待说话,却见车帘一掀,又站出来一位中年女人,穿一身深灰色棉布衣裤,瓜子儿脸,柳月眉,双目明朗,云髻上挽着一块纱巾,发髻中间插着一只飞凤银钗。王妈顿时一脸惊奇,问道,“这位是?”袁岳介绍道,“此乃家妹的奶妈,田妈。”王妈听罢笑盈盈地冲银瓶小姐和田妈款款一礼道,“丁香姑娘,田妈,请随我来。”银瓶小姐和田妈连忙躬身还礼,田妈道,“王妈不必客气,有劳你前面带路。”说罢,田妈挎上行囊,扶着银瓶小姐,一行三人往后院西厢房走去。
马车窗帘“叭”地一声再次掀起,一位身高七尺、头戴朱子幅巾,身穿一件棕黄色绣花汉服,脚穿一双灰色鞋袜的老人站了出来,但见这位老人须发斑白、四方口、直鼻高颧骨、满是皱纹的长脸上布满岁月苍桑、一双紫电般的眼睛沉淀着人生百态。老管家挺身站了出来,肩上挎着一个沉甸甸的行囊。袁岳笑呵呵地迎上前去,伸手扶着他下了马车。车夫鲁平赶紧解开绳子,将马牵了出来。袁岳道,“鲁平兄弟,一路辛苦了,进院子里去吧。”“好的,子安”,鲁平应声答道,牵着马进了前院。刘子翚站在栅栏门前,手里抱着玶儿逗乐着,见袁岳将扶下马来,赶紧躬身一礼道,“老人家,请——”。老管家颔首一笑道,“刘庄主不必客气,请!”说罢老管家在前,袁岳牵着马在后,三人纷纷进了前院。
前院里,众兄弟正忙着喂马,大伙儿在瑺儿的指引下,去到后院柴房弄来了一大堆草料放在树下让马儿自由自在的吃着。几只水槽里己经装满了清水,那是兄弟们刚刚从前院角落里那口水井打上来的。兄弟们站在院子中央,一边说笑一边看着马儿吃着草料,很是开心。袁岳卸下马鞍,将黄膘马栓在一棵大树上,又抱来一大把草料。黄膘马低头静静地吃着,偶尔打出一两声响鼻。岳安将一只水槽提了过来,又倒上一桶刚打上来的水,黄膘马呼呼地喝着,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憨厚的兄弟。
“子翚山庄”前院这座大屋,取名为“青松居”。这座大屋中间为正堂,左右两侧为厢房。正堂门外左右两侧各立着一根朱漆大柱,刻着一副对联儿。左柱上刻,“碧玉瑶池落洞庭人间仙境”;右柱刻,“英雄豪杰集湘湖尘世琼台”。正堂门上方挂着一块桃木大匾,扁上篆刻着三个字,“青松居”,很是古朴典雅。
袁岳站在堂前,看着这一幅对联道,“刘兄,此对联如此超尘脱俗,豪气干云,实乃上上之作。不错,真不错啊。”刘子翚道,“多谢袁兄夸赞,此联正出自刘某本人之手,即兴之作。”说罢刘子翚冲众兄弟道,“兄弟们,都进屋坐吧。”“好——”大伙儿纷纷应道。老管家在前,刘子翚和袁岳在后,众兄弟纷纷进入正堂,分宾主落座。
袁岳抬眼上下打量,只见正堂后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八仙过海图,图中八仙各施神通畅游深海碧波之上,衣袂飘飘、活灵活现、仙气十足。八仙过海图的左右两边挂着一幅对联,上联是:“仙游碧波迎朝阳”,下联是:“缘尽红尘留遗芳”。
画卷和对联的下方是一张黑漆八仙桌,做工考究、雕工精美,桌面黑中透亮,造型更是古朴典雅。桌子上面放着一只蓝色陶瓷花瓶,花瓶肚大颈小,瓶口插着几枝腊梅,红色梅花朵朵,很是妖绕。桌子两侧放着两张竖向靠背式太师椅,椅子由紫檀木所做,镂空雕花,造型别致。正堂中央有一道雕花镂空的窄屏风,就像一道大门,将正堂前后隔开。屏风上有屏帘,方便左右收起,是青色绣花丝缎,上绣彩蝶牡丹百花争艳。
正堂前方左右两侧各摆放着六张圆形搭脑式太师椅,依旧为紫檀木所做,圆形搭脑椅圈,镂空雕花,上有带柄木质荷叶托首扶手,很是气派。每两张圆形搭脑式太师椅之间,放着一个紫檀木小方茶几,呈正方形表面,宽约一尺,也很是典雅别致。
众兄弟共有二十人,正堂前方仅有十二张圆形搭脑太师椅,尚有八人没地方坐。刘子翚见状拱手抱歉道,“几位兄弟,有劳你等去后院‘仙鹤堂’搬八张太师椅和几张小茶几过来,不知可否?”吴飞道,“刘兄不必如此客气,我等去去就来”,说罢带着几个兄弟直奔后院而去。
刘子翚欲让袁岳和老管家分别坐于八仙桌两侧,但袁岳觉得那样坐有失礼数,便就着屋子左侧第一张圆形搭脑太师椅坐了下来。刘子翚无奈,只得自己抱着玶儿坐在八仙桌右侧,老管家坐在左侧。吴飞等八位兄弟出去后不久便拿来了八张圆形搭脑太师椅和四张小檀木茶几,众人一看这后院的圆形搭脑太师椅和前院的竟然一个模样。兄弟们将搬来的太师椅和小茶几放在了己有的两排太师椅后面,一个个便坐了下来,青松居正堂里一下子变得拥挤了很多。刘子翚看看站在一旁的瑺儿道,“孩子,叔叔们一行奔波劳累很是辛苦,你去把我珍藏的‘洞庭香茗’拿来,给叔叔们泡杯茶。”“好呐——”瑺儿答应一声,转身往后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