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举惊鬼弦
此时密室中不再像赵远松和萧中流刚刚出现时那般喧闹了,而是变得安静起来。在这一片安静的氛围中,老妪的啜泣,潘震的叹息,显得十分引人注意。大家瞪着双眼,静静的看着双手拉在一起的潘震和老妪,同时支楞着耳朵等待二人之间的故事开讲。
潘震抚摸着手中的小埙,叹息了一会,然后把小埙递还给老妪,开始抚摸老妪的头部。那样子就像一个长辈爱抚后辈一样,但是老妪的衰老之象和潘震的潇洒之姿,让这个动作让外人看来显得别扭,要是二人倒过来还差不多。
这看似好笑的一幕让众人更加不解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古训在场的各位自是知晓,于是每人都三缄其口没有人出声,大家的心里的想法大致一样,别劝解不成,再惹一身不是!那多犯不上!
老妪持续的低泣,潘震轻柔的爱抚,刀凤难言的醋意,让邱城这个当儿子的,左看看,右瞧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最担心的事儿是,生怕老娘当场爆发,让他和老爹一起下不来台,毕竟当着这么多人呢!见半天老娘没有动静,邱城长长出了口气,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其实刀凤也是强压怒火,但是当着这么多熟人不好当众让丈夫难堪,毕竟面子是男人的外皮不好轻易毁坏,这要是关上门回家了,她早就家法伺候了。另外一个让她保持克制的原因,则是女人八卦的天性,她也想知道丈夫过去一些事情。虽然她从没主动开口问过,但自己丈夫那神秘的身世,一直是她心中一个迷,每个人的一生不都有几个难解的谜团么!如今其中一个谜团就要解开,即使醋意再浓,刀凤也愿意等他一时半刻。
见半天无事,邱城收起了悬浮在头上的骷髅,看了看正在长吁短叹的老爹,心道老爹你自求多福吧!谁让你娶了老娘,又留下这么棘手的尾巴呢!如今前妻妹找上门来,我看你如何应付!唉!等等!老爹既然是那老妪的姐夫,那我岂不是还有个大娘!那老婆子我是该叫姨还是叫什么!哎呀!乱七八糟的,不想了!脑袋怎么这么痛呢!
潘震叹息了片刻,道:“当初不让你们姐妹走上修炼这条路,你们就是不听,你大姐,三妹如今都已物是人非,你还留着这个劳什子的伤心之物作甚!”
老妪盏了盏老泪,收起小埙,颤声道:“有些事儿,哪那么容易忘的,我三姐妹走上这条路的原因,你应当清楚的很!可惜我的资质最差,比不得你驻颜有术,如今已然是鹤发鸡皮的老妪了!不过道消前能看你一眼,此生在没遗憾了!”
“你不是资质差,是问道之心不纯而已!你们三姐妹都是这个样,一个好名,两个好情,如此心态修炼怎么能有所成就!当初不让你等修行,就是你们执念太深,才出言提醒!”潘震听到老妪自惭形秽的话,出言安慰道。
老妪听闻潘震的话,叹息一声,道:“我等道心不纯,还不是拜你所赐,十年养育,引入修仙门楣,几番同生共死,我等道心还纯的起来么!我姐妹三人一直不肯叫你父亲,其中心意难道你这个天资敏慧之人,恐怕早已察觉了吧!”
潘震苦笑一下,随即背向老妪,道:“当初引你们入星剑门,是因为外界时局纷乱,你等性命朝不保夕。此举,只是给你们找个遮风避雨的保护伞罢了,同时也能了却和你们之间的瓜葛!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番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老妪听到潘震带点绝情的话,突然狂吼道:“我们之间你竟然以为只是孽缘么!我大姐和三妹可都为了你而死的!我不信你心里一点都不在乎她们的生死!那当初你还写词悼念大姐!”
潘震背对着老妪,闭上了眼睛,咬了咬嘴唇,然后猛然回身,道:“别跟我提那个蛇蝎恶妇,那首词是写给你三妹的!你大姐她是自寻死路,你以为当初她当初逼婚于我目的就那么纯么!这个蛇蝎恶妇,当初为了骗取我身上的敛魂珠,不惜向江门主毛遂自荐,用自己清白为代价下嫁于我。幸亏三妹小筠心性善良,洞房花烛之夜告知我真相,我才携带敛魂珠逃出升天。可惜三妹大好年纪,就因为不肯说出我的去向,就被你大姐和门主毁躯抽魂在雪羽台前!”
“你说什么!死的那个是三妹,不是大姐!怪不得当时他们说大姐被你分尸,不让我见。两年后三妹回来带着敛魂珠交给我后就吐血身亡了。这么说,当初回来交给我敛魂珠的那个是大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此说来,三妹是大姐杀的,而你杀死了大姐!”
潘震见老妪如梦方醒的样子,继续道:“罢罢罢!今天我就把真相对你合盘托出吧,免得你永中把我当成仇人。不错你大姐正是我杀死的,三妹是你大姐和门主所杀!其中缘由就是星剑门为了加入金庭,要拿敛魂珠作为投名状。当初上任门主被江凌刃害死之前,把敛魂珠交给我保管,因为上任门主早知姓江的和金庭暗通款曲,意图不轨。那敛魂珠不像凝魂石那样只可保护穿星之人魂魄一次,而是可以无限重复使用。一旦被金庭得到,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穿梭两星之间,到时候这凡人之星就会生灵涂炭,他们收集亡魂能量的速度会大大增加。”
老妪听到这里,如梦方醒,又问道:“那敛魂珠到了我手,我发现那个东西只能盛放三个魂魄,根本不可能让大量的人穿星。为了这么个东西,大姐就杀死三妹!”老妪虽然信了潘震的解释,但还是不愿接受姐妹反目的现实。
“哼哼”潘震冷笑一声,说道:“凭着他们几人就想从我这里抢走敛魂珠,不客气的说,就是那姓江的亲自出马,也办不到!那东西我是故意留给他们的,其中关键部分已经被我拆下取走,你没发现敛魂珠少了点东西么!”
老妪回想的一下,猛然一惊,道:“不错!那敛魂珠的确少了四分之一,那你为什么不带完整的敛魂珠隐匿起来,还要多此一举!”
“哈哈~!”潘震大笑一声,道:“不如此,金庭和那姓江的如何能停止追杀我,另一个原因是,凝魂石资源已竭,是以能穿星下界之人少之又少,所以我们这些已经穿星而来的回天者,才可以不断的截杀金庭的畜生。以后凝魂石没有了,我们这些猎手岂不失去了用武之地了么!那个残缺的敛魂珠,就是金庭走狗们的勾魂牌!不过成功的截杀了几次金庭走狗之后,那帮畜生学奸了,不知道把穿星门挪到哪去了!要不死在我们回天者手下的畜生不会这么少!”
潘震的一番话,不光是老妪听得震惊,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无比惊讶,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秘闻。
老妪愣怔了片刻,道:“恐怕你们回天者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如今无有完整的敛魂珠,金庭还是能大量下界了!”
老妪的话如同晴天打了个霹雳,让潘震,赵远松等回天者之人,一个机灵,同声问道:“此话怎讲!”
老妪见到潘震等人震惊发问,苦笑道:“你们以为老身和徒儿下界是怎么来的!实话告诉你们,一年前,金庭所在的祖星瑜星二发生了一次堕星天灾,让瑜星二上的各大门派损失惨重,但是这次陨星并没有落瑜星二上,而是在距离地面五十里的高空上爆炸了,落下来的流星碎片正是各门派求之不得的凝魂石!你说是不是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嘶~~!”在场的众位听了老妪的话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把目光瞄向了潘震。潘震思量了片刻,冲着老妪道:“你既然是穿星而来的,那穿星门的位置你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那穿星门到底在哪?”
众人听到潘震的问话,同时挑起大指,心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只要知道了穿星门的位置,提前捣毁,就是拥有再多的凝魂石也是无用。想清楚了其中关键的众人,都望向老妪,急切的等待答案。
老妪听到潘震的问话,沉思片刻,道:“要我说出此事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马上就知无不言!”说完不怀好意的看向刀凤,然后道:“杀了此女!以后终身不娶,报答三妹!如果你办到一切都会如你等所愿!”
刀凤刚才听见潘震和老妪的对话,猜出丈夫在和自己成亲之前应当还是完璧之身,松了一口气,醋意减少了不少,隐隐还有一丝得意!但听到老妇让潘震杀死自己后,她按捺不住了,上前抢白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相公才舍不得动我一根毫毛呢!你爱说不说,不过我奉劝你以后还是少往我们家掺合,要不然我一样对你不客气!”说完上前拉过潘震,柔声说道:“相公!你以前的事儿我可从没放在心上,只要你对我好我就满足了,不过你以前的亲戚最好不要出现在我们之间,那样会对儿子不好的!”
潘震拢过妻子的肩膀,对老妪说道:“你的要求恕我难以从命,如今我已是有家室的人了,过去种种虽然难忘,但是为了家人我不得不舍弃些东西,望你能原谅我等。今日一见,我们后会无期了!穿星门的位置固然重要,也没有我家人的安危重要!”
老妪听完潘震的话后,勃然色变,厉声喝道:“果然是你变心了,你和我们姐妹之间的纠葛,那是一个凡女能够斩却的!既然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让她死在你面前!”说完身形一晃,运用功法。随着老妪催动功法,一道白光笼罩了她那衰老的身躯,渐渐的她那鹤发鸡皮的容貌渐渐变得年轻起来,几息后白光中的老妪,就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貌少女!
“归元轮回剑!不可!你三妹已经死了一次,难道你还要杀死她第二次吗!”潘震显然也是阻止不了什么,心中最不想对外人道出的秘密被老妪疯狂的举动挤榨了出来,希望以此让老妪恢复理智。
潘震的呼喊显然已经晚了,沉浸在疯狂状态下的对方,已然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了。潘震话音刚落,那所谓的归元轮回剑已然被发动了出来,巨大的风暴自白光中女子的脚下涌出,把密室中的众人吹得纷纷撞在了墙壁上。
“不好!”潘震惊呼一声,手中长剑一抖,如临大敌的把妻子护在身后,然后催动功法,手中长剑变成了一根迸射出无数电花颤动不已的闪电。于此同时,对面的白光中的老妪,伸手向着刀凤一指,一道粗大的白光向着潘震夫妇二人袭来。
潘震搂抱这妻子挥动手中的闪电,向着攻来的白光奋力点了过去!轰隆一声,整个密室石屑飞舞,潘震手中的闪电也消失无踪,但是白光被其险之又险的抵挡了下来。接了归元轮回剑一击后,潘震变得狼狈不堪,此时已是气喘吁吁,衣衫褴褛,手中长剑几欲脱手,但挂念妻子安慰的他,还在勉力的握住长剑不放,等待对方的下一击。
归元轮回剑的下一击,在几息后,被老妪发射了出来。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剑光,潘震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接不下这致命的禁法了。他伸手提住妻子的腰带,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把刀凤丢向了密室的门口方向,想在最后一刻留给妻子一线生机。
潘震就要壮士解腕之时,一面漆黑的巨大盾牌,挡在了他的身前。当刀凤看见持盾的是邱城的时候,急喊:“墨娃退下!硬接不得!”但是邱城充耳不闻,兀自持着盾牌,岿然不动。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掀得邱城飞过潘震头顶,狠狠的撞到了密室的墙壁上,那面黑色大盾也消失无踪了。与此同时,那变成少女的老妪也在白光中软绵绵的栽倒在地。
“墨娃!”醒过神来的刀凤,顾不得其他,冲向邱城的落处,抱住邱城查看起来。当她看见自己儿子只是鼻青脸肿之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坐在那里开始哇哇大哭。
“你嚎什么!城儿现在怎么样了!快点告诉我!说啊!”潘震听见刀凤一言不发只是在那里大哭,他只当是邱城遭了厄运,情急之下喝问妻子到。
“爹!我没事!这个老妖妇用的是什么招数!怎么这么厉害!险些把我五脏撞出来!”邱城知道爹爹看不见,连忙出声表示自己无恙。
“吁~~!”潘震听到邱城的话长出一口气,然后瘫软了下来,小声嘀咕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后抬袖擦着脸上如雨般冒出的汗水。
这时赵远松从一堆瓦砾中探出头来四下查看起来,见风平浪静后,起身来到变成少女的老妪跟前查看了片刻,道:“我说潘先生!这老太婆怎么变得和嫂夫人一个摸样了,听你刚才的话,她们好像原来就是姐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