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父与双母
死寂的桑木镇安静的可怕,只有撞碎的门外传来西北风那愤怒的呼号声。屋子里的两女一男,全都目瞪口呆的瞪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黑袍人。门外下雪了,几片银白被北风推进残破的屋门,落在了黑袍人的身上。使得那就疲惫的身影更加显得悲凉!
屋中坟地一样的寂静,被“噗通”的一声打破了,断臂人面带激动的下了床。激动之下似乎他忘了自己身有残疾,直接的滚到了冰冷的地上。由于没有了手臂,断臂人翻滚着就要起身,但是激动之下试了几次没能如愿。最后当他面部向下,头冲着黑袍人对面的时候,用额头顶着地面,跪了起来。当他就这么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时候,黑袍人颤抖着身躯几次试图伸手搀扶,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做到。当他跪直身体上下打量着黑袍人的时候,对方轻轻的闪开了,终于伸出了双手,搀扶起这个滚满灰尘的身躯。
“还是坐下说吧!不管你是谁!到底你养育了我十六年,不管你们为什么骗我,我还是当不得你们一跪。”邱城声音冷如坚冰,带着些许怨恨说到。
身躯回到床上的残废人,已然泪流满面,被尘灰和泪水弄得模糊的双眼,始终没离开过邱城的已然变得成熟的脸。当听到邱城带着丝丝怨恨的话语,残废人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似有无尽的心酸和无奈。
正在残废人靠着邱城痛哭的时候,一边的疯女人来到近前,好奇的打量了几眼邱城,道:“你是谁呀?干嘛来我们家,你看没看到我的儿子?我儿子有这么高,长的斯斯文文的,……”
虽然对残废男人狠得下心来冷言冷语,但对这个疯女人,邱城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硬如铁。他一把放开男人,转身扑向那个衣衫褴褛的疯女人,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搂住其双腿,叫到:“娘!是我!你看看我,我打仗回来了!你仔细看看,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邱城一边分开自己的长发让已然疯癫的母亲看清楚,一边大声的呼唤,似乎这样就能把母亲唤醒。
“你娘自从看到你和胖墩的人头后,就变得这样了!快三年了,罔我被乡亲们称为神医,也对她这个疯病无可奈何。自从你娘疯癫后,就无法在家安稳的呆上一天,总吵着闹着让我带他出去找你,没办法我只好带着她四处的游荡。这帮狗杂种!骗的我们好苦!”看着邱城徒劳的呼唤,残废男人在一旁唉声叹气的说到。
邱城听到这个话一愣,问道:“我和胖墩的人头?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没死,哪来的人头给你们看?”
残废男人看了看神情呆滞的妻子,把头转向邱城,开口道:“既然城儿你肯听爹说话,那就让爹给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完后你要是不原谅我们,随你的便。这话要从三年前说起……”正当他就要对邱城讲明事情经过的时候,一声断喝打断了他。
“住口!不许你城儿,城儿的叫他,他乳名叫墨娃儿,他是我的孩子!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狗男女。害的我们母子分离,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邱城听到这声断喝,身体又是一个机灵,马上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当他发现说话的是刀凤的时候,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的猜测好似惊雷一样震散了邱城的自制力,看着刀凤那已经几次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熟悉目光,一时之间竟然呆立当场。
“我的墨娃儿啊!娘亲找你找了二十年呐!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可想死我了,呜呜呜……”刀凤丢下手中匕首,走上前来,抱住邱城嚎哭不止。
被抱住的邱城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这种感觉只在以前娘的身上体验过。就是这感觉让邱城毫不怀疑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个哭泣的女人一定是自己的亲娘。
哀哀的哭泣足足持续的半个时辰才停,停止哭泣的刀凤,目光一转看向唉声叹气的断臂男人,脸上又现出狠辣的神色,对着邱城道:“墨娃儿!这就是害我们母子分离的罪魁祸首,和娘一起杀了他!”
邱城还没缓过神来,刀凤已然拾起手中的匕首,向着仇人冲了过去。就在刀凤的匕首马上就要刺进对方的身体时,一阵琴音传来,刀凤好似被施咒一般,捂住耳朵坐在了地上。这琴音缓慢异常,但是让人听了无比的难受,就连邱城也是勉强站定没有摔倒。
随着琴音,门外又走进一个相貌英俊的白发青袍人。这个人手拿一把三弦,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这个人似乎看不见,因为他是用一根盲公竹探索着走进屋内的。青袍人站在那里用耳朵感受了一下,然后转向地上的刀凤,道:“梅儿!你不要怪他们!当初是我让他们劫走墨娃儿的,要怪就怪我吧!”
听了这话刀凤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激动的浑身发抖。半晌后,他突然扑到这个人的怀里哭道:“震哥!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吧!当初我爹说你去办一件重要的事,还说让我不用等你了,你不可能活着回来!我不信!现在你果真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哭了半晌,刀凤突然醒过味儿来,一把推开青袍人,喊道:“你刚才说什么?是你让他们劫走的墨娃儿的?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你好狠的心呐!”
青袍人摸索着,重新把刀凤拉回身边,才缓缓说道:“你保护不了他,况且他们也算是墨娃的亲生父母。当年要不是他们赶到的及时,墨娃就被我的对头抢去了!”
青袍盲者这一番话,把邱城和刀凤都弄得蒙了,生孩还有四个人生的?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刀凤愣了半晌,突然对着盲者,道:“墨娃儿,是我怀胎十月辛苦诞下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知道?我是傻,傻到苦苦等了你二十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么拙劣的谎言!”
青袍人走到刀凤面前,柔声说道:“这个世上我骗谁,也不可能骗你,我之说以这么说,是因为墨娃的魂魄有一半是他们给的。所以他们才落得这个下场。”
听到这里邱城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了,这是哪跟哪啊?这人又不是两合面的馒头,想参什么面就参什么面。
正在邱城和刀凤发愣的时候,坐在床上的断臂人终于插上话来,道“城儿!嫂子!大哥说的一点没错。我们的确都算是他的亲生父母。”顿了一下,似乎是理顺下思路,断臂人接着说道:“城儿,这个盲人是给了你肉体之人,他叫潘震,这其中的瓜葛是这样的……”
随着断臂人一点点的讲述,邱城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这个身世也太离奇了一点,让邱城听的目瞪口呆。
正如潘震所讲,这四人的确都算是邱城的亲生父母。潘震本是回天者中的一个护法,和邱城原来的父母都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人。和邱城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父母叫邱连弘和姜雪凌。这三人本来是冤家对头,因为邱连弘和姜雪凌本是金庭势力的一员。
在一次执行金庭任务中,邱连弘和姜雪凌由于失误,害死了金庭一个重要的人物。由于害怕金庭加害和对金庭丧尽天良的做法不满,于是夫妻连夜逃走,一直逃到西南的知秋城才隐姓埋名安顿下来。但是金庭对叛徒的惩罚是严厉的,一番调查下,终于得知了二人的藏匿地点。于是派出顶尖高手来到知秋城,准备清除二人。在一番苦战下,夫妻双双被擒,被押解着送往金庭总部接受惩罚。
当夫妻被押解到寒亭峡的时候,正赶上潘震和一班回天者势力之人在那里共商大事。好巧不巧的是,押解夫妻的队伍在回天者开办的客栈留宿。这夫妻的情况被回天者的人得知后,潘震带着一班回天者突袭了金庭的走狗,救出了这夫妻二人。
夫妻二人对于救命恩人千恩万谢,一番攀谈后,二人毅然倒戈,加入回天者的队伍。当时回天者已然式微,原因是连同这个世界的穿星门已然被金庭占据。这个世界的回天者已经不能和总部联系上了。失去源泉的回天者,随着金庭的绞杀,人数越来越少。但是这个世界被一个大阵镇压,是不可能出现具备特殊体质之人。这里的土著即使完成洗髓伐骨,也只能让其寿命和力气增加些许,也厉害不到哪去?是以找到补充回天者人数的办法,成了燃眉之急。
正在回天者的高层对此一筹莫展的时候,新加入进来的邱连弘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个办法就是拆魂融魂之术。邱连弘出自另一个世界的以医术为修炼法门的门派,其医术造诣已然通神。回天者的高层对他提出的办法及其重视,于是开始分组实施。这个计划被回天者内部称为,化蝶计划。
这个拆魂、融魂的办法具体是这样做的。
先让回天者们各自娶妻生子,然后再派两个一男一女的外来的修炼者,把即将出生的孩子的魂魄吸出一部分。再把自己的魂魄分出,补充回去。这样生出的孩子,就会带有外来者的血脉和神魂。这些孩子每个都身具特殊体质,不像土著居民那样不能修炼功法。这些孩子长大后就会成为对抗金庭势力的助力。
但是分魂之法也有弊端,这点邱连弘直言不讳的告知了回天者们。这个术法有逆天改命之嫌,分出魂魄的男女修炼者会被上天惩罚,成为身体不全之人。就像邱连弘和姜雪凌那样,一个丢了双臂,一个变成疯魔。知道了这个弊端后,权衡一番后,无奈的回天者们还是选择了实行拆魂、融魂之法。
当第一批孩子出生后,一番检查过后,显示出这个方法相当的成功。这些孩子全都身具特殊的体质,而且比其他世界的还要好。
正当回天者们庆幸自己的势力后继有人的时候,突然风云突变,一个回天者的高层也就是刀凤的父亲突然叛变,把化蝶计划对金庭和盘托出。金庭得知消息后,不敢怠慢,马上派出大量的高手,前去清除这些被特殊培养的婴儿。回天者则马上开始着手转移、保护这些孩子。
邱城出生在知秋城,也是被转移和保护的对象。但是潘震当年得知消息有些晚了,于是马上通知邱连弘和姜雪凌,务必赶到知秋城,救下邱城。但是当他们到了知秋城的时候,当时还叫秋凝梅的刀凤已然被父亲哄骗赶往城外的鹿丘,打算把孩子交给金庭处置。邱连弘夫妻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快到鹿丘的官道上追上了秋凝梅,情急之下来不及解释,而是直接把还是婴儿的邱城抢走,还打伤了秋凝梅的父亲。
抢走邱城后,夫妻二人马不停蹄的逃亡,在几番搏杀下,终于赶到相对来说回天者势力比较大的夏国,并连同同样赶到夏国的万里哼的家人,在一个叫紫金沟小山村隐居了下来。
但是在十年后,万里哼的家人突然找到邱连弘夫妇,说是要回老家办一件什么重要的事,并把万里哼交给邱连弘夫妇代管。邱城和万里哼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连同镇上的一帮人,双双被抓了壮丁,和父母失去了联系。二年后一个军校,带着二人的头颅找到邱连弘夫妇,告知他们的孩子已经战死。姜雪凌受不了丧子之痛,得了失心疯。邱连弘也是悲痛万分,于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头颅,出得家门挨个的军营查找,势要找到二人的尸身,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全尸。就在找孩子尸身的过程中,邱连弘夫妇遭到偷袭。一番苦战之下,邱连弘丢了双臂,万分危急的时候,潘震出现再次救了这二人。
救下二人后,三人一路暂时找了个隐蔽的所在安顿了下来,但是没多久,夏国亡了。回天者也分崩离析。于是三人再次逃亡,一路下来就来到,西北的桑木镇附近。
到了这个地方,三人一打听,这个地方正在闹瘟疫。于是潘震把这夫妻藏在一个隐蔽的破屋里。自己独自一人出去调查瘟疫的真相,因为他觉得这个瘟疫闹的蹊跷。
本来潘震出去时,已然用锁链把姜雪凌锁住,但是没想到,姜雪凌自打疯魔了之后,功法不知怎么的进境神速,锁链已然锁她不住。趁着邱连弘不住意,震断铁索,跑了出去。
邱连弘身有残疾追她不上,又怕潘震回来找不到自己,只好在家苦苦等待。
听了邱连弘的解释,邱城和刀凤一起沉默了,这母子二人万没想到此间竟有如此曲折的内幕。
愣了一会后,刀凤抬起泪眼,望向已然失明的丈夫,幽幽的问道:“震哥!老实回答我,你真的爱过我么?还是只拿我当成制造墨娃儿的工具,我希望你给我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