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非极恶辈
山谷中的积雪终于被连日东风带来的暖空气荡涤干净。横亘在邱城的人所居的山谷前边的尸山岭终于露出了那怪石嶙峋的本来面目。尸山岭原本是不存在的,由于北行山的主峰折断,崩碎的大小不一的乱石,堵住了原来宽有十里的谷口。原本能毫无阻碍流出山谷的水川,被尸山岭拦腰截断。谷中这一侧融雪形成的山洪,被谷口的大岭截住,越聚越多,半个月来逐渐形成了一个方圆百里的湖泊。
随着湖水的持续上涨,已经接近山洞三里的距离,邱城等人如临大敌,收拾好家什,随时准备后撤避免被山洪淹没。十天前,湖泊的范围停止加大,让邱城等人长出了一口气。一番调查后,邱城等人发现湖泊的水从尸山岭中间处的缝隙中挤出谷外,形成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瀑布。湖水有了宣泄的出口,不再是有聚无散,而是达到了汇泄平衡,湖泊的面积稳定了下来。邱城等人的安居之所才逃过一劫。
俘虏被释放有半个月了,一直没见回音。让邱城原本自信满满的心情一下子焦急起来。看到邱城焦急的样子,相柳劝说其多去山谷中走走排解下心情,并说这个山谷可是个好地方可以作为日后起事的后方。邱城听了老师之言,颇以为然,马上邀请万里哼众人,一起去谷中查看。众人听了邱城的建议,马上收拾完毕一起出洞,在谷中四处查看安排起来。
经过众人三天的考察,谷中何处该搭桥梁,何处该设陷阱,何处该挖隧道,何处适宜起屋,何处能当校场,被众人考察了个七七八八,全部记录在一块兽皮上。看着如此巨大的工程量,一众人等都嘬起了牙花子:人呢?最重要的是人。这么巨大的工程量,凭着谷中五男一女和一帮动物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的。
这一日,正当众人在湖边犯愁的时候,突然几个木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邱城看到木筏会心的笑了笑,知道等的人终于到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看见木筏后,邱城命令日月潭,二虎,刺猬一家潜伏在附近,准备应付变数。自己和万里哼赵长信等候在湖边。
半个时辰后,木筏相继靠岸,从下边走出来二十几个人。邱城在人群中一扫,目光落在来人中一个背着一把长刀,肩上架着一只金雕,衣着褴褛中年人身上,不用问这个一定就是那个所谓的“绿豆蝇”。邱城注意到中年人的同时,中年人那锐利的目光也落到邱城的身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打量起对方来。
进入中年人眼中的是一个装束有点怪异的高个青年,一身黑色葛布兜帽长袍,腰缠红色腰带,背后背负着一个怪模怪样带锁链的黑色木桩。淡金色的皮肤,兜帽下若隐若现着两只射出两道紫光的眼睛。手中兵器全无,但是却给人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看到这里,中年人心道:如此人物,难怪我的手下会败得如此之惨。
进入邱城眼中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的中年男子,一身污秽褴褛的灰衣,补丁摞着补丁。一脸的油泥,让人看不出本来的肤色。头戴一块蓝色头巾扎在颌下。背后背着一把能有四尺长的大刀和一个已经耍了圈的斗笠。最显眼的是,此人肩膀上落着一只足有二尺高,半眯着眼睛的金雕。正睁着两只明亮的蓝色眼睛盯着自己。
突然,一声鹰啸,中年男子肩上的金雕,腾空而起向着邱城的队伍俯冲过来。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都措手不及,纷纷露出警戒的神色。金雕冲下来后,并没有伤人,而是落在了万里哼的肩膀上,正用头部蹭着万里哼的脸颊,表情亲昵!看清情况后,中年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打量着这个身穿兽皮的大个子。
“嗯!不错!这个扁毛畜生不错,看来你是用了心思喂养的!下去吧!你爪子太利,抓的我生痛,回主人那去吧!”万里哼抚摸着金雕的头部,下了逐客令。一声鸣叫后,金雕再次飞回中年人的肩膀。
中年人看的呆了好半晌,然后对邱城抱拳施礼,道:“阁下兄弟果然都是人中龙凤,看来我手下输的不冤。在下东梁张建谋!见过各位!”
邱城连忙抱拳,客气的回礼,道:“阁下过奖,在下邱城见过兄台。之前不知细情,杀伤不少弟兄,在下在这里赔罪了。”邱城向着中年人深施一礼。
见邱城如此作为,中年人马上说道:“兄弟说得哪里话来!战场之上生死相博,安危由天,没有随时死去的觉悟,当什么贼寇!千万不要再说那见外之话。”
听到这里,此人的印象在邱城等人心里再次提高。邱城忙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还请阁下到寒舍一叙。”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中年人听罢,就要跟着邱城走,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儿啊!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中了人家的圈套!万事须当谨慎。”
中年人转头对着一顶小骄恭敬的说道:“娘!您老尽管放心,孩儿心中自有分寸。”
邱城等人闻言大感意外,没想到此人的老娘竟然也跟了来。邱城疾走几步来到轿子前,施礼道:“原来伯母也来了,晚辈失礼了,还请现身相见。”
“老身污垢满身,入不得你等之眼,不能从命,还望谅解。”轿子里传来声音拒绝到。
“兄弟勿怪,我娘和我相依为命,其实很是和善的,只是不愿意见生人。并不是轻看你等兄弟,望不要多心。”中年人解释到。
邱城见中年人的老娘不愿相见,只得作罢,反正礼是过去了,人家不接也没办法。然后前边带路,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邱城等人的洞穴。中年人的老娘也走出轿子,但是这老妇一身黑衣,蒙着脸面让人看不清面容。
回到洞穴后,邱城即开始准备食材,开始整治接风宴。看到如此多的食材,让经常吃不饱饭的众匪徒,一个个涎水直流。
盯着食材半晌后,一同前来,送信的那个撂跤驴对着中年人说话了:“大哥!兄弟们可是好长时间没吃到你整治的饭食了,上次在这里吃了顿饱饭,虽然过瘾,但是也没大哥你整治的味道好!不如你和主人打个商量,这顿饭由你代劳整治可好?”
“胡说!客随主便,哪有到人家地界当家的道理!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中年人听完呵斥了一句。
中年人呵斥完撂跤驴,转身对邱城道歉:“兄弟勿怪,我这班手下,平时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难得吃顿饱饭。愚兄原来是个厨子,他们跟着我后被我养的嘴刁了,也没些个规矩了。”中年人说着话,眼睛也盯着邱城面前的食材,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邱城看到中年人的目光,说道:“无妨!没关系,就当到了自己家好了!没有那么多规矩。看阁下的目光似乎对烹饪涉猎甚深的样子,不如阁下露两手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中年人本来看着诸多食材就心痒难耐,听了邱城的话,赶忙就坡下驴,道:“那为兄就喧宾夺主了,露他两手,给众位助助兴。”
邱城连忙转到一边让位给中年人,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在下就懒滑一把了。”
看到邱城同意,中年人向着喽啰喊道:“把我的家伙准备好,要开始干活了。”众喽啰欢呼一声,抬过一个箱子来,从里边取出锅碗瓢勺等炊具,安置起来。又取出各种调料罐子摆放好,等着中年人开动。
看到炊具、调料如此之全,邱城等人大感惊奇,还有随身带着这个的?看到邱城众人的目光,中年人连忙解释道:“这些都是为家母准备的,平时是不带在身边的,只要家母随行,这些东西是不敢落下的,只为家母吃得高兴。”
果然是个孝子!听了中年人的话,邱城等人不禁心中称赞到。
准备齐全后,中年人开始烹饪。莫看中年人穿着污秽,但是处理食材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经过三洗三淘后,各种食材被冲洗的异常洁净。
洗完食材后,中年人开始分切程序。一片刀光下,各种食材被分成各种形状。娴熟的刀法,让站在一旁的邱城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从中年人手中精准挥舞的菜刀看出,此人刀法造诣一定不俗,恐怕已经到了化境。
片刻后分切结束,开始烹制食材。一时间铲勺齐响。中年人同时掌控着七把炒勺,而炒勺中分别烹制着七种不同的菜式。随着烹饪的进行,洞穴中美食的香气渐渐浓郁起来,最后冲出洞外飘散出去。谷中的动物再次闻味而动。越来越多的动物聚集在洞口。看到如此众多的猛兽,一班喽啰吓得体如筛糠。邱城连忙派万里哼出洞安抚动物。中年人也对动物的到来感到惊奇,询问之下,得知这是一些经常蹭吃蹭喝的馋痨鬼。于是也不小气,做完食物后,特意做了十几锅炖骨浓汤给动物们解馋。
美酒抬上来后,宾主入席。席前的邱城等人看着,浓汤沉浮珍馐,碗盏难档美味的各种菜式,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看着众人的表情,中年人现出自豪的表情,道:“各位兄弟怎么还不开动,尝试下为兄的手艺如何?”
邱城等人连忙伸筷品尝,那沁人心脾的美味,让众人大呼过瘾,都风卷残云的吃喝起来。吃了一会邱城放下筷子,道:“张兄若不是被这战争所累,一定是个名满天下的厨师!唉~~~!”一声长叹,邱城说不下去了。
席间众人听了邱城之言,纷纷露出凄凉的神态,似乎难掩战争的创伤。沉默了半晌,中年人一口干掉杯中烈酒,口中吟出一首七绝。
原是躬身一苦虫,奈何饥寒贱虎龙。
本非穷凶极恶辈,兵戈迫人做枭雄。
一首七绝做出,让邱城等人再次意识到,眼前之人绝不是什么贩夫走卒之徒,其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看着众人兴致大减,邱城对万里哼使了个眼色。
看到邱城的眼色,万里哼会意站起来,做了个罗圈揖,道:“大家都是命苦之人,这他娘的乱世,不受着还能上吊死了不成!我们这些苦虫,虽然入不得官老爷的势利眼,但是咱也不待见他们。乱世苦多乐少,但是也没他娘的哪个规定不许自己找乐子。不是乱世么?咱们就他奶奶的平了这个乱世!兄弟我是个粗人,不会点啥,就会唱个酸曲,我给大家来一段助助兴!”说完扯起破锣嗓子嚎了起来。
房椽粗的棍子加枣条,
疯子般的悍妇追不着。
一身伤的汉子可劲逃,
贱兮兮的寡妇惹祸苗。
“哈哈哈~~~!好好!再来一个!……”搞笑的粗调让众人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众喽啰都是穷苦出身,粗调正对他们的胃口,拍着巴掌大呼小叫。
“既然大家爱听我就继续献丑。”万里哼喝了口酒继续。
瘦汉头上长大包,
只因浑家把他削。
莫怪爷们性太孬,
婆娘大腿似我腰。
“好好!!这个过瘾!!哈哈哈!!!!~~~~”众人齐声叫好。
一曲曲的粗调,把众人心里的阴霾祛除了个一干二净。一时间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烈。邱城和中年人相识一笑,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口饮下。
闹腾了两个多时辰,宴席终于结束。由于有事商量,邱城和中年人都没有多喝。众人收拾餐具的当口,邱城带着中年人母子来到一间石室。
邱城叫过赵长信和万里哼等人,然后转头对中年人说道:“请来阁下,是有要事商量,我有一件东西先让你看看,认识不认识。”
说完邱城从储物袋中把晋国皇帝萧中流的尸体拿了出来,放在地上,让中年人辨认。
中年人见邱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具尸体,感到无比诧异,遂走上前来查看,一看之下蹬蹬倒退几步惊呼道:“大晋皇帝!你等是从何处得到他的尸体的?”
没等邱城开口,旁边坐着的中年人的母亲,惊呼道:“萧中流的尸体!让我看看。”待老妇查看了一会后,突然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尖笑:“哈哈!!!你这个昏君,你害的我好苦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老天开眼了!啊~~~~~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