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横心中暗想:这白发女子原来知道自己的师父。从她提到师父语气来看,似乎根本没把师父放在眼内。如此看来,此女子辈份极高,可能当真已有百岁以上高龄。可是此女子如今还有着貌如天仙般的青春容颜,这又如何解释?
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白发女子见江自横暗自沉思,不由又是淡淡一笑:“你不用多想了,我不告诉你,你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我来自何处,又是何人。”
“有请仙子赐告。”江自横从白发女子的话语中听出口气有所松动,似乎可以告诉他关于她的来历,马上抓住这机会,趁势提出这个要求。
看似一个平常的要求,其实是江自横此时最想知道的。
“好吧,告诉你也不打紧,反正你师父也知道。”那白发女子并不拒绝,轻声说道,“你师父天下奇人冠绝环,原本是个流浪的孤儿,十岁时遇到了我师妹花如意,那时我师妹正在云游,见你师父骨格清奇,聪明乖巧,却无父无母的成了一个流浪孤儿,不由恻隐之心大起,将他带回了万花山长生宫,教会了他一些武功,养大到了二十几岁。后来我师妹见你师父人品不纯,便将他逐出山门,永世不许他踏入万花山半步。其中原因,这里不便多说。自此之后,你师父果真没有踏入万花山长生宫半步。数十年过去,我与师妹再也没有与他见过。但是前不久,你师父突然悄悄回到万花山长生宫,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哭诉思念师父之情。我看他也是八十几岁的人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名义上他也是我师妹的徒儿,不由一时心软,让他在长生宫留宿了一夜。谁知当天晚上他竟然偷了我师妹最心爱的宝物,逃逸而去。当时我正在修炼真神之功,没有及时发觉。待到天明发现时,你师父已逃逸多时。为了追回师妹最心爱的宝物,我一路追将过来,却不曾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你们在此逞凶作恶,更没想到你还是那冠绝环的徒弟!”说到此处,白发女子叹了一气,接着又道:“人生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缘数如此,均为天意。罢了,罢了!”
“那我师祖母又为何没亲自追来呢?”江自横小心问道。
他说的师祖母指的当然就是白发女子的师妹花如意了。
白发女子闻此一言,突然神色大变,声音冷厉地说道:“我已经说的够多了!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你就别再多问!你们快走!”
江自横不敢违拗,只好领着马脸、白影及一众土匪,灰头土脸的离去。
他依然没能知道这个白发女子的名号,对于她刚才所说的话,在他的心中,则更加重了一份神秘!
白发女子望着江自横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神情慢慢转为温和。
然后轻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荷依莲修炼真神之功,百年光阴,如朝似露,自以为凡世之事,与我再无相干,没想到一进凡尘,即动凡尘之心。百年修为,尚且如此而已!”
不经意间,白发女子已经说出了她自己的姓名,原来她叫荷依莲。
“荷衣莲,荷依莲!”闻听此名,春秀轻轻念叨数声,觉得这名字非常耳熟。
突然想起一人,不由惊奇和惊喜交加地问道:“仙子大名,我曾听人说起。不知仙子是否就是百年前与罗中轩罗老爷子相遇相知才貌双绝的那位荷依莲?”
原来,刘云林曾跟春秀谈起过他爷爷的爷爷罗中轩与荷叶莲相识相交的往事。因为年代久远,而那往事刘云林也只是从他父亲那里听来,因此也是所知甚少,而且知之不详。春秀只当是听故事。但在这个故事中,最精彩的就是罗中轩与荷依莲男才女貌美妙绝伦的两情相悦。因此,荷叶莲这个名字让她记在了心里。
绝没有想到,今天她遇到了一个同样叫荷依莲的女子。而且是满头白发自称已有一百多岁的荷依莲!
难道这个荷依莲真的就是罗中轩在青楼与之相遇相知的荷依莲?
从年龄推算,刘云林今年才三十二岁,他的爷爷也就是七十多岁吧,他爷爷的爷爷罗中轩也就一百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那这个荷依莲说自己已经一百多岁了,那究竟是一百多少岁呢?
说实话,春秀虽然心里已经隐约觉得这个荷依莲就是当年与罗中轩倾心相慕的荷依莲,但是那坒竟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眼前的荷依莲如果真是当年的那个荷依莲,这是一件多么神奇又多么奇巧的事情!
“我就是当年的那个荷依莲!”荷依莲听到春秀提到罗中轩与她当年的事情,不由身子一震,全身有如电击一样抖了一抖,眼里现出一道奇异光芒。任是她百年修为,也差点情绪失控。
迅速稳定了一下心神,荷依莲用疑惑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一下春秀,但见她青春年少,一派纯真,不由点了点头,柔声问道:“你一个年轻女娃,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尽管春秀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已尼感觉到了这个荷依莲就是当年的那个荷依莲,但当听到眼前的荷依莲亲口承认时,还是让她感到惊愕无比,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春秀突然哭了,也许是太过激动,也可能是小女孩子天生情感细腻,爱流眼泪吧。
可是这次春秀的流泪不只因为这些。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经历今天这样无比离奇的一天,让她的心里有了太多复杂的情感,这种说不清的情感在心中翻滚、涌动,她不知怎么去释放,眼泪情不自禁就流了出来。
一个女孩,从清纯走向成熟,在这条道路上,总会碰到很多很多意料之外和意想不到的事情!
听到荷依莲的询问,春秀努力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但仍是抽抽嗒嗒地说道:“您老人家...怀中所抱的半岁...半岁婴儿...她,她叫刘永香,她的爸爸就是刚才被土...土匪杀死的,他是我师父,叫刘云林!”
“刘永香?刘云林?!”荷叶莲口里低声念叨,突然一悟,貌如天仙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你是说,他们,他们是中轩的后人?”
“是的,老前辈!”春秀稳定下来,不哭了。在称呼荷依莲时也由仙子改成了老前辈。
“啊!”荷依莲禁不住失声一叫,眼里布满了深深的悲伤。不过她毕竟已是百年修为的人,情绪的波动让她瞬间平息下来。
“小女孩,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荷依莲好像要将话题转移。
“我**秀。我身边的这三个孩子都是我师父刘云林的女儿,老大叫刘芸香,老二叫刘春香,老三叫刘秋香,你怀中的孩子刚才跟你说了,她叫刘永香!”
春秀不待荷依莲再问,先一古脑儿将刘家四姐妹的名字报出来。
“那么,我再问你,刘家是什么时侯来到这个地方的?”荷依莲的话又回到刘家上面来了。
春秀想了想,回答道:“是我师父的父亲单身一人从外地来的,在枫树镇娶妻生子。好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有没有听说他们家是为什么搬到这里来的?”
“以前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刘家也从来没透露过。后来过了好久,也就是我师公去世许多年之后,才有传闻说我师公他是将门之后,因为家遭巨变,家里人全部被朝延杀了,他只身一人逃出来的!”
“啊!”荷依莲又情不自禁的失声。然后又问:“你师父家还有什么人没有?”
“就是这四个女儿了,没有其他什么人了。我师母娘家和我同一个村子,家中父母早年相继亡故,两个姐姐也都远嫁他方,家里也并无其他男丁。”
“天可怜见!这四个孩子这么幼小,如何生存于世?”荷依莲心内凄楚,哀切地喃喃说道:“中轩,中轩,几十年来,我以为刘家已满门灭绝,没曾想皇天垂恩,保存刘家一脉!我荷依莲今幸得遇,也算是天不负我!我定当尽力,以报君相知之恩!”
说完,双眼尽湿。百岁老人,竟能如此动情,此份情感,当真是情真意切,任岁月任苒,不可磨灭!
“老前辈,这刘家四姐妹怎么办?”春秀担心地问道。
“让我想想!”荷依莲说道。
于是两人都低头觉思。
过了好一会,荷叶莲开口问道:“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谁?”春秀怔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荷依莲所指的那个人是谁了。她的目光往躺在地上的陈可栋身上看去,只见陈可栋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声息。
“他是我们文记米铺的管家,叫陈可栋,已经死了!”春秀说。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刚才趁你们说话时,我去探察过,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没有气息也不一定就是死了!”荷依莲说,“我去看看,你抱着永香。”
说完,把永香交给春秀,袍袖一拂,一股力道平地而起,将一动不动的陈可栋的躯体缓缓抬起,离地三尺缓缓漂移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