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谢三达成共识之后的几天，旅程变得平静下来。
天气转好，就算下雨，也不再那么暴烈，在和煦的阳光之下，队伍行进的速度要比以前快了许多。
“三哥，再给我分一点粮食吧！”
钱跛子腆着脸凑到谢三面前，“我饭量大，实在是不够吃啊……”
这两天他也安生了不少，但就是变着法子找谢三吵闹，一直都要求着多要粮食。
“你在说什么你！”
分粮的大婶骂了一句，“积点德吧，你吃得已经够多了，本来你就比别人多半斤口粮，你老婆的那份你硬还抢去一半，张木匠受伤，他那份你也吞了吧？还想要？”
“我多吃点怎么了！”
钱跛子被揭穿，不以为耻，反而加大了嗓门。
“我打过丧尸，这才伤了腿！我有功劳，多吃点怎么了？我老婆自己让给我吃的，张木匠快死了，吃不下，我怕浪费才吃的！”
他愤愤不平地叫嚣着，唾沫星子横飞，他干瘦的老婆看不下去，又不敢劝，只死死地扯着他衣角。
白小先走了过来，站在谢三身边，冷冷地扫了钱跛子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看到白小先过来，钱跛子脑袋一缩，气势减了大半，终究没敢闹事，只能在老婆身上撒气。
“滚开！”
钱跛子一脚把她踹开，叼上一个最大的红薯，蹲到车沿边上，一边吃，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
“人心啊……”
白小先冷冷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琢磨着谢三的话，瞧着钱跛子的丑态，心中五味杂陈。
白小先并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交往的人。
他一直以为言语多伪饰，交谈不如相杀，刀剑之中，才最能传达出一个人的情怀与内心。
千言万语，一刀破之。
在以往的岁月之中，他一直遵循着这样的习惯，在这末世当中，这种习惯似乎能够更好的维持下去。
“因为人心实在太丑陋，让人几乎不想听他们多说一个字。”
他回到自己的板车上，轻轻挥舞着长刀，感受着肌肉与身体的变化。
“小先，你要开始冲击聚力境的第二重了吧？”
谢三好不容易摆脱了钱跛子，却悄悄地来寻白小先。
这几日下来，他的形容更加枯槁，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要稍有留心，就能发现他面色苍白得可怕，可惜迁徙的队伍之中，人心惶惶，居然到了这种时候，仍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不错。”
白小先瞧了瞧谢三，忍不住就想要叹气。
谢三却露出了笑容，“你身怀秘传正法，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这个，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你拿去用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鸡子大的白色丧尸元丹，轻轻地放在白小先面前，顿了一顿，脸色有些尴尬，“我知道武者不假外求，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末世之中，有一分力量，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就算是饮鸩止渴，也不能不先用了……”
这枚丧尸元丹莹白如玉，在日光下折射润泽的光芒，正是那日白小先突破聚力境第一层，斩杀大力丧尸所获。
他对这种外力并无兴趣，当初斩杀铁掌丧尸的元丹到现在还留在身边未曾使用，听到谢三之言，心中微微一动，也将那一枚元丹拿了出来。
“这东西……”
白小先沉吟着，双手各自握住了两枚元丹，只觉得掌心冰凉，有一股黑暗的气息蠢蠢欲动，就像是抬头的毒蛇，诱惑着他，也威胁着他。
砰！
他双掌用力，两枚元丹被他捏碎，白色尘屑纷飞，一道寒气从他掌心升起，沿着手腕、肘部和上臂，一路上行。
一种黑暗的力量涌起，钻入白小先的体内。
——他修习六道正法，对身上每一分力道，每一滴精血都有明确的掌控，这种外来的力量，怎么会不引起他的惊异？
白小先嘿然一声，身躯扭动，精血流转，将这外来的力量打散，吸纳入身躯之中，只觉得精血凝实的程度，又加强了一分半分。
“这到底……”
他抬起头，瞧着谢三。
谢三的脸上，有一种古怪的神情。
“其实大家都知道。”
谢三摊开了手，“只是你还未曾尝试过罢了。”
他苦笑着，眼眸之中有些悲哀。
“无论是我们杀丧尸，还是丧尸吞食我们，力量都是可以得到提升的……”
“什么？”
白小先钻研武道，可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有这种事。
“丧尸体内，蕴藏黑暗本源，被杀之后，存于元丹之中，杀戮者可以将其吸取，杀丧尸越多，力量也就越强大——但是，若是不加节制的利用这种力量，大概到最后，也会变得跟这种怪物一样吧。”
“末法时代……本来就是在鼓励杀戮呢。”
杀丧尸可以得到黑暗的力量，如果普通人去杀死成百上千头丧尸，吸取千百头丧尸的元丹力量，即使从未修炼，大约也可以得到与聚力境武者相当的实力；而实力上升之后，也只有诛杀相应实力的丧尸，才能继续获得这种黑暗本源！
得到的越多，力量也就越强，这种过程，几乎不会有极限。
在末法时代的初期，有很多人因此而成为超凡的强者——但也因此，心灵与神智，完全迷失在黑暗之中。
丧尸吃人，也同样的效果。
正如谢三所说，这种获取力量的方法，就是在鼓励杀戮。
白小先摇了摇头，“固然这种方法可以快速提升，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难以掌控，驳杂不纯，我要将其炼化之后，才能融入我的身体之中，虽然前期会升级快一些，但后期这些黑暗本源越发顽固，只怕得不偿失。”
只是稍微一试，他就知道这种力量的冰冷与黑暗，若不是他求道的意志坚定，不惜抛弃百分之九十的杂质，剥取完全干净的真元，只怕多吸取几头聚力境丧尸的元丹，他的修行就会驳杂不堪。
“能够像你这样想的人又有几个呢。”
谢三微笑着，“你要记得这时候说的话，千万不可为力量所迷失。”
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就算多吸收一些黑暗本源，也不用担心影响未来的修为和心智，但必须要叮嘱清楚白小先。
虽然他直觉这个少年，绝不会上这种恶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