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与败,十煌龙影,引正气而行。
生与灭,只在树下,倚繁花静听。
是与非,皆在我心,独酌到天明,
扬剑指长空,自有应者如雷霆。
浅唱低吟,悬翦轻抚手中却邪剑,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做为八剑中唯一的女子,她却有着不弱于任何一人的坚强与执着。
可此时的她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弱,自从逃出敦煌至此,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一刻松开过手中那柄染了血的却邪剑。
听着她浅吟轻唱,真刚终于忍不住走到她的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悬翦,这是任务。”说罢抬头望向了不远处低头沉思的孤魂“从我们为沉沙起誓执剑起,便需要做好这最坏的打算。”
悬翦没有理会他,依旧低低得吟唱着这首不知名的歌谣。
“将剑给我吧。”
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真刚,悬翦皆是不由抬头望向他,说话的正是孤魂。
面对两人的目光,孤魂没有回避“他为我而死,我愿意继续为他执剑。”
沉寂片刻,终于悬翦低低得笑了起来“你错了”她抬头看着孤魂,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情绪波动“他不是为了你而死,他是为了自己的承诺。你知道他叫什么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需要知道这些,如果他将会是却邪的下任剑主,起码他应该知道这柄剑上一代剑主身上所发生的故事。
五年前,他曾是中洲旺族龙家的大公子,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着将会享受锦衣玉食,富贵终老的人生。
帝赢在时,曾亲封五位候爷,赏永世富贵,官爵世袭,一脉不止,生生不息。
而这龙家便是位列五候之一,家族之中封相拜将者更是不在少数,可谓盛极一时,中洲贵族众多,却无人能与之比肩。
谁都没有想到,这般庞大的家族会在一夜之间倾覆。
一场大火几乎照亮了整个中洲,龙府上下足足被焚烧了一天一夜方才熄灭。一家上下三百一十七口人,无一生还,就连龙威候爷本人,也陨命其中。
公子龙煌当日恰巧随师傅往山中寻桐木制琴,不在家中,逃过了这场大劫。
相比于城中那些公子哥,出入风月,醉生梦死,龙煌更加偏向于寄情山水,抚情练剑。
他幼时曾拜过一个师傅,不仅剑术精湛,而且琴艺超绝。此人常年会背着一把古琴,虽然他教龙煌练剑,却从未见他自己佩剑。
两人亦师亦友,常常结伴往深山密林中寻找灵材药草,也会于高山流水之处纵情对弹,演奏天籁。由于琴技绝美,时常引来丛林走兽飞禽驻足欣赏。
他常告诉龙煌,剑者为胆,琴者为心,剑胆琴心方引为正义。
其实龙煌并不懂这些,说实话他不喜欢练剑,哪怕在这方面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许多剑招甚至只需要瞟过一眼,便能施展出来。可是每每拿起剑时,都感觉到索然无味。
唯有静坐抚琴时,方能获取片刻的欢愉。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龙渊峡。那一日,原本约了师傅同往龙渊峡取苍木茎,可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师傅前来。于是他便一人背着琴,提着剑进了山。
同样,她也是来寻找苍木茎的。可当她见到苍木茎时,那灵药已经握在了龙煌的手中。
她急了,这可是要取回给师姐治伤的呀。
想到此时重伤垂危的师姐,她热血充脑,立即抽出宝剑冲了上去“你,把手里的苍木茎交出来。”
龙煌被这突然来到身边的女子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松将苍木茎抛出去。回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怒目提剑的年轻女子,龙煌嘴角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姑娘,这青天白日的。你就这般提着剑出来打劫,也未免太过招摇了吧。”
女子的脸色有些潮红,不过却还是努力佯装凶狠“少废话,把苍木茎交出来,不然我就,不然我就……”看样子,应该是没有说过狠话,一时间竟然塞在了那儿,场面说不出的尴尬,如果有选择她应该会丢掉剑,转身就跑吧。
龙煌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苍木茎“不然你就什么?杀了我?”
“给我~!”女子贝齿紧咬,狠狠得瞪着龙煌。
龙煌兀自在手中轻轻抛了抛那团根茎便收入了囊中“这天材灵宝,须得有机缘者得之。姑娘听我一句,莫要强求,回去吧。”再过数日,便是父亲大寿,他一早便盯上了这颗灵药,准备取回给父亲作寿礼,哪有轻易让出的道理。
姑娘见龙煌没有丝毫让宝之意,不由羞愤交加。锵然抽出手中宝剑,劈面来夺。
龙煌倒没有料到,这姑娘会这般凶悍,当真挥剑来抢。不过他也是自幼习剑,反应也是极快的。几乎同时腰间长剑出匣,迎击女子的攻击。
女子的剑法娴熟,招式沉稳,颇有几分名门剑派的感觉。龙煌一边应对,一边思筹着这到底是哪一路剑法。
转眼间,两人已经交过五十招。而在这过程中,战况焦灼,竟没有一边占优。
又是一记重劈,龙煌挥剑格下,跳出战圈“姑娘,为了这一介俗物,你竟是想要了龙某的性命。”
女子气喘吁吁得持剑对恃“你还不是为了一介俗物要与我死战。”
龙煌一时语塞,无奈道“姑娘,你也讲讲道理可好。这苍木茎原本便是我一早发现的。只是当时其未成形,算得今日破土来取。你二话不说,挥剑就抢,还倒成了龙某的不是了。”
听到这话,女子不由低下了头,脸颊绯红不知是累得还是羞得“那……我……。”
龙煌低低叹了声,从囊中取出苍木茎,看了片刻,挥手抛了过去。
女子一愣,却还是赶忙伸手接住。
“你急需苍木茎这类灵药,怕是有什么要紧之人受了重伤吧。也罢,性命关天,你且拿去吧。”说罢,龙煌收回长剑,转身欲走。
女子怔了好一会儿,连忙出声:“大侠留步。”
龙煌哈哈一笑,转身道“什么大侠,我叫龙煌,飞龙在天的龙,煌煌天威的煌。”
“龙……龙煌,我叫慕子言,谢谢你。”
“慕子言,嗯,记住了。”转身挥了挥手“希望下次相见,你能不要直接冲我拔剑。”
成与败,十煌龙影,引正气而行,
生与灭,只在树下,倚繁花静听。
是与非,皆在我心,独酌到天明,
扬剑指长空,自有应者如雷霆。
还待她说些什么,龙煌已然消失在密林之中,唯有他高亢的歌声,飘荡于林间。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苍木茎,不待停留,急急转身离去。
再见师傅,已经是七日以后。
看着面色泛白,一脸倦态的师傅,龙煌心中不由一惊,连问其近日何为,师傅也不言语。
“师傅,当日我在龙渊峡外等候了你半天你却没有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傅却是苦笑摇了摇头,取下身后古琴,打开暗阁,取出一柄短剑递到他面前。
他知道这是师傅的佩剑荒芜。
“你自己拔出来看看吧。”
龙煌有些不解,接过荒芜抽出。
顿时,眼前的一幕惊得他半晌没说得出话来。原本清明的剑身,此刻已经斑驳不堪,两刃剑口,遍布密密麻麻的崩口,这哪还是那柄饮血荒芜,说它是破铜烂铁也不为过。
“怎么会这样~!”
师傅抬手饮了一杯茶水“遇到个高手过了几招。”
语句轻描淡写,可龙煌知道绝对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看师傅的样子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再者这荒芜,虽然不是神器,却是也利刃,能够将它打废,对手该是何等可怕。
“一个老对手了,不知从哪儿求来了一柄好剑。不过,她也没讨到好,被我破了气海。不说我了,你的苍木茎可曾取回?”挥手收回了破败的荒芜,又喝了口茶水。
龙煌摇了摇头“我再寻他物给父亲拜寿吧。师傅,你这伤。”
师傅一笑“不妨事的,歇息两日即可。”
突然,龙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当日自己去取苍木茎时,所遇女子抢药救人,那所救之人岂不就是打伤师傅的人,苍木茎乃是修补气府,疏通脉络的圣品。
“怎么了?”看到龙煌出神,师傅出声问道。
龙煌回神,连道没什么。
又喝了几开茶,两人方才别离,相约七日后入山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