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穿行于沪青公路的弃车之中，此时段原的思绪渐渐平复。市区那么大，他该往哪里去呢？
“盛子，你说我们该往哪里去找那个姓何的拿药？”
“那人不是说部队搞科研的教授吗？那我们直接去中央直属军事大学看看。”
“那个可在市区东面，要横跨整个市中心呢。我包里也就三四天的干粮，你带了多少？”
“跟你差不多，不过我包里有很多生存工具，咱们去了再说吧。对了，段原，你说我们会不会走到一半还有炸弹扔下来？”
对于钱盛的这个问题，段原其实也没有把握，因为他们长期以来一直待在地下，根本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形，整个世界是什么状况，新闻事件一概不知：“我也不清楚，下次碰到人得问问看，我们现在跟古代人没啥两样，闭塞的很。”
摩托车在沪青公路上一路向东，由于想到高速路应该已被炸毁，因此两人一直沿着地面道路开。沿途损坏的车辆随着临近市区而越来越多，可见核爆当日有很多人选择了开车逃离市区的核爆中心，但开不了多远就被巨大的光热辐射所燃烧，冲击波所碾碎，这就如同当年海啸来临时，徒劳的加速逃难一样。
快接近徐浦镇时，道路已经被废弃车辆所塞满，有的地方还叠了起来，因此两人只得下车，将车辆掩蔽起来，徒步进发。
两个人在公路上翻爬车辆前进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射进了钱盛的双肩包并穿了过去。
“卧倒！”钱盛大呼，连忙蹲下趴在一辆车后面。
段原听到枪声之后不由得脖子一低，也连忙趴下：“没事吧？”
“打中老子包了，差点报销。”钱盛带着庆幸说道。
“哪里打过来的？”
“右边右边，就从右边打过来的。”
两个人不敢直接冒头，段原慢慢在地上爬着，一直爬到路边的护栏边，才能从下面的缝隙朝右侧观察。马路右侧有一些损坏的民宅，燃烧后的墙壁看上去破败不堪。但在一个窗口上，有一些人为加上去的阻挡物，整个窗户被做成了射击孔的样子。
段原回头：“就在右边一百米不到的样子，枪从那里打的。现在别管，我们慢慢爬到公路的左边去，下公路。”
接着两个人一点点的挪动，总算下了公路。
钱盛舒了一口气：“还好偏了一点，要不然吃子弹的就是腰了。哎你说我们无冤无仇怎么会被被人打？”
“看来世道彻底坏了。我们两个大活人拿着枪背着包在公路上大摇大摆，他们缺衣少食的人看到我们能不眼红？接下来进市区的路我们就得选好了走，最好是天不亮的时候。”
“那刚才射击我们的那个点要不要拔掉？”
“算了吧，谁知道他们几个人。我猜他们弹药不多，否则不会打了一枪就歇菜了。反正没追过来就行，咱们还是绕道吧。”
段原两人往公路下的废墟中走去，他们贴着边缘缓缓行进，时不时张望有没有被发现，颇为费力。
“我们这样蹭啊蹭的，还没进市区就这样，猴年马月能到啊？”钱盛小声嘟囔着，“走一步算一步了，哎，想以前我们在跟进案子的时候，整个市就跟玩一样的绕。”
钱盛的话让段原想起了生活正常的时候，那时几个人开着车，从上海的一头到另一头，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虽然生活、工作中总有点磕磕碰碰，但至少没啥致命性的、过不下去的地方，无非就是考虑兜里的钱够不够吃顿大餐、孩子能上啥学校、工资什么时候能加、房贷啥时候还清、谁的人情一定得还，普通人的生活就是柴米油盐，不过如此。而不像现在，走段路也要胆颤心惊，过个日子还要盘算着口袋里的粮食够不够。段原又想到女儿怪病在身，受着一般人都承受不了的痛苦，心如火浇一般，脚步也加快了稍许。
“慢点慢点，走那么快也早到不了，悠着点。”钱盛提醒说。
是啊，人生是长跑，保住自己才是赢家，段原从长计议了一番：“看样子一口气我们进不了市区，先在敏航区找个落脚点吧，你记得谁在这个区的？”
“我们指导员不是住敏航么，还有两三个同事，不过谁晓得活没活着。”钱盛说道。
“你认识路就行，现在大白天的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天黑点再走。”段原走进一幢只有一半墙壁的房子，两个人随即坐下吃起了东西，之后又倚在墙根打起盹来。
随后的大下午倒也太平，由于本就是废墟堆，两个人也不怕有人来，便躺在墙角一直睡到了傍晚，太阳昏沉。
当月亮开始上升时，段原被讲话的嘈杂声吵醒了，他微微探出头，看到一百米外的街角，几个人正在交换着什么东西，段原举起枪，用瞄镜细看，原来是以物换物。有些人有一些食品，有些人有一些药物，还有一些人还拿着卫生纸，几个人正讨价还价，交换彼此需要的东西。交换的时间很短，几分钟之后，那些人便迅速散开，朝着阴影中走去。
“这里还是他们镇上的农贸市场啊，哈哈。”钱盛也看到了这一幕，低声和段原说，“搞不好咱们两把抢能换不少好东西呢。”
“真的好东西谁敢拿出来，不被抢就算烧高香了。以后我们绝对要低调。”段原、钱盛收拾起行囊，朝着敏航区的方向，进入夜幕中前行。
六月份的上海正是气候多变得时候，走不了多久，段原便发现天色似乎变暗，月亮被云朵遮了起来，远处还有闪电在天空中劈砍，紧接着雨滴便落了下来。
“大雨倒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抓紧跑了。”段原回头和钱盛说道。
两个人趁着电闪雷鸣的大雨之夜，不用顾忌杂声引起别人的注意，凭着指南针的指引，一路沿着公路向敏航区快速行进，走了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进入了敏航区境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