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行以失败告终,但这并不影响田元等人的心情,本来就抱着失败的心态去的,能成功那是运气,失败了那是理所应当。田宝也很快脱离儒生队伍与田元会合,之后就是策划者下一步去哪里。
本来应该先和王贲会合的,但是王贲得知了飞升秘密之后就已经前往嵩山,根本没有和田元打招呼。田元对此觉得很正常,王贲就是追求自我的人,虽然和自己称兄道弟,但是对于自己能有机会飞升却绝对不信的。飞升条件那么难,田元一个破落的败军之将,怎么可能达到。
其实事实也确实如此,田元不可能是能飞升的臣子,也不是修士侠士。他能走的飞升之路,已经被断绝了。但是王贲不一样,他能走修士之路侠士之路臣子之路,甚至如果愿意,他可以取代嬴政走帝王之路。
王贲是绝对的天之骄子,飞升对他来说,很可能是漫长岁月的第一步,在飞升之后,他还大有可为,对于这样的人,俗世的一切都不值得留念,父母妻儿皆可抛,何况是街边捡来的所谓兄弟。
王贲究竟是否这么想不得而知,这只是田元的猜测,但是田元很感激王贲给了自己生活的动力。
齐国灭亡之后,田元只想找一个机会复国,但实际上他对这个目标也完全没有信心,只是自欺欺人的,之后一路在难民堆里,面对着生存的压力,所有的尊严都倒在了食物面前。
可是现在,自己知道了飞升的秘密,那么就不能让这个秘密失去作用。
三人会合之后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要去哪里,田元二话没说,就指出要去楚国。楚国地域辽阔,虽然已经灭亡,但底蕴雄厚,民间有句话叫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二者之间的仇恨已经算是势不两立了。张仪当年戏耍楚怀王的事情让楚国民众对秦国的愤怒情绪永远难以平息。
对于民众来说,国家的概念其实没有多强烈,秦楚边境的人朝秦暮楚习以为常,秦国魏国当年也经常有移民。所以所谓的亡国之恨,只有对士子对国君才有强烈刺激,普通民众根本不在乎。
但是楚国不同,齐国灭亡了,百姓不会有什么抵抗,因为百姓已经习惯安逸,不想战争了;楚国被张仪戏耍也就算了。连国王都被囚禁,这是一个耻辱,真正的在每一个出国民众心中的耻辱,别忘了,屈原也是因张仪才投江的,而屈原在出国民众中的分量那可是不轻的,否则也不会每年都去江里捞他。
田元看准了出国会成为反抗秦国的重要基地,所以离开齐国要去的地方就直接定在楚国,而楚国最适合隐藏的地方,非云梦泽莫属。
云梦泽就这样进去了。
云梦泽这个名字很不错,但其实并不适合居住,否则早就人满为患了,长江水大,时不时就会有巨大的洪涝灾害,在这样一个地方居住,需要时时刻刻做好面对暴雨,面对涨潮的准备。
暴雨来袭,没有稳定的住所是不行的,所以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死筑造房屋,三人开始了建筑工人的工作。在墨家学到的各种实用知识在这里取到了极大的成效,但是建房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三人在这之前只是在土坡下面挖了个洞,然后用些木块支撑起来防止垮塌,一旦暴风雨来袭,洞里面就会不好受。这是一次回归原始社会的体验,田元三人体会了一次之后,觉得其实也还好,在军队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帐篷损坏之后在暴风雨里也一样难受。
在此期间,田宝大病一场,三人对医疗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田宝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在此期间多次想要离开云梦泽,离开云梦泽之后,以田宝的口才,完全可以做一个郡守手下的得力干将。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没了,因为始皇做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焚书坑儒。
这件事情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可以说大部分的士子,几乎全部的书籍惨遭灭顶之灾。这代表着,田宝现在想出山很可能被始皇抓住烧了,一想到这一点,田宝还是觉得,在云梦泽承受些苦难其实并非坏事。
田宝的病自然好转了,只是普通的风寒,每天多出些汗,然后再吃点好东西就行了,云梦泽别的没有,鱼可不少,田力很喜欢用田元制作的网大鱼,他的力气大,所以每天能打不少鱼,然后用这些鱼和附近的人换取一些生活用品,慢慢地,三人融入了这些楚国原著居民的生活。
田元的木艺实在是精湛,建的茅草屋相当稳固,在风雨天也是稳如泰山,很快就有不少村民过来送各种东西希望田元能够帮忙打造一些家具。一个大将军沦落成了一个木匠,田元自嘲一番,但是没有拒绝这些请求。
于是乎,田元开始了自己的木匠生涯,因为一个人效率太低,田元开始把自己的木匠手艺传授给田力田宝二人,田力的力气很大,是一把好手,但是他生性好动,木艺太吃脑子,他做了几天后还是选择每天去打鱼,那才是自己的用武之地。
田宝倒是对木艺很感兴趣,但是无奈,天生不是干体力活的人,所以他一般都是看着田元做东西,然后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而这些观点也让田元感到很受用。田宝是一个智商型人才,做随军军师和参谋是不二人选,但是并不是一个好的实践者。
始皇的车同轨书同文政策已经彻底开始实施,田元懒得去学习新的文字,于是田宝一个人把秦国的文字学习完了,之后开始教授村里的小孩文字,黑板就是田元用木头刻的字。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五年后,北方修建长城正在如火如荼,本来楚国是南方,离得太远是不用去的,但是无奈工程量好大,光征集北方的人已经不够了,征集劳役的人马居然经历了重重险路找到了这个小渔村。云梦泽太大了,本以为在这里就会远离秦国政策,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终究还是来了。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不去,基本上就是被抓入牢狱,甚至直接杀死,去,也活不了,修长城的那些人基本没有能活着回家的。
田宝听说之后,笑着摇了摇头,“大二三弟,此事不用担心,始皇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去修长城,否则这个国家就无法运转了,所以我敢肯定,他肯定是跟征兵一样的,家里没有年轻人的不会招,有年轻人但只有一个也不会招。简单来说,我们三兄弟现在都已经二三十岁了,说年轻人都是老了,而且就算我们三个人要有一个要去,肯定也有政策可以避免。
大秦律法看似严格,其实照样有贪污腐败存在,上至丞相,下到士卒。只要给些好处,自然能够通融,而我们三人现在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打法几个小卒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田元听着这些话,高兴不起来。是的,自己要避免去修建长城并不难,兄弟三人都不去也简单,可是,这个国家,又有多少人,能够和自己一样,在这场不是战争的战争中死去。明明国家已经统一,始皇却还是不把百姓当自己的子民,而只是自己的奴隶。这样的君主,是不可能长久的;这样的国家,是不可能安定的,一个国家灭亡的根本原因,不是外敌环嗣,而是内部失调。
现在的秦国看似强大,看似统一,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时间会将仇恨累积起来,而不会冲散,而当仇恨积累到了一定量的时候,是无法化解无法平息无法镇压的。
“三弟。”田元大喊一声,吓坏了田宝。田宝以为自己的话可以让田元稳定情绪,没想到田元反而炸了。
“大哥,有话就说吧,别吼我。”田力莫名其妙,二哥的话自己也觉得在理,田元应该接受的,为何会动这么大情绪。
“时候到了。”田元看着远方的天,淡淡的说道。
“时候到了?什么时候,”田力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搞蒙了,但是很快,他想起了什么,变得兴奋起来,大笑不止,“哈哈,时候到了。”
“大哥三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时候到了是什么鬼。”
“二哥,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当时来这里的时候,不是问什么时候离开吗?但是大哥说,当我觉得是时候了就离开。”
“离开?我们在这里五年辛苦转来的安稳生活,就因为秦国政策就离开。”田宝对这个小村庄还是有感情的,毕竟五年了,这么长时间,过着安稳的生活,都快忘了原来的自己。
“不,看来你们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离开这里,但不是逃离这里。”田元挥了挥手。
“区别是什么。”田宝问道。
田力抢着回答:“离开这里,回到齐国,恢复齐国。二哥,你忘了吗。”
“别逗了,这才五年时间,始皇还生龙活虎,我们这时候要去复国,不是自己找死吗?”
“你们搞错了,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开始复国,但不是起兵。”田元笑道。
复国不起兵?那是要做啥。
你们在军中待过吗?肯定没有,三弟你就别说了,你们根本没有经历过底层士兵,因为我们都是出身世家,但其实我们只是运气好的那一批人而已,大部分人都是平民,平民当兵,不是因为建功立业,而是当兵可以减轻生活负担,可以赚钱。所以,如果没有钱,建立军队就是枉然。而我们就在这村子里生活下去,是不可能有钱支撑起一个军队的开销的。我们必须去大城市,在大城市里,二弟凭借自己的口才完全能进入衙门内部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三弟可以直接参军,以你的能力,参军做到都尉是没问题的,而我,就在城中开一家木匠作坊,召集附近所有木匠们一起来支撑运营,最好是垄断整个木匠市场,之后,等我们羽翼丰满,那时候始皇差不多就挂了,等他一死,我们等着第一个出来造反的人,然后跟在他后面开始占领城池。
那我们去哪个城市?
长沙。
那就是我们这里了?
对,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去一趟嵩山。
嵩山?去那里干嘛?
我想,那里会有些东西,对我们复国大有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