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很粗鲁,有些人像一首曲子,有些人像一幅画,而张老头,年轻的时候是一首《侠客行》,年老了是一首《听蜀僧浚弹琴》,他轻轻念着,这声音如影随行一样,一直在这三个人耳边:“蜀僧抱绿绮.
西下峨嵋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暴雨无法掩盖杀意,凌厉的杀意像一把利剑,只刺三人的心脏,让他们不由自主生出畏意。不过他们的训练是军队制的,如棋盘上的兵卒,无论如何,只进不退。领头的那个人的异能是切割,手指一弹,一条看不见的线出现了,所到之处,除了空间无法切开外,雨水,空气,都逃不过。
生怕一条不够,手指又是一弹,第二条线再度出现,紧随之前那条后面,直逼张老头。旁边两人见这两条威力比之前更甚,知道老大的实力有增强了,这两条线如果让他们来接,是不可能接住的,就连苏越的见习圣光罩,也只能挡住一条。
然老头不慌不忙,还有工夫抽了口旱烟,此时酒不在身边,只能用烟来替代,只差一个烫头了。这切割线不光威力强大,而且速度不慢,下一秒,就出现在张老头面前,如果他再不躲,恐怕要变成四瓣了。切割线的威力,比《生化危机》里那个激光网还要威力更甚。
但是张老头还是没有动,稳如泰山。
切割线碰到了张老头的身体了,啪的一声,碎掉了。像玻璃一样碎掉了,那个领头的异能者暗道不好,张老头的异能是幻象。恐怕这个时候,他们三人已经陷入了幻象世界中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无数恶魔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在暴雨中像他们冲锋。领头的异能者大喝一声,双手一拉,又是一条线出现,一条路过去,屠尽了路上的所有恶魔,但还是无济于事。他们死命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象,都是幻象,自己必须尽快醒过来。
但是张老头布置了一辈子的这个幻象,真实的让人恐惧。一般破除幻象类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找出这个世界中的BUG,人在强大,也不可能让幻象中的每一个部分,都和现实中一模一样,肯定有不合常理的地方,只要找到他,幻象自然而然解除。
他身后的两个异能者的异能很普通,一个是雷,一个是火。天雷和烈焰一起在幻境中共舞,虽然每一下都可以解决掉一个恶魔,但恶魔是无穷无尽的,就像有些游戏当中的幸存者模式,无穷无尽。他们始终找不到这个世界的BUG。都快急疯了,再找不到,自己三人绝对死在这里。
幻象类异能师。是所有异能者最不想遇到的异能者之一,因为那种绝望,稍不留神就会死掉的感觉,太折磨人了。就像现在,这三个人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恶魔潮,早晚灵能力消耗光,就引颈受戮。
现实中,张老头一步步的朝那三人走去,而那三名异能者眼睛毫无神采,已经进到幻象中去了。直到张老头走到那个领头的身前,会切割异能的那个猛然醒来,而身后的两个人则是悄无声息,倒了下去。他们已经在幻境中死去了,只有他侥幸活了下来。
只是好运气紧跟着死亡,他睁开眼睛,看见张老头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骇然之下,下意识想用出异能,只是已经晚了。
一团温度高得可怕的蓝火从张老头的手中出现,竟然将这异能者烧成气体。领头的异能者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双系异能师……只剩下吉普车上的司机,司机只是个在周家手下的普通人,看见一个人活活的被烧成气体,早已经吓得腿软。
张老头不是滥杀之人,不在乎这个司机,挥挥手让他赶紧开着吉普车离开,接着又是两团蓝火出现,烧尽了两具已经悄无声息的尸体,拍拍手,继续回到树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对于村子里其他人来说,确实是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对于清醒的苏越,这一惊世骇俗的一手,绝对不一般。尤其是那恐怖的蓝火,似乎和其他凡火不同,连灰烬都可以烧干净。这也是苏越不了解异能界的原因,稍微有点见识的异能者,看到这火,都认得。因为它太赫赫有名了,这朵蓝火,正是三味真火当中的天火。
张老头吸了一口旱烟,继续舒舒服服的坐在树下。破衣服,胡子很长,如果不是他的容貌被异能界的人,传看过无数次,还真很难把他和当年那个风姿卓越的少年联系起来。
如果被他的女粉丝知道了,一定会哀叹一声道:“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或者是“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杀完小李子杀天师哥哥。”之类的。
再说苏越这里,此时的雨已经下的差不多了。苏越深吸一口气,手慢慢放下,这雨又持续了五分钟,乌云四散,天空再次晴朗。如果不是地面的积水和下面浑身湿透的人群,一定会让人以为,刚才那场雨只是幻觉。但跪伏在地上的村民们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们亲眼见到了神,也聆听了神的声音。被生活燃尽所有激情的他们,再度逢春,枯树抽芽。
这点苏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因为这场雨过后,自己的信徒多了七十二名泛信徒,还有三名真信徒,加上如云,自己已经有四名真信徒了。
苏越眼睛仔细看向村民们,想寻找一下,哪些是自己的真信徒。首当其冲的是那个第一个跪下的老太太,其次的是两个本来就信仰自己的小娃娃,经过这次,变成了真信徒。刚才所有人一起跪地祈祷,瞬间给苏越涨了九十点信仰值。
大丰收,苏越已经快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来扭着秧歌唱着:“今个老百姓,真呀真高兴……”当然也只能在脑海里面想想,自己的形象要紧。这时候,跪在地上的村民们慢慢都站起身来,他们很多人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这是有信仰的表现。
身后的柳如云也慢慢起身,苏越急忙扶住,让她起来。
“神使,您是俺们村的大恩人。”
“神使,谢谢您让俺知道了俺心中的真神。”
“神使,您娶亲了没有,我家小女今年刚好十八。”
“……”
一些村民起身后,围住了苏越问东问西,让他哭笑不得。最后一个居然还是说媒的,那个泛信徒说这句话的时候,柳如云的脸明显变了,唉,人太帅了也不怎么好。这次的经历让苏越明白了一个道理,想传好教的话,必须先学会装逼。
而跪在地上的张铁柱也满脸通红的起来,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被一个响雷吓得跪了下来。这时候他一抬头,看见苏越被村民们众星捧月一样,捧在中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和嫉妒。这次事件让他相信了这世界上有神,但一股怒气让他决不能和苏越一样,他捏紧拳头。狼狈的像只狗一样,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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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头在树下美滋滋的抽着旱烟,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雨后的一丝清凉。这时候,他突然间有点难过,他站起身,向着村外的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大约一里地。
一处孤坟,孤零零的在一个黄土高坡少见的有花有草的地方。老头轻轻的走到坟的前面,满是岁月痕迹的手,温柔的抚摸着碑上面他亲手刻的:吾妻萧飞燕之墓。
再次使用异能,让张老头想起来年轻的时候,第一次遇见她,少年风华正茂,少女豆蔻年华,一见倾心;那夜,月下相会,她羞红了脸,天师更是腼腆一笑;那日,勇闯山门,刀剑无数,天师却只在意那个她。而如今时光带走了她,只把他留下。阴间不是周家,纵使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谈笑间闯进去。
悲从心来,老泪纵横。
一曲哀绝而凄凉的词,在他口中:“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