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小老头也倒了下去。
即便隔着厚厚一层黑布,沈钊仍觉得头昏眼花,也不知这老儿用了多少缺德材料,才能将药粉炼制得如此猛恶。
“怎么办?”飞哥靠着无上蛮力,硬生生撑住了身体,哑着嗓子道。
沈钊看了看林外,孟说竟然仍未放弃,如今龙卷把药粉卷进林内,林外压力骤减,他又招呼着山贼再进树林。
“这厮认准了我们在林子里吗?”飞哥有点绝望。
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偏偏在他们进林子的时候出问题,就算是白痴也知道林子里有鬼吧?
沈钊看着孟说带着山贼又走到三四十丈外,又为龙卷所阻,不能上前。
飞哥四处观望了一下,看到倒在地上的小剑客,眼前一亮。
“把他交出去,我们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沈钊摇了摇头,这好半天,在林子里迟迟不见动静,现在就算交上人质,只怕也难以善了了吧……
飞哥暴怒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到底做什么才行?”
是啊,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沈钊痛苦地揉了揉脑袋。
孟说又唤了几声雷兄弟,林子里仍是草木寂寂,不见动静。
沈钊望着他的身形,心中一片复杂的情绪。
我不过是为了活命,编出一副瞎话,又没什么深交,怎么还和山贼头子结下了这么深厚的感情,惹得他苦苦追寻,死不放手?
孟说黯然垂首半天,猛然抬起头来。
“雷兄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还是谢谢你解了山寨的大围。”
沈钊静静地听着。
孟说大声道,“寨主要杀你们,你们快逃去吧!”
众山贼大惊,“堂主!”
孟说继续喊道,“今日就此别过,愿孟某还有机会与阁下相逢于江湖。”
言罢,孟说拔出刀来,大踏步走了出去。
沈钊和飞哥怔怔地站在那里。
这算怎么回事?
外面的山贼闹哄哄地乱成一团,现在连傻子也知道沈钊藏在树林里了。
看孟说的意思,竟是让沈钊等人杀散山贼,自行逃下山去。
孟大哥,你还真是看得起我等的武功啊……
山贼们似乎也忌惮沈钊等人的身手,在外面喧闹半天才商量出个稳妥的结果。一个喽啰去通报寨主,剩下的继续围住树林。
至此尘埃落定,众人插翅难逃,只待冯河亲至。
“江湖上还没有传下飞刀客的演义,这就结束了吗?”飞哥叹息道。
沈钊瘫在地上,指了指一旁,苦笑道,“你要是不甘心,可以再问问老人家有没有什么计策。”
小老头躺在地上被熏得翻了白眼,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看起来凶多吉少。
飞哥拉起小老头,噼里啪啦抽了几个嘴巴,小老头回光返照地睁开眼睛。
飞哥指着林外的数十山贼,“怎么脱身?”
小老头奄奄一息地笑道,“有我老人家在,金蝉脱壳犹如探囊取物尔。”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一阵声猛烈的咳嗽,“拿木棍来。”
飞哥捡起木棍递给他,小老头接过木棍,双手合力一击,木棍纹丝不动。
小老头不甘心,又击了两击,木棍仍是天衣无缝,不由尴尬一笑。
飞哥看得焦躁,劈手夺过木棍,随手一扭。
木棍若败絮般散开,露出当中一柄金刀。
沈钊站起身来,看着小老头,无数心事涌上心头。
小老头艰难地一笑,指着石壁,声嘶力竭,“挖!”
飞哥握紧金刀,照石壁猛力一搠,金刀竟像戳豆腐一样陷入石中,直没至柄。
沈钊和飞哥难以置信地看着小老头和这柄金刀。
“挖!”
飞哥握着金刀一转,一大块石头就被切了下来,再挖得几挖,石壁竟被挖出一个大洞,一阵凉风自其中窜出,林间恶臭也随之消散。
“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小老头虚弱地笑道,“在地牢里我老人家没跟你们说,可以挖出去吗?你们两个王八羔子不听啊……”
这石洞外清风习习,虽然不知通往何处,但只要有个落脚处,有手中金刀开山凿石,定能逃出升天。
看了看林外,数十山贼仍守在那里没什么动静,想来冯河一时半会也不会到来。
沈钊便让飞哥歇息片刻,自己则摇醒了小剑客。
然而这厮醒来之后第一件事,竟是先摸一遍身上,确认财物有无失窃,令沈钊气结。
飞哥歇息片刻,缓一缓力气,再举起金刀,把石洞继续拓大。
“且慢。”石洞外竟有人声隐隐传来!
沈钊赶忙拦住飞哥。
石洞已经更大,吹出的山风更为凛冽,挟带的东西也更为庞杂。
沈钊从其中清晰地辨出了无数厮杀声。
飞哥显然也听到了金戈交鸣,脸上变了颜色,“外面在打仗?”
沈钊思索片刻,能在深山老林里这么打起来的,大概也只有一种情况吧?
“是官军打上来了。”
“那就好。”飞哥舒了一口气,“等官军杀光山贼,我们不就安全了。”
“哼。”身后一声冷笑,小剑客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飞哥怒道,“你笑什么?”
“这外面杀得天昏地暗,你觉得官军有心思分辨你是山贼还是良民?”小剑客冷笑道。
“正是如此。”沈钊叹息道,“而且如果我们死了,不是山贼也是山贼了。”
飞哥愣了一愣,“两位说得漂亮。”
小剑客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点金折扇,摇了起来,“不敢当。”
“那你们有两个选择。”飞哥说这话,手中的金刀再次开动,不片刻一把石洞拓到两尺见方,“是从洞里爬出去,还是继续呆在这?”
沈钊不知道遇上官军会发生什么。
但是如果呆在这里,肯定不管早晚都会面对冯河,接下来发生什么也可想而知。
小老头爬了起来,“当今圣上乃是明君,我老人家还是觉得官军比较可靠。”
小剑客装完逼,也回复了正常心智,“虽然没见过冯河,但是听你们把他吹得凶神恶煞一般,我觉得还是不见他了吧……”
愚蠢的人还在观望,而聪明的人则已付诸行动,在这两个家伙还在表明选择的时候,沈钊已经钻进了石洞。
“我宁愿被官军砍成十块八块也不想遇上冯河。”
然后他就看到了冯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