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赶着驴车,继续去邙山。
三人赶着驴车,很快就到了邙山。
只见眼前一条通天大道,接入远山,不知几十里。
两侧群峰耸峙,数条羊肠小道没入草木,不知所踪。
沈钊站在车上望了一会,不知何去何从,就弯下腰来,对小老头一抱拳,“关山难越,还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小老头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略一打量,道,“走大路。”
飞哥大惊,“老头,听评书都知道,路有山贼就绝不能走大路啊。”
“你懂个屁!”小老头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山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大路上劫人?”
这一番话声色俱厉,飞哥溃不成军,唯唯而退,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三人一车浩浩荡荡驶入深山,果然是风平浪静,小老头鼻孔也越抬越高,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飞哥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对小老头的江湖经验钦佩不已,连竖几个大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
小老头哈哈一笑,正要大吹大擂一番,只听路边一声炮响,跳出一个黑大汉来。
这大汉身高八尺,手中两柄宣花斧,胸前一撮护心毛,拦在车前,大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沈钊二人默默地看了看小老头,小老头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声大吼,跃出车外。
剪径大盗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这厮不按套路出牌,想举斧招架时业已晚了。
你不给钱就算了,不跪下求饶也算了,现在连招呼都不打就动手?
好歹喊个招式名啊。
“咚”的一声闷响,小老头的包裹砸在大汉头顶,如中败革。
大汉晃了一晃,眼中露出愤怒的神色,看着不讲江湖规矩的三个混蛋,缓缓倒了下去。
小老头拍了拍手,将包裹扔上驴车,“走吧。”
飞哥默默地架起驴车,沈钊看两侧又有两条小路,刚要咨询一下老前辈的意见,小老头已淡淡地开口,“走大路。”
沈钊强笑了一声,“这大路怕是不太平。”
“你懂个屁!”小老头暴喝道,“孙子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正所谓兵不厌诈,若是走了小路,不知道有几百号山贼等着我们呢!”
这一番话高深莫测,沈钊溃不成军,唯唯而退,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又行数里地,果然是一帆风顺,沈钊二人心中踏实不少,忙不迭地恭维了小老头几句。
小老头淡淡地挥挥手,似乎根本懒得搭理他们。
沈钊心中大骂了几句,正要把这个梁子记下,待到秋后算账,却听路边一声炮响,冲出数百山贼。
沈钊二人不由变色,正要向老混蛋兴师问罪,转了一圈却没找到人,却只觉车厢瑟瑟发抖,仔细一瞧,原来这老儿竟躲到车下去了。
沈钊大怒,正要把这老儿揪出来顶缸,山贼堆里已走出一位黑衣文士。
这文士满脸横肉,面如锅底,若说张飞张翼德穿上了秀才袍,大概就是这么个尊荣了。
黑衣文士走到阵前,向沈钊二人拱了拱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三位走这大路,是不把我们邙山几百号兄弟看在眼里吗?”
沈钊强自镇定下来,“同道中人,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黑衣文士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两道三角寒芒,“在下眼拙,不知阁下何人?”
沈钊脑中飞速运转,将略有耳闻的江湖人物滤了一遍,心中已有计较,对黑衣文士拱一拱手,“免贵姓雷,贱字为谋,黑魔宗玄武堂门下。”
此言一出,众山贼哗然,黑衣文士也微微变了颜色,“蛇魔雷牟,乃阁下何人?”
沈钊微微一笑,“正是家兄。”
几百号山贼顿时乱作一团,“听闻那雷牟面如恶鬼,眼前这人看下来,定是他亲兄弟了。”
沈钊面上带着微笑,心中却暗暗记下这几人相貌,日后若不灭他满门,我沈钊就誓不为人了!
黑衣文士一双铜铃大眼看着沈钊,面色踟蹰不定,人群中却突然走出个狗头师爷模样的人。
这师爷两撇八字胡,一对老鼠眼,走上前来先向沈钊行了一礼,“黑龙遮天,天降玄武。”说着撩起衣袖,露出张牙舞爪一条黑蛇。
一瞬间,空气几乎凝固,飞哥张大了嘴,看看师爷胳膊上的黑蛇纹身,又看了看沈钊。
沈钊微微一笑,“玄武归墟,须弥芥子。”说着也撩起衣袖,露出一道黑蛇。
师爷吓得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战栗不已,“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
沈钊微笑道,“不知者不罪,请起。”
这师爷显然颇得信任,黑衣文士眼中再无疑色,走上前来长长作了一揖,“在下黑衣孟说,不知雷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钊道,“葛长老听闻飞虎寨栽了跟头,就派在下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衬的。”
黑衣文士悚然道,“葛长老也知道我邙山好汉吗?”当即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沈钊下车,将他扶起,问道,“几位寨主现在可安好?”
黑衣文士黯然摇了摇头,“前几日和御林军一场血战,汪寨主、宋寨主和梁债主都遭了毒手,冯寨主伤势……亦是不轻。”
飞哥闻言,纵声大笑,数百盗匪悉数朝他望来。
黑衣文士勃然大怒,“阁下何人?”
沈钊道,“孟兄勿要动怒,我这兄弟在城里遭人暗算,现在脑子有点不灵光,方才其实是怒极而笑。”
黑衣文士怒视着飞哥半天,确认他脑子确实有点不灵光之后,神色才稍稍有些缓和,道,“只怕你这兄弟遭人暗算之前,脑子就已经不太灵光。”
沈钊连连称是,岔开话题,随口问起前日血战的情形,黑衣文士想起当日惨况,心下唏嘘,挥一把英雄泪,将三位寨主归天的经过一一道来。
沈钊察言观色,顺势开解,时不时还对邙山众好汉的惊人战力表现出震惊之色,和对官军的同仇敌忾之意。
所以没用半个时辰,黑衣文士就重重地一抱沈钊,“定是天不亡我飞虎寨,才派雷兄弟你来解救苦厄。”
沈钊叹道,“只恨我晚来了数日,没能见识到几位寨主的英雄行径。”
黑衣文士看他神情伤痛,忙宽慰他道,“斯人已逝,雷兄弟不要太过伤心了。冯寨主尚在山寨,如果雷兄弟前去拜会的话,有道是英雄惜英雄,他定然会很高兴结识雷兄弟的。”
沈钊心下一喜,“冯寨主尚在山寨吗?”
黑衣文士叹道,“正是,他受伤不轻,兄弟们都劝他暂离山寨,到深山中避上一避,他却执意不肯。”
沈钊点头道,“官军虽然退却,却不知何时反攻,冯寨主忧心山寨,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实乃天下一等一的好汉。”
黑衣文士闻听此言,虎目含泪,“知冯寨主者,雷兄弟也!我这就带你去见冯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