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们肯定也不知道，古良辰是江湖黑道的总瓢把子。”
胖道士继续叹着气道。
“这怎么可能？”沈钊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
胖道士苦笑了一声，“这些事情江湖上路人皆知，也就你们两个傻小子才不知道吧。”
沈钊用疑问地眼光看了一眼老和尚，这老和尚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老和尚微微躬身，竖掌道，“棋兄所言非虚。”
沈钊跌坐在地上，脑袋中电闪雷鸣炸作一团。
胖道士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方便，你们可以把到洛阳的光景，也说来听听。”
飞哥张口欲言，却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
胖道士听音辨形，已知来者是谁，“薛掌柜？”
“正是小人。”门外人恭敬地应道，“武大人在楼下盘问水上死者的事宜。”
儒者微微皱眉，“金吾卫？”
薛掌柜道，“正是金吾卫的武大人，小人们应付不来，所以……”
这薛掌柜深谙陶朱之道，最是八面玲珑，说到所以二字就没再说下去。
儒者点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到。”
薛掌柜在门外应了一声，当即离去。
胖道士笑道，“金吾卫这位武大人看来还是不死心啊，执意要和龙兄攀上点关系。”
儒者站起身子，振一振衣袖，“如此腌臜人物，着实令人生厌。”
胖道士道，“只与他虚与委蛇罢了，龙兄若不露面，还不知这人会对附近民众做出些什么卑劣行径来。”
儒者皱着眉点点头，走出门去。
胖道士随后跟上，甫到门口，回身问那僧人，“大师不来凑凑热闹吗？”
老和尚掂起茶壶，微微一笑，“绿茗清冽，过了时辰就难以入口了。”
胖道士哈哈一笑，对沈钊二人道一声稍候，也下楼去了。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沈钊飞哥与老和尚三人，飞哥还在回忆今日经历，老和尚则如枯木入定，面前摆一杯清茶，却分毫不动，只是正襟危坐，闭目诵经。
这老和尚自始至终不过寥寥数语，沈钊看他言语寡淡，也拿不准他的性子，想请教一些问题，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听楼下又是一阵欢呼，“神龙大侠！”“神龙大侠！”的呼声如海啸山崩，不知聚集了多少人众。
二人有心去看个究竟，却无奈有个老和尚杵在这，不好擅自离去。
没想到在二人心痒难搔之即，老和尚却张开双目，道，“栏杆外，能看清。”说罢闭上双眼，继续诵经。
沈钊二人如得大赦，奔到栏杆处，只见码头水边排着无数金吾卫，当先站着一个挺胸凸肚的大胖子，身上挂了不知多少金石美玉，想来就是那什么劳什子武大人了。
儒者和胖道士就站在这武大人面前，三人一起说道着什么，胖道士和武大人不时开怀大笑，儒者则自始至终温温如玉。
就连身边海啸山呼的“神龙大侠”声都不曾令他有半点失态。
飞哥叹道，“侠之大者，当如是也。”
沈钊看几个金吾卫抬起小崔和小柳的尸身，随手抛到一辆板车上，不由心中一阵绞痛。
就算他们真是什么黑魔宗的妖人，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啊。
小柳面色苍白，面容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小崔还是瞪着眼，张着嘴，脸上都是驱不去的悔恨表情。
一切不该是这样。
沈钊重重的一拳击在栏杆上，转身奔出雅阁。
飞哥叫道，“你要去哪里？”跟着沈钊冲了出去。
然而刚冲到门口，飞哥只觉衣服一紧，低头一看，却是被老和尚扯住了衣袖。
飞哥惊愕地看着老和尚，老和尚对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醉霄楼地板皆是檀木铺就，只宜才子佳人慢步缓行，沈钊这一路从楼上奔到楼下，无异于持一柄巨槌在众酒客耳边擂鼓。
众人虽是侧目，却又有谁敢在这煞神面前当其锋缨？看着面目狰狞的沈钊，也只敢放些“山野村夫”之类的酸屁罢了。
几个小厮想上前阻拦，被沈某人凶神恶煞的目光一瞪，也都唯唯诺诺地退了回去。
沈钊一路冲出店门，尚未奔及码头，就见儒者和胖道士迎面而来。
他们背后的金吾卫则人马喧嚣，正在轰隆隆地离去。
儒者道，“怎么？”
沈钊颤声道，“我那两位朋友……”
“拉走了。”儒者说完不再理他，迈步入店。
沈钊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薛掌柜迎了上去，恭敬地带儒者上楼。
“广化寺。”
“什么？”沈钊回头问道。
胖道士迈着八字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金吾卫收缴的尸体，一般会在那停放一天。”
沈钊心中默念了几遍“广化寺”，随胖道士一起上楼，回到了雅阁中。
“雷牟是谁？”刚进雅阁，就听飞哥在恭敬地请教着什么。
“雷牟啊，雷牟是黑魔宗玄武堂的堂主。”胖道士一边落座，一边答道，“也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雷老大。”
沈钊想想他那柄寒光闪闪的船篙，心中还是微微有些胆寒，“他很出名吗？”
“早十几年算是一号人物吧，一套蛇拳使将出来端的是鬼神莫测，连汉东大侠曹枚都栽在他手里，也颇有些争雄武林的心劲儿，人称蛇魔。”
沈钊听得心惊不已，南山双煞初出江湖，栽在这等人物手里也不算冤枉吧。
胖道人对武林掌故颇为熟稔，一桩桩一件件道来如数家珍，“后来先帝嗣圣年间，朝廷在松江府办了个万国角力大会，雷牟遇到个高丽人，初时占尽上风。”
胖道士喝一口茶，润润嗓子。
“谁曾料那高丽棒子诡诈至极，争斗正酣之际，突然将神光天机锤转化为神光天机炮，一炮四翔，打得雷牟身败名裂，自此踪影全无，人道是退隐江湖，却不知他投在了黑魔宗门下。”
儒者道，“自甘堕落，死有余辜。”
胖道人点点头，沈钊却突然想到个BUG。
“不对啊，之前你不是说葛炎是玄武堂堂主吗，怎么这雷牟也是玄武堂的，也是堂主？”
胖道人叹了口气，“雷副堂主和雷堂主，毕竟还是雷堂主好听一些。”
原来如此。
飞哥道，“杀掉他们一个副堂主，黑魔宗伤筋动骨，接下来应该会谨慎行事……”
“那也不一定。”胖道人道，“毕竟玄武堂闲置的都还有十几个副堂主。”
飞哥怔在了那里。
“玄武堂怎会有这许多闲人？”
“许是人家有钱吧。”胖道人笑道，“所以他们会不会谨慎行事我不知道，倒是你们肯定要谨慎行事了。”
飞哥微微有些惊惧，“此话怎讲？”
胖道人笑道，“今日雷牟虽然不是被你们所杀，却是因你们而死，你觉得玄武堂会放过你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