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身体不太好,属于那种体弱多病到了极限的那种孩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爹娘以为我是天生只是身体不好,我却从来没有告诉他们,我可以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然包括一些已经不存在了的“人”。
听我妈说我小时候出生的时候原本晴天万里的天空,一瞬间就乌云密布,变得漆黑漆黑的隔壁村的“张半仙”都因为咱家生了孩子专门来了一趟,我家和隔壁村的张姓有一些渊源,不过具体是啥我也就不知道了。
不过听当初去山上砍柴的一个村民说,当时他从山上往下看看到山下一片乌黑,就跟一个漏斗一样放在我们村上头。
后来每每逢年过节,我爹就让我提点东西去给“张半仙”,不止是为了保平安,张半仙嗜酒,爹妈希望我带酒过去之后可以从喝多了的张半仙嘴里掏出来一点话,要说张半仙,这方圆百里的十里八村还真的没有谁不知道的,他年轻的时候据说是一个有很大名气的读书人,听说还游学了很远很远,后来回到村子里结了婚,却在结婚的当天拜堂的时候家里面窜出来一条大青蛇把未过门的媳妇给吞了去,在之后当时还叫张学记的张半仙就疯了,不过疯了没两年就再清醒过来了,然后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该过日子过日子,跟原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再不愿意和别人多说话。
不过有几次村里的王寡妇的孩子要下河被他阻止,村头的林木匠要上山砍木头一样被他阻止之后,村里面人开始觉得张学记有些非比寻常了。
王寡妇的孩子下河被阻止的那一天,河里发了涝讯去游水的别村孩子都死了好几个,也失踪了好几个。林木匠要上山砍木头的那一天,山上出现了一只大虫把从哪儿过路的邻村男人给叼走了,从那以后张学记的原名开始被人忘记,而张半仙这个名头也越来越响亮,知道方圆百里都知道了柳村出了一个如果半仙一样的人。
他这个人,原本还算得上俊逸帅气的脸因为数十年的阴翳变得全是皱纹,而且给人以一种阴沉的感觉,他看人就像是一条匍匐盘卧在洞口的蛇在打量来到自己面前的感觉。而且村子里本来就封建迷信,村民对这样一个可以看到一些东西的人心中有了敬畏,再加上性情大变的张学记自己不愿也和外人交谈,导致他除了给人看相算命之外几乎没有在和别人说过话,而我则是一个例外。
我出身本来就有点奇怪,而且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经常和他聊天,而他则很喜欢我家酿的高粱酒,他性情很古怪,给别人算命从来不要钱,只要酒,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再喝这么多酒能不能行,他也说过:“一切冥冥早就有了注定,所以该哭就哭,该笑就笑,想喝酒了就去喝酒,才不去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张学记醉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他走的哪天正好是清明节,在前一天我去给他送酒的时候,张半仙说出了一个我自己明明该信却还是不相信的一段往事。
“阳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为什么我非要冒着大太阳的灼烤非得跑上个几十里的山路去你们家一趟?”张半仙张老爷子说话很奇怪,是那种介乎于白话文和方言之间的怪异言语,而且他叫阳子的时候我老是有种听成“羊杂”的感觉,不过说是这样说,我还是规规矩矩的给那个刚被一口饮下的白瓷酒杯中倒上了自家酿的白酒。
“我咋能知道你咋想的?不过你干啥东西还不都是不说的,一切都由天注定?”受了他的影响我的酒量很好,不过我却不喝酒,同时在他的面前我也有一些“没大没小”“不守规矩”的感觉。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将我给他斟满的酒杯端到嘴边“吸溜”一声给喝了下去,“别人可能不知道你这个娃娃的不同,不过我还能看不出来?看到过很多回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喝下酒之后一副陶醉模样的张学记说出了这个除了我没人知道的事实。
没错!我天生和别人不一样,我能看到一些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要不是这些年张学记每次都会给我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怕我早就崩溃了。
见我没说话,也没倒酒,老头子也不奇怪,干脆自己拿起酒壶一边往自己嘴里灌一遍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我从未听过的密辛:“你出生的时候是正午十二点,也就是阳气最终的午时,不过就在阳气这么重得时候居然能有百鬼夜行这种情况,所以你也就不同寻常,不过虽然这种情况很少见,终究还是有的,可是一般孩童到了九岁这天眼也就基本上因为世俗的沾染而慢慢闭合了,可你不一样,非但没有闭合反而天眼愈发成熟,我当时还以为只是最后的成长,没想到你到了十二岁还没有闭上,只怕这辈子都闭不上咯。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能看见一些东西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看你怎么想罢咯……”
说着说着这个一辈子凄苦的老头也就喝多了,不过或许是经历的太多了,嘴里一直往外冒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善恶终有报,天道有轮回。百鬼夜行不过是一个王八蛋给你这苦命孩子……”
我将这个满身酒气的老头好不容易安置在床上之后我转身也就出了门,不过出门之前已经发出阵阵呼噜声的老头猛地一声大喊:“明天百鬼夜行,小心啊。”说完就再没有声息了,我也没有多想就往自家回去了。
第二天清明节,应该是给爷爷上坟的时候了,爷爷的坟在一处深山老林,是专门找人算好的:“自己来生痛苦一生作为代价给自己这一世的孩子留下福报。”不过这样我却也是很反感,因为每次去的时候都要走很远还有就是这种时候路边总是有一些只有我能看到的人对我张着嘴巴却没有声音,看起来极为的渗人。
走在一路上,我已经习惯这种被一群人无声的围观的感觉,可是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啊,看着小路周边的身影,他们的身影似乎变得有些凝实了,但我并没有多想,紧紧地跟在我爹的后面往爷爷的坟地走去。
不过越走却越是不对劲儿,身上穿的厚实衣裳一点都抵御不住这种阴寒,父亲的步伐越来越快,似乎前面有一匹马正在拖拽着父亲前行,我冻得开始有些哆嗦了,不过看父亲还是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也就只好跟在他的后面走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就像是一大盆墨汁被一个顽童泼洒在了这片天空,透出一种不规律的黑,而我的四周也开始泛起了丝丝的白雾而且正在一点点的变浓,弄得如同粘稠的牛奶我的行动也开始有了一点桎梏,就像是手脚上被人绑上了无数公斤的沙袋,意识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模糊。
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身前出现了一道身影,它轻轻地将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说:“乖!孩子别睡啊,向前看,不能在这种地方睡啊。”声音温醇,听起来很像是爷爷的声音,放在我额头上的手冰凉的温暖,只见那个身影一边用自己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让我不会轻易的睡着,另一只手开始拨拉在我身边环绕的“白雾”,被眼前身影的“温暖”所找回了一点意识,我也看清楚了四周的“白雾”到底是什么。
是一双双手,一双双明明虚幻的可以看到地面却还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阴寒触感的手,它们死死的拉住我的手拉住我的脚,用手用力的拉住了我身上任何一处可以被拉住的东西,让我寸步难行。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自己的头抬起来,看向那一双明明冰凉却拥有着这世间最温暖触感的手的主人——爷爷。
果然是爷爷,看到他瘦小的身形站在我的面前挡住了这么多的攻击,我的眼眶湿润了,泪水不自主的流了出来。
“诶!我说阳子,你要是现在哭了等等没力气哭我了怎么办?”听了将近十六年的熟悉而又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头都不用转就知道是那个有半辈子的话只对了自己说的张学记张半仙。
“你怎么来了?”我艰难的开口却同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过他却清楚地知道了我要说的是什么,或许是真的有什么读心术,不过更多的可能是我和他这十几年来所养成的默契吧。
“还不是为了你个小王八犊子?这次回去,每年清明记得给老头子多带点酒啊,喝了十六年你家酿的酒了,怎么就一点都和不够呢?”
那道身影这个时候一定是在翻白眼吧,每次明明很喜欢喝却因为不愿意自己要走几十里山路送酒的老人,这次终于没有在掩饰自己对张阳家所酿酒的垂涎和喜爱。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听不到一点的声音,不过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脚上的束缚一点点的被打开,虽然觉得整个人寒冷到了骨子里,不过却因为有爷爷的手在头上给我传递着最基本的热量我也没有了那种想要昏睡过去的感觉,那些趴伏在我身上的身影见到有两个人开始帮我脱离束缚,一下如同暴走了一半开始疯狂地撕咬撕扯我身前身后的两道身影……
我不愿再看,也不敢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