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得有些黯然。易郁生轻轻的从床上起来,窗外清风微冷,披上一件裘衣,漫无目的往外走。凭着柔和昏黄的灯光易郁生一声长叹,“唉!瞧这些千姿百态的婀娜花卉,我竟然一直视而不见,我错过了多少眼前的美景呀!真真暴殄天物也!”说着,不由得摇头一阵苦笑。“易世兄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跑到这花园里长吁短叹!”一个温婉甜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易郁生欣喜得急忙转过身去,“橙儿?果然是你,这么晚了你也还没休息?我就知道你······”穆橙听到易郁生的答话,霎时间脸颊一片绯红,低下头去,拨弄手指。
易郁生也感自己口出此言,似有轻薄之意,顿时语塞,“我······我·····我的意思是······橙儿妹妹你第一次做客鄙庄,肯定不习惯,因而睡不着觉······”穆橙心里一阵欢喜,方又抬起头来,嘟囔着樱桃小嘴,“易世兄,听说你的武功文采在江南一代的青年才俊里头是无出其右的,今日我爹爹出手‘偷袭’于你,也险些败在你的手下,易世兄你当真了不起”。易郁生颇有些洋洋得意,但又不愿显露自己的傲娇之态,这样未免显得忒浮躁了,“橙儿妹妹说哪里话来,穆叔叔乃是长辈,出手考究后生晚辈怎么能说是‘偷袭’呢,且穆叔叔出手之时只些许用了几分功力,岂会真的与我比试?凭我这点微末本领,焉能胜得过穆叔叔的‘神拳’”。
穆橙听罢,爽朗的笑出声来,“橙儿妹妹,你笑起来眼睛就像此时空中的那弧月牙儿,真好看!”易郁生情不自禁的赞美起来。穆橙少女情怀,几时听过这样的蜜语甜言?不由得心内一颤,犹如春暖花开一般说不出的畅快。易郁生继续言道:“橙儿妹妹,你以后再别叫我易世兄,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我也和你一样,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什么‘公子’‘少爷’统统都是放······”易郁生突然住口,狂放的性格终究还是他本来的面目,易郁生的脸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穆橙心里暗笑,她在深闺之时,也曾听闻丫头们说过江南一代的青年骚客,论一个“狂”字,易郁生的名头那是响当当的,“我可不敢直呼‘易郁生’的大名,爹爹知道了定要责我不懂礼貌,但是你又不想我叫你‘世兄’,显得见外,那么我以后就称你为‘易大哥’怎么样?”“易大哥?妙!妙!秒!哈哈哈哈!”易郁生兴高采烈,发出阵阵笑声,“我现在是两个人的大哥了。”
穆橙脸色突然有些儿变化,不过转瞬即逝,依旧柔声问道:“两个人?易大哥你莫非还有一位红颜知己称你为大哥?”易郁生笑笑立即答道:“橙儿妹妹误会了,并非红颜知己,乃是我从小到大一起读书的朋友,年岁和橙儿妹妹你一边儿大小,名叫金波儿,白天总是和我形影不离的那小子,想必橙儿妹妹见过。”
穆橙这才回想起金波儿的模样,身高不足七尺,一袭青衣小帽,肤色白皙,看去稚嫩非常,分明就是伴读书童模样,易大哥却说是从小到大一块儿读书的朋友,足见易大哥真是一个没有门第之见的真性情大丈夫。穆橙心里愈发的喜欢,寻思着再说些什么,于是乎突然问道:“易大哥,易伯母住在哪间厢房呢?橙儿明早应当拜会。”易郁生被她这么一问,心里顿时沉了下去,半晌沉默不语,方才洋洋得意的潇洒顷刻间烟消云散。穆橙先是一惊,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易大哥,对不起!橙儿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惹得你生气了?”易郁生这才缓过神来,冷冷道:“不!不是!我娘不在府上。”“不在府上?”“嗯!”“莫非另有府邸供伯母居住?”“算是吧,西郊城外的‘净月庵’”“······”
清晨起来,旭日东升,易行天在“百宴厅”招待了各路豪杰,整装待发,准备齐上武当,“诸位弟兄,此番前去,路途甚远,人员夯杂,声势浩大,以免魔教妖人从中作祟,我等需得伪装一番,扮成过往商贾,方能便宜行事。”穆亭远点点头,站起身来,“行天兄所言甚是,为了确保安全,平安到达武当山,也只好请各位英雄屈就了。”“穆先生说哪里话来?什么屈就不屈就,咱江南武林向来惟二位马首是瞻,你们吩咐便是,我们何曾有过半句怨言?”“不然!此番前去,若能不伤一人而平安到底武当山固然是好,但全部都扮作不相干之人,岂不是说我整个江南武林怕了魔教不成?到了武当山岂不也是被天下武林同道耻笑么?咱可不能输了面子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顿时让宴厅热闹了起来。“好了好了,诸位,请听我一言!”易行天龙行虎步走到人群中间,议论纷纷的宴厅进而一片肃静,等待易行天发号施令。只听易行天朗声说道:“如此!我们兵分三路,由我带领易家庄人马扮作盐帮走水路;亭远兄和骆帮主扮作富贾走陆路;九泾帮杜天杜帮主则带领其余全部人马就打着咱江南武林的声势,也走水路,兄弟私底下也有个照应,大家伙儿看怎么样?”“好!就这么办!”“这么一来既保存了实力,维护了安全,又不丢了咱江南武林的面子,易庄主果然英名······”
易郁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恭敬的走到易行天面前,双手抱拳作揖,“爹爹,孩儿想在出发之前去一趟‘净月庵’······”易行天顿了一会,从左边衣袖取出一封漆好的书信,递给易郁生,“去吧!将这封信交付于她,去后火速赶往武当,陆路水路你自行选择,下月十五务必到达武当山下。”易郁生双手接过书信,小心翼翼的放回怀里,正要告退,穆橙突然从身后窜出:“爹爹,易伯伯,我也要和易大哥一起去。”
易行天正不知如何答对,穆亭远呵斥道:“你穆世兄是去办点私事,你女孩子家去什么去,当真不知自己是个累赘?”易行天赶忙插话:“亭远兄言重了,此番前去武当,人群繁杂,有犬儿一路护送橙儿,我想会更方便一些。”穆亭远这才收敛了方才的不悦,连声诺诺,“还是行天兄你想得周全!”回过头来又一本正经的对女儿说道:“橙儿,一路上你可要好好听你穆世兄的话,不可如在家一般任性胡闹。”穆橙高兴的点点头,“贤侄啊,一路上小女就多由你费心了!”穆亭远接着对易郁生说道,易郁生忙接口道:“请穆叔叔放心,侄儿定将橙儿妹妹毫发无损的护送至武当山。”言罢,穆亭远满意的点点头。
“大军”也随即出发,整个宴会厅内只剩下易郁生、穆橙和金波儿。望着这浩浩荡荡的人群,易郁生心里面说不出的滋味儿,低下头看看手里捏着的这封父亲写给母亲的信,易郁生百感交集。约莫过了半刻钟,易郁生突然抬起头来,淡淡的说了句:“咱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