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代美人!”人群中有人赞叹道。
“未见真实容貌,怎的惊世美人?”一人很是不屑。
“虽是丝纱覆面,亦足以胜过建康城的所有美人。”一个笑呵呵的声音。
“公主,听见了么?建康城的百姓都在盛赞您呢!”随着鸾舆步行的绫子稍稍斜着身子,低笑道。
“小声点儿。”鸾舆之内的湘君公主压低了声音,淡漠地看了一眼群情激动的建康百姓,却仿似眼前无物一般,眼风傲慢,“何时抵达玄武门?”
绫子闻之,赶到前方定国大将军坐骑下方、扬脸问话,须臾退回鸾舆旁侧,恭敬答道:“公主,半个时辰后抵达玄武门。”
湘君公主缓缓地挑高纤长眼睫,凝望着跨坐在神骏之上的南萧镇国大将军杨策,平淡的眼神在身旁的绫子看来,却是若有所思的。绫子不由得想起昨夜在南萧行苑燕子矶的偶遇,不自觉地蹙紧双眉,忧虑重重。
她是为了湘君公主而忧虑。
鲜红丝纱随风轻扬,黛眉轻蹙,凝思容颜似有几分隔世的冷漠。绫子眼见如此,心知公主该是想起昨夜巧遇,于是轻声道:“公主,多想无益。”
湘君公主瞟她一眼,面上冷冷,心中却玩味着昨夜那个男子的脸容与气概。他是铁血将军,出身武将世家,十五岁从军,二十五岁初封宣威将军,十年间为南萧南征北战,统帅大军灭西南两国、东南三国,一统潇江以南半壁江山,将南萧之国势推上自烈祖开朝以来的霸业巅峰。以此赫赫战勋,杨策官拜镇国大将军,凌驾于江南士族之上,丝毫不将文武百官放在眼里。
近六七载,杨策拥兵二十万,驻守潇江南岸,至此,南萧与北宁国势相当,划江鼎峙。
手握生杀大权,肱骨之臣,社稷英雄,南萧不败神话,在帝王面前尚且谈笑自如,在外邦一介女流面前岂会谦卑、恭顺?英雄当如是,凛冽如刀,潇洒如风。
湘君公主原以为南萧男子皆是儒雅雅士、温玉良人,却不想还有这等人物。在南下途中,她亦听华一波提起这个踏着皑皑白骨、手攫朝廷重权的铁血将军,想象中应是一个羽扇纶巾的白面将军,却不曾想是这样一个气势凛冽的男子。
从未有过男子如他这般待她,即便是北国驰骋沙场的英雄。在她面前,所有的男子不是恭敬就是谦卑,除了两个皇兄。
远远的,湘君公主看见了雕梁画栋的南萧皇城。相较北宁皇城,多了四分典雅与精致,少了三分沉稳与巍峨。只有玄武门是恢宏的,因了这玄武门,她的心里多了一丝亲切。
文武官员齐聚门前,玉冠朝服,南萧帝王站立于正中央,大袖锦袍,风度皎仪。鸾驾缓缓而动,杨策与华一波下马,叩拜帝王。萧顶添挥手,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便举步登上御辇,率先进入玄武门。
而湘君公主根本没有看清即将成为她的夫君是何容貌。暴晒在初夏阳光下的南萧官员仿佛透明一般,她的眼中只有目中无人的年轻帝王,只有隐约的火苗闪现眸中。
殿宇气派,朱栏鲜丽,黄瓦闪耀,亭台楼阁移步换景;绿枝如云,繁花似锦,雕梁画栋,像是浸透着南朝厚厚的脂粉与香气。湘君公主觉得这座皇城美如阆苑仙境,却过于精雕细琢。在她看来,但凡精致的物什,稍微不甚,便会败得一塌糊涂。
太过完美的事物,总会在不经意间残酷地凋谢。